第45节
作者:何逐      更新:2023-04-19 04:13      字数:4289
  他们在苑溪村并没有再待很久, 季爻离开四五天后,他们也便纷纷收拾器材离开了。临走时还硬被苑溪村的老老小小塞了一袋又一袋的土特产, 搞得池旭都有种幻觉, 他们不是在拍摄,而是在走亲戚了。
  牛牟原来是想要给剧组人员放假的,拟定了春节十天假期, 却在最后关头出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他们在h大租借场地拍摄时, 一个摄影师不小心把硬盘给弄丢了, 还好里面存的只是二号机位里最近几天的带子。
  但是这也够麻烦的了, 开一天机便要多消耗好多预算。《长青藤》剧组的预算本来就紧缺, 根本就不能浪费一分一毫。
  于是剧组里就开始加班加点补上那些镜头,真的是没日没夜地在弄。
  池旭是其中最累的那个,她本来就是女主角, 戏份多。
  再加上她又跟牛牟商量了下, 决定参加卫丹婷的元宵晚会合唱。
  牛牟没有思考多久就答应了, 于是风风火火开始重新轮剧本。因为时间紧张的缘故,他只能把许青青的戏份率先提了大半出来,使劲加塞到每日的进程当中。
  许青青原本安排成一个月的戏份硬是被凑到了十天的戏单上, 池旭基本上就没停的轮轴转,从早一直拍摄到晚。
  而且等每天深夜结束拍摄以后,她还要去柯欣租好的隔音房练歌。
  卫丹婷也尽量遵从她的时间,深夜时分,两个女人便开着视频,拿麦克风在那对吼。条件简陋,也只能将就着练了。
  池旭以前上过声乐课,在跟星辉签约以后也是受过系统性培训的。拿到曲谱后驾轻就熟就开始练嗓,她嗓子不差,乐功也有底子,虽然不比卫丹婷专业,倒也没逊色到哪去。
  同一首歌翻来覆去换着花样唱,唱得人都快要吐了。
  到了最后池旭觉得万一哪天有人突然把她从睡梦之中逮醒,她也能够眯着眼睛一字不差地把那首歌从头唱到尾。
  睡得晚起得早,就这样轮班倒了差不多半个月以后,池旭终于不负众望地上火了。
  她的喉咙里起了一串燎泡,一说话嗓子就痛,喝了水还是觉得嗓子干得冒烟。
  吓得卫丹婷急忙停止深夜的“对歌练习”,歌手的嗓子得先保护好,不然什么都是白搭。
  池旭便专心致志地开始赶戏,真的是赶戏,别的演员还有中途休息的时间,她连喝口水的空隙都没有。
  设备不是很好,他们不能现场收音,得靠后期配音,看来还有得忙。
  等终于跟上了计划中的进度时,剧组里的人才发现,第二天就是除夕了。
  牛牟急忙给剧组放假,十天假被浓缩成四天假,初三那天所有人又得赶回来拍摄。
  池旭则是那个例外,她可以过完元宵以后再回来。
  剧组里的人纷纷开始背着大包小包回家过年,每个人走之前都会来跟她打一声招呼。
  池旭是跟着导演组一起放假的,她一个人还有些镜头要拍,也就留到了最后。
  等终于把镜头搞定后,已经到了除夕的凌晨。
  牛牟他们还睡得迷迷糊糊的,一大早就起来赶飞机。
  等剧组里的人都走光了以后,忙昏了脑袋的池旭才想起来——完蛋了,飞机票都没订。她本来决定先定好机票,哪天能够走的话就直接改签,现在倒好,大除夕的,上哪去买机票!
  春运是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情,每年华国的春运都堪称为全世界最大的一次人口大迁徙。
  现在飞往c市的机票都已经售罄,她能够买到的最近一个班次的就是大年初一的那趟。
  转机到c市的话,柯欣给她排了最短的路线,那也要转三次机,在飞机上待十几个小时。
  加上中途浪费的时间,赶到c市时估计别人家的年夜饭也都吃完了——还不如直接在h省等大年初一的那趟呢。
  柯欣也没能回c市过年,不过她有个亲戚就在h省,便决定年就在亲戚那里过了。柯欣原本想拉着池旭一起去的,却被她严词拒绝了,大过年的,那边又不是跟柯欣多近的关系,怎么好意思打扰?
  于是,池旭的除夕就是一个人在h省省会城市里的一家五星级酒店里过。
  除夕当晚,她就扒在窗边看着烟花,刷着微博,还挺惬意。
  她给池昶打了个电话致歉,她前些天还以为自己能够回来陪池昶一起过年的,谁知人算不如天算。
  池昶这孩子挺懂事,他磕磕巴巴地反倒安慰起池旭来了。
  原本池昶已经搬到季爻家去住了,季爻告诉池昶,他隔壁就是池旭,池昶便乖乖地抛弃了照顾了他两天的张希瑞,“弃明投暗”去了。
  结果她打电话给池昶的时候,池昶又搬回张希瑞家里陪着张家叔侄过去了,原因是过年季爻要回b市一趟,便把“抢手货”池昶又给扔了回去。
  季爻回b市去过年了?
  六年来,她头一次没有季爻,一个人过年,想想还有点不习惯。
  那边开着免提,张秉言声音最大,在那抱怨。
  池昶在有外人的时候话不多,但是他又想跟姐姐说话,偏生张秉言一直跟他抢电话。
  后来池昶难得生气了,就推了张秉言一把,两个乳臭未干的“青少年儿童”就为着一个电话的归属权开始红眉毛绿眼睛。
  池旭忍不住笑,最后一大一小达成了共识,异口同声地冲着话筒喊了句,“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今天下午的时候,她跑到百货商城里买了新衣服,在打完电话以后便跑去美美地洗了个澡,换上新买的风衣,长款的浅黄色呢绒大衣,脚上一双高脚靴,对着酒店里的穿衣镜硬是换着各种不同的姿势照了大半天。
  她还偷偷摸摸照了好几张自认为美美哒的照片在手机里。
  窗外的烟火越来越盛大,噼里啪啦燃烧成一片,将漫漫长空映照得五光十色。原本的h省是禁烟火爆竹的,可是除夕夜这种华国最重要的团圆时分,也没人拗着这头去逮。
  后来市政府里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认了,官方甚至开始主动举办除夕的烟火盛会,每年的市政府大厦的楼顶上,官民同乐,一起来看烟花秀,这才有了这除夕夜的盛景。
  池旭打开电视机看了一会春晚,依旧是老套的相声小品,没觉出多大新意,看着都快要打哈欠了,她又把电视给关了,重新趴到阳台上去看烟花。
  江边放烟花的人是最多的,池旭住的酒店离江边不远,因而能够看得一清二楚。底下的人头簇簇群群,乌泱泱一片,华国人多的优势在此时此刻彻底显现出来。
  一朵巨大的烟花开始绽放,轰隆一声炸出无数条五颜六色的射线,池旭惊了下,急忙拿起手机,在第二朵升到夜空中的时候,咔擦一声,将这朵绚烂多姿的烟花收到镜头当中。
  她将这张图片发到微博上,配了四个字,“新年快乐”。
  《深宫》正在热播期间,加上最近几年国产剧低迷,《深宫》的出现简直就是一股清流,再次带动了宫廷剧的潮流。《深宫》的几大主演都收获了许多粉丝。
  池旭算是那个倒霉的,毕竟她饰演的是个恶毒女配,她得到的……大概粉跟黑的数量是保持一致的。虽然微博粉丝在蹭蹭地不断增长,池旭还是高兴不起来。
  毕竟——
  只要电视剧里的荀惠妃做了什么恶事,都会有黑子跑到她的微博上开始骂她。
  原本卫丹婷的粉丝也有因为被人物情绪给带进去,来她的微博上大放厥词。卫丹婷立马就注意到了这个苗头,两人在微博上的互动日益增多,成为媒体都熟知的好朋友。搞到最后,“柳叶”的粉丝也都不敢随便上去开喷了。
  但是卫丹婷的努力依然不能挽救池旭黑子们的蔓延之势。
  她的微博形成一大盛景,粉黑各占半边天,极具争议性。
  两边经常形成拉锯战,反而把她这个正主给落到一边。
  每每在这个时候,双方吵得最激烈最热闹的时候,都会有一批水军开始控场,打着“(^_^)”表情符的水军已经成为了池旭的标志。
  于是,粉黑们难得达成意见一致,给她起了个绰号——“微笑娘娘”。粉丝们自己也有了一个昵称——“含笑半步癫”。
  她从柯欣的嘴巴里知道这个名字的时候,整个人都是哭笑不得的。
  那个“季先生”也成了她知名度最高的一个粉丝,甚至在微博里都有了一批自己的跟随者。
  毕竟他实在是太土豪了,动不动就成千上万的水军控场,还不是一次两次。以至于在池旭的粉丝跟黑子内部,提到“季先生”都不要说微博名,直接“就那个谁谁谁”,双方都能够瞬间心领神会。
  其他明星也对这个出手大方的“季先生”有所闻,每每调侃土豪粉丝们,画风都是这样的。
  “xxx的粉丝前几天给xxx送了一栋别墅”
  “xx的一粉丝刚刚给xx开了一场生日歌会”
  ……
  “哦,这有什么的?池旭最近又上了最受欢迎的女明星排行榜,第一。”
  “季先生这次买了多少水军?”
  池旭那条微博刚刚po上去,因为人气暴涨的缘故,微博下面就已经开始迅速地涌进粉丝评论,丧心病狂地开始转发点赞。
  季先生也在微博上评论了她一句,“(^_^)新年快乐”。
  池旭敢保证,季先生的那句评论一出来,她底下的评论区是寂静了两三秒钟的。
  然后,水军开始齐刷刷入场,“(^_^)新年快乐”。
  人本来就都有从众心理,池旭的微博粉丝们也开始跟随着刷屏,“(^_^)新年快乐”。
  很整齐,很好,很和谐。
  不到十分钟,这条微博下面就跟了上万条“(^_^)新年快乐”,破纪录了。
  对此,池旭也只能无奈地笑笑,毕竟,难得和谐,没有掐个昏天暗地。
  她放下手机,把衣服都穿戴好,又在脖子上缠了两圈围巾,戴上一个巨大的口罩,把下半张脸给完全遮住以后准备出门。
  看人家放烟花,看着看着心便痒痒了。
  她跑到旁边的超市把人家的“镇店之宝”——一特大巨无霸型的烟花筒——给买下了,准备搬到江边去放。
  到时候这个烟花一放出来,必定是气震山河!池旭心里暗戳戳地挺得意。
  等扛上肩的时候她才高估自己了,池旭一手撑腰,一手扶着这筒烟花。
  这特么的也太重了,里面除了火药到底还塞了啥?
  别人轻装上阵,手里举着的都是那种小号的烟火棒。池旭越看越觉得自己是个大写的傻逼。
  ——人家放大筒烟花的都是开车来的!开车来的!没人跟她一样把巨大的烟火筒扛着肩上走吧。
  她不像是个来放烟花的,倒像个烟花来放她的。
  正呼哧呼哧搬着呢,衣服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池旭扶着腰一边喘气一边接通电话,随手就把那个大烟花给扔到地上去了。
  特么的,扛不动了,她买到的一定是假冒伪劣产品。
  她的声音透过口罩传出时模模糊糊的,“喂?你好。”
  在轰隆轰隆的烟火鞭炮响声中,季爻平和的声音从话筒里淡淡传来,像是在烟火气息当中绵绵静静地铺洒了某些能够安稳人心的东西,“打开手机定位。”
  她的心不经意地开始颠颤,酥酥麻麻地覆盖过去一层热流,有一个模糊的念头开始成型。
  她依言照做,“打开了。”
  手机还在通话中,两边都没有了声音。
  许久,才传来一句,“还在吗?”
  “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