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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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桥底下说书的 更新:2023-04-19 05:33 字数:8989
他们二人最神奇之处就在于明明思维之间隔了一个次元,最后却总能强行把对方的话换成自己方式理解聊到一处各得其乐,大概这也是世间独此一家的天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可以算是天生一对。
如今彼此再次达成共识,二人走在街上也舒畅了许多,只是宁静却在这时被打破,正走着就听小巷间忽地传来一阵打斗声。这夜间生事二人原是不准备管的,谁知这时偏就听那里传来一气愤至极的女声,“连姑奶奶也敢调戏,你们是不要命了吧!”
这样充满英气的声音他们都极为熟悉,互相对视一眼,连忙就赶了过去,果然小巷之中一束着马尾的红衣女子正挥舞马鞭将几名醉汉揍得屁滚尿流毫无还手之力,这等凶悍模样,除了十八岁便能独自猎虎的容家二姐还有谁。
流落在外这么多日总算寻到了唯一的亲人,容翌激动得双手颤抖,声音忍不住就有些哽咽,对着那身影有无数言语想倾诉,最终却都化作了一句,
“二姐,我可算找到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穆戎:以后有女人缠着你都告诉我,我替你解决。
容翌:好兄弟!
第三十五章
容汐自被莫归带走便没了消息, 虽有穆戎保证其绝不会出事容翌又哪能完全放心, 如今再见自然是激动万分。
容家灭门一事早已传遍天下,容汐虽在外也收到了消息, 本以为家人都已入土正是心如死灰的时候, 万没想到自己心情不好教训这些登徒子之后, 一回头就瞧见了个活生生的小弟站在了面前,眼泪当即就落了下来。连忙上前将他细细打量一番, 形容竟是消瘦了不少, 又看见了他腕上的几道疤痕,一时心酸不已。
容夫人死得早,容老爷子又是个粗犷人, 所以容翌自小便是他两个姐姐带大的, 两位姐姐疼爱幼弟, 向来要什么就给什么,生怕他饿着冷着有半点不适。她本是个烈性女子,纵是碰上神圣强者也不曾低头半分, 如今见弟弟穿着粗布衣衫满面尘霜地站在自己面前, 也不知一路上吃了多少苦,泪却是止不住地流,只能哽咽着开口:“小弟,你受苦了。”
容翌长到这么大还从未见过二姐哭,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唯有问道:“二姐,家里的消息, 你知道了吗?”
他原想若是容汐尚不知晓家中变故,便暂且瞒着她,待复仇之后再告知。谁知一听此问,容汐眼中立即闪过一丝恨意,咬牙切齿道:“我正要同你说起此事,家中变故定同国师脱不了干系!”
他们姐弟重逢穆戎原是自觉站在一旁的,至多不过招来了一阵阴风将那些醉汉迷晕了过去,可听到此言却是不能沉默了。他正愁无法理清北辰国师剧情,见容汐神色分明是知道些什么,连忙问:“敢问二小姐为何有此一说?”
容汐方才只顾着看弟弟,这才发现原来跟他一起走来的人竟是穆戎。她本以为这二人近来交情虽好,到底比不上武胜自小一起长大的情分,虽有容翌掳走了穆戎的传闻,却也没怎么信,如今看来,倒是真的了。不过现在并不是纠结此事的时候,略为整理了一番,她便将这些时日经历一一道来。
且说那晚莫归将容汐劫走之后便连夜出了王城,本欲好生劝解一番,谁知容二小姐同他记忆里的佳人出入极大,这话还没出口倒是先被她骂了个狗血淋头。这激动起来后还动起了手,莫归是从不打女人的,堂堂一个神圣强者居然被一个真武境的少女锤得东躲西藏,说来也是尴尬。莫归并非没见过泼妇,可撒泼也是如此娇憨可爱的女子倒是第一次见,且此事到底是他理亏,虽不肯将容汐放回王城便宜了那色中恶鬼穆戎,一路上却也是处处赔笑,不曾亏待半分。
听到这里穆戎嘴角就抽了抽,感觉已经差不多患上女性恐惧症的自己背这口锅着实冤枉,可是锅是他自己主动背的,如今也是百口莫辩,只能对容翌澄清道:“那不过是权宜之计,我对你姐姐并无非分之想。”
“放心,我明白。”对此容翌倒没有怀疑,心道穆戎既然早就对他抱有非分之想,那应是真放弃他两位姐姐了,而且他觉着穆戎对自己的痴心明显远胜过去对姐姐的痴迷。
“嗯,你相信我就好。”穆戎不知道容小boss脸上的迷之自信是从哪来的,也不知道这话题有什么可自信的,总之,直觉告诉他或许还是别深究为好。
他二人的互动落在容汐眼里只觉有些奇怪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暗暗观察着他们神色,继续说着她这些时日的经历。
容汐知道自己家被灭门是在事情发生的十天后,她不肯相信这是事实哭闹着要回家,莫归不忍她落泪,便带着她回到了容府。满地残骸不由得她不信,那几日容汐就像行尸走肉一样,不哭也不笑,莫归瞧着更是愧疚,便带她去了国师府,拜托北辰国师照顾她几日,自己想着去查清这是何人所为。他本想容家是朝廷栋梁,国师自能庇护容汐平安,走的时候倒也安心。谁知才到半路就听孙府之人说容翌劫走了穆戎,连忙返回国师府告知容汐,却正好撞上了北辰国师对容汐下手,当时就急了,也不顾双方差距,就同国师打了起来。
莫归是十八年前落下悬崖后才得以进阶神圣,本身既无家族势力,经验也不如早已成名百年的北辰国师,唯有拼着重伤的危险带着容汐一路逃回了青州老家。好在他虽处于弱势倒也是神圣强者,拼命之后北辰国师亦不是完好无损,这才有了些许养伤时间。
看得出对于莫归愿意为自己同北辰国师一战容汐心中很是动容,如今提起神色也露出了浓浓的担忧,只道:“莫归一走国师便要杀我,分明是做贼心虚,只怕待他养好伤就该来寻我了,小弟你还是去别处避一避吧。”
没想到北辰国师当真参与了此事,容翌第一时间便想起了昔日穆戎的猜测,不由惊讶地看向了他,暗想穆戎竟是这般运筹帷幄料事如神,迄今为止他预测之事皆一一应验无半分错漏,果然人不可貌相,虽看上去柔柔弱弱没什么力气,此人的真正可怕之处却都藏在脑袋里。不过,穆戎既已答应不会算计他,他便愿意相信这人,倒也不会惧怕。
心中滚过无数念头,他最终还是不想让家人担心,只对着容汐安慰道:“二姐,我已习得绝世功法,很快就能修到神圣境界替家人报仇。”
“当真?”
容汐知道自己弟弟性情,见他神色认真便知此话并非作伪,也是稍稍放心了下来,思虑了片刻,还是犹豫着说了另一番话,“那你莫要忘了替大姐报仇。”
容蓉同容翌到底男女有别,她又是个守礼的女子,即便是弟弟也不会过分亲近,所以对她的事容翌倒是有许多不知道的。不过,同为女子的容汐偏就知道许多,尤其是容蓉同大皇子的关系,更是由她亲眼见证。她早先怕坏了大姐名声,对莫归都不曾透露半分,如今既见了容翌,方才忍不住将实情说了出来。
“大姐是最守规矩的人,历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是从不同陌生男子见面的。直到我们去城外踏春的那一日,偶然进了茶馆躲雨,刚巧就碰见了大皇子。我们没有理他,他却是一直盯着大姐看,从那之后,更是时不时递些书信进府中,分明是对大姐有意了。大姐原是不回他的,后来听他说圣上有意为他们赐婚,托我们宫中姐妹打听也确有这一说,想着二人将来大约要做夫妻的,便也就写了些书信给他,谁知这样来往下去倒是养出了一番感情。”
听了她的话穆戎才知原来容蓉昔日的话全不是胡说,大皇子竟是真要同她订婚约的,倒是此人误她的一生了。
提起这段过往容汐只觉心中恨意难消,自是不去看旁人神情,言语间全是为自家大姐的不平,好不容易止住的泪又有了上涌的趋势,
“我曾亲耳听见那大皇子对她许诺一生一世不离不弃,为了娶她愿意自请封王退出皇位之争。当日誓言何等深情,待我容府出事竟将大姐关在门外置之不理,世间怎会有如此负心之人?”
容蓉自幼便照顾着容翌起居,彼此感情何等深厚,听了这话容翌只觉心如刀绞,当即就恨道:“二姐你放心,我定会杀了他。”
起初穆戎倒没想到居然是大皇子主动接近的容蓉,不过一想到那女子对男女之防的看重,倒也不像是会同外来男子亲近之人。他觉着这样其实也好,至少容蓉死去时仍是那个疼爱容翌的姐姐,总比书中发展到彼此为敌时要让人安心。
他的心早就在枉死城中冷了,唯有碰见同容翌相关的事才会热上几分,见他二人皆是眼角含泪,似是还有无尽的话想说,作为唯一保持冷静之人,不得不建议道:“夜深了,不如二小姐先带我们去见见莫归,或许我们需要商议一番今后对策。”
被他提醒容汐才想起莫归还在等自己回去,对着二人便道:“莫归如今还在老宅养伤,我得快些把药给他带回去,你们也随我来吧。”
跟着容汐走向莫归住处,穆戎头脑却是飞快地运转了起来,如果说大皇子不救容蓉还有避嫌这个理由,北辰国师不顾身份对容汐一个小姑娘亲自出手却是有些奇怪了。
说到底,容府的顶梁柱就是容鼎天,他一死容家便没了对军队的掌控力。容家姐妹作为女子本就没有继承权,就算活着应该也对皇室没有威胁。书中也是因为如此圣文帝才放任她们跟在夜明君身边,可在这里,容汐竟会被北辰国师袭击,定是剧情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变动。
从此事看来,定是有什么缘由让北辰国师不得不杀了容府所有人,而且,这还是一个不能被任何人知道只能由他亲自动手的理由。
如果真是如此,他便要提前做好北辰国师对容翌出手的准备了。任来者是谁,若是想取容翌性命,他穆戎便要此人身陷地狱有来无回。
第三十六章
莫归家在他少年时就已落魄, 不然也不会让他一个书生沦落到上山挖药材落下悬崖的下场, 许是就此看破了富贵荣华,他修成长生诀后依旧住在过去老宅, 家中只有一个老仆打理, 从外表看着实不像是神圣强者的住处。
如今北辰国师已确定是敌人, 洪邵将军身在敌国也注定同他们关系不会和睦,因此对莫归这个保持中立的神圣强者穆戎并不介意保持友好关系。不过, 有心交好是一回事, 要不要让对方看破自己虚实又是另一回事,他从秋佟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首先记住的就是外表对人的掩护作用。刚好他又生了个多病身子, 这样天赐的示弱手段不用倒是浪费了。
因此, 三人一到了莫家老宅前穆戎便聚起了体内阴气, 脸上这几日养回来的血色瞬间又褪了下去,身子晃了晃就靠在了容翌肩上,为了效果逼真他还特意掏了帕子出来时不时咳嗽两声, 任谁看了都只觉此人病入膏肓, 断不会对他有所防范。
他这装病功夫早已出神入化,容翌只见前一秒人还好好的,这一眨眼怎么就软软靠在肩上了,当即就以为他病发连忙把人搂进怀里关切道:“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穆戎倒是没想到这人反应如此之快,虽不大相信容小boss的演技,想着自己答应过今后有事不再瞒他,便也串供道:“外人面前总要有所保留, 你对我冷淡些,装作尚未和好的模样。”
听了这话容翌才知这一切居然是做戏,不由凑近将他看得更清楚些,只见少年眉宇间尽是愁苦之色,一对秋瞳黯淡无波,手掌软弱无力地按在他的胸口一副心怀抗拒却被强行搂住样子,全然是被仇人掳走郁郁不安的形容,哪看得出半分作假,一时也只能敬佩此人的伪装能力。
穆戎做事小心他是知道的,只是他性情耿直向来不大会掩饰情绪,如今要接上戏份委实困难。好在穆戎也知道这是强人所难了,身为戏坛前辈也不介意带一带他,只道:“罢了,若是演不出来,就冷着脸少说话。”
于是当容汐回头时,只见自己小弟忽然就把穆戎搂住(容小boss关怀病人的本能),彼此的脸在慢慢接近(想要近距离观察穆戎神色),穆戎一脸不情愿地想要推开他却因力气不够被强制挟持住神色间全是忧愁(某厉鬼为了维持自己被虐设定的演技),这到底是个什么场景!
莫归从孙府得到消息,说容翌掳走了穆戎还对他做了非礼之事时,容汐还大骂他含血喷人,坚信自己小弟绝不会做下此等恶事。可就这情形来看,分明就是小弟在对人家动手动脚啊,看,穆戎挣扎后他居然还把面色冷了下来,这可不就是恼羞成怒了吗!
突然发现自己弟弟有这等癖好已是让她心中大为震惊,偏他居然还强行把心上人掳在身边,一时容汐只觉重新认识了自己弟弟,不由悲从中来,这灭门血案果然对小弟造成了恐怖的内心创伤,她原本光明磊落的弟弟如今竟成了此等邪异模样,这可怎么是好?
容翌怎知之前小巷中光线昏暗容汐不曾注意穆戎神色,如今来到亮处一看便第一个被那出众的演技骗了过去。他发现自家二姐忽然就用无比痛心的眼神望了过来,只当姐姐仍在担心自己身体,立刻就回道:“二姐放心,我早已无事,今后定会叫我们仇人付出代价。”
此语落入容汐耳中更是相信容翌复仇心切,只怕已经入魔,虽是担忧不已却不知该如何相劝,也唯有先将他带到莫归面前再作计较。
且说莫归见容汐出去买药迟迟不归正在担忧,如今见她紧锁眉头带着两个男人进门,其中还有一个就是那要逼她下嫁的色鬼穆戎,当即就急了起来,寻了武器寒玉羊毫就要动手。还是容汐眼疾手快,上前堪堪拦住了他,只道: “你别急,这是我弟弟容翌,他跟穆戎找到了我。”
听她如此说莫归才放下心来,一深一浅的鸳鸯眼瞧向容翌,有些好奇道:“这就是你弟弟?”
孙府的消息便是他探查来的,当时就想王城人果然比他们青州乡下人会玩,一个穆戎竟能同容家三姐弟全都纠缠在一起,也是非同一般的厉害了。当日他被赵斐恶心得紧倒没认真去看穆戎相貌,如今见他靠在容翌身上,神色全不见过去的张狂可恶反倒是透露出几分楚楚可怜的委屈,倒也有些理解容翌为何要掳走他了。不过他虽怜香惜玉,却只怜女子,这两个臭男人爱干嘛就干嘛吧,他可不跟着掺和。
容翌不知道穆戎这伪装一套在身上自己在旁人眼里倒是实打实的黑化了,他的视线只落在自己二姐扶着莫归的手上,又认真瞧了瞧她紧张的神情,总觉得嗅到了一丝暧昧的气息。
他这番猜测倒是不错,莫归生得也是极好,虽然脑子有点毛病,到底也没做过多少坏事。自那日这人不顾重伤从北辰国师手中救下自己之际,容汐就有些芳心暗动,回到青州后更是亲自照顾他的饮食起居,日日伴在左右。
莫归这些年虽救下不少女子,但怕坏了她们名节全都以礼相待,这样被一个姑娘关怀也是头一回,他心道自己懂得疼惜女子又无妻妾应该也算个良人,慢慢地便也不想把这个佳人还回去了。因此,在容翌到来时一想到说不定容汐会跟着这个弟弟走,心中也是有些忧郁。
这一男一女在养伤过程中看对了眼,容翌对这个姐夫却是不大满意。莫归这些年四处掳走女儿的名声着实不大好听,谁知往后他会不会见了哪家姑娘可怜就又把人掳了回来,他的二姐可不能受这等委屈。这样一想,顿时就想要对二姐劝解一番。
偏巧这厢容汐也给莫归换完了药,抬眼一瞧穆戎那样子,也是有心劝解自己弟弟。他们容家只剩容翌这一根独苗了,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若他们是真心相许,那还好说,可这强扭下来的瓜哪能甜起来,她是断不能让小弟在魔道上越走越远的。
“二姐,我有些话想同你单独谈谈。”
“正好,我也有话想要和你说,我们去院子里吧。”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姐弟二人都从对方身上看出了姻缘的苗子,又都想要灭了这苗头,相当有默契地对视了一眼,就相约去外面谈心去了,徒留一个伤员一个病号面面相觑。
当时孙志远嚎那一嗓子时穆戎已经晕了过去,自是不知道还有这些流言,如今见他们神色怪异只当是自己过去设计莫归带来的副作用,便也没有多想。只是他和莫归着实不是什么友好关系,没了容汐在场调和气氛瞬间便尴尬了起来,他本以为会就此沉默到那对姐弟回来,谁知莫归竟是率先对他开了口,“你就当真如此痴迷容家?”
这个问题听起来怎么这般怪异?总觉着透露出一丝八卦的气息。
眯了眯眼睛,穆戎抬眼瞅着床上那缠着绷带的病号,果然其面上是一脸好奇神色。虽不知这个脑子有病的神圣强者为何如此八卦,他依然是保持着自己病弱无力的设定,寻了个椅子病怏怏地靠着,只凄凉叹道:“或许,这便是命吧。”
他这声音极具鬼魂特色,竟是硬生生让莫归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只觉一个男人居然能做出这副哀戚模样委实让人牙酸。一时又开始想念容汐的利落风格,暗道这人一来怎么就感觉房里变得阴森森的,着实需要容汐的阳刚之气好好镇一镇,末了又发现,嗯,这好像有哪里不对?
一见他那眼风不断朝院子里飘的情形穆戎就知道此人定是走神了,不过他这样的谨慎人也并不打算初见就对莫归说出一切实情,倒也乐得对方无视他,只观察着此处布置,将一切地形环境都暗暗记在了心里。
至于容汐和容翌正在说些什么,他虽也有些好奇,到底是别人的家事,即便是朋友也不好过问。就他看来莫归这归宿明显比夜明君个开后宫的主角要好,容汐现在的结局也远胜书中,他作为好友的本分已是尽到了,之后如何便只看他们自己想法。
他现在更为担忧的是,莫归身上总共两处伤,一处是在肩上,一处接近心脏,从方才换药时观察到的伤口成色来看,心脏那处当是真正的致命伤,若不是他练的长生诀本就擅长治愈,只怕这条命便丢在了国师府。莫归虽年轻到底也是个神圣强者,修炼的还是仙人功法长生诀,如此竟还从北辰国师手中讨不了好,若是速成的容翌便更为艰难。
他绝不想接受书中那容翌自爆炸死北辰国师的做法,可就目前敌我双方实力差距来看,若要改变这剧情,便不得不寻求鬼差帮助。如此,就得想些办法让王城多死些人再次开启阴灵囊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容汐:弟弟黑化了这可怎么办?
容翌:对,我黑化了,超凶的。
穆戎:说不出话.jpg
第三十七章
容翌是容汐看着长大的, 所以对他身上的改变她第一时间就能发现。过去的容翌只要迎面走来就能感受到他身上旺盛的生命力, 所以王城中的公子少爷都爱同他在一处,因为和他在一起不论做什么事总能充满热情。而容翌也爱交朋友, 只要志气相投便能和对方秉烛夜谈, 在当时也算是王城少年一辈中的风云人物, 一言既出,众人相随, 可谓相当风光。
可是, 那样的容翌如今却是从头到脚散发着拒绝被人靠近的气息,就连同她这个二姐再会时也是刻意躲开害怕被她触碰,当真是冷漠到了极点。她自是不知容翌练了天魔功只要同人接触便会吸收他人元气, 自是要避开已是真武境的姐姐, 只当他是突经惨事性情大变, 心中怜惜之余,却也不由担忧了起来,想到穆戎那面色惨白的样子, 难免问道:“小弟你老实告诉我, 你和穆戎是怎么回事?你当真把他从王城掳出来了?”
“先前王城都传言穆戎料想父亲不会答应他和姐姐的亲事,所以恼羞成怒鼓动长公主复仇,圣文帝倚重长公主,所以——”
容翌不知道那孙志远是如此大嘴巴,只当是穆府在寻找自己让二姐得了消息,正欲将真相一五一十地告知她,谁知还没说完就被容汐义正言辞地打断, “穆戎对我和大姐应当早没心思了。”
容汐听了他的话便觉此中必有误会,事实上莫归说穆戎要娶她时她就不信这说辞。女子对这爱慕之意生来就极为敏感,容汐记得,穆戎自从在容府养伤之后,分明就从未认真瞧过她一眼,但凡有容翌在,那人就只同他说话,对自己这些人虽也以礼相待,语气中的生疏却是瞒不过她的,因此立即就解释道:“你可能没发现,家宴那日他的视线只在你的身上,从头到尾就未看过我们一眼。”
容翌倒是不知穆戎对他的心思二姐居然看出来了,只他二人已约好今后只做兄弟,断袖之名着实也不好听。想着穆戎虽起过那些心思,到底也放弃了,不该如赵斐般因此坏了声名,便也只道:“二姐,过去之事便莫要再提了吧,我和他现在这样挺好。”
这话落在容汐耳里便是他已被仇恨蒙蔽了理智,竟是决意将穆戎虐待到底了。她的弟弟是王城最正直最无愧于天地的大好男儿,所以她绝不能看着他因此变成魔头般的人物,当即就劝解道:“小弟,姐姐虽希望你能为父亲和大姐报仇,可是我只剩下你一个亲人了,我更想你能好好活着。冤有头,债有主,二姐陪你一道修行,不论多久多苦都没关系,可这无关之人,就莫要牵连进来了。”
“二姐,其实那夜我看见武家的人了。我过去从没想过,原来你认为是兄弟之人,未必把你当作真的兄弟。”
她这话说得动情,容翌心中亦是十分动容,暗道姐姐果然是世上最关怀自己之人,一时激动便忘了继续解释发生过的事,只将那困在心中迟迟无法说出的话吐露了出来。他同武胜从小一起长大,整个王城都知道他们是穿一条裤子的好兄弟,所以,当夜看着武家和穆府的人同时出现,他只觉生平好友皆背叛了自己,竟都要置他于死地,那一瞬间一生的自信都已崩塌。
好在,最终穆戎到底没有背叛他的信任。他不擅长猜忌,也不会预知背叛,所以,他唯一能做的便是,除了穆戎,不再允许任何人靠近自己。他从前虽也不同穆戎置气,却没退让到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地步。现在的他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做才能让身边人永远不背叛自己,所以他只能尽力去对穆戎好,想着这样或许两人就不会有分开的那天了。
只有容翌自己知道,如果那天王城小巷之中穆戎没有笑着迎接他的归来,但凡此人对他有一丝恶意,自己一定会杀了他,然后彻底疯魔。
在他走途无路只能从世界感受到无尽恶意的时候,是穆戎陪着他哄着他,让过去的容翌从黑暗中又走了回来,穆戎就是守住容翌人性的最后一根稻草。所以,即便知道了那不该有的断袖之情,他也不想断了两人关系。甚至,若是穆戎始终坚持,他,说不定最后也就从了这人。
这些内心纠结他对穆戎很难说出口,唯有面对姐姐才能倾诉出来,他深深看着自己姐姐,神情落寞却也有些庆幸,最终只道: “二姐,穆戎不是无关之人,我的身边只剩下他了。”
他只说了两句话,可容汐已经全都明白了。明白了自己弟弟对人性的失望,也明白了他对穆戎无法剔除的依赖,忽然间为了祖宗家业的劝解之语就说不出口了。她知道自己是容翌仅存的亲人,如果她开口要弟弟绝了这断袖心思好好留下后人,只怕他即便难受到死也会去做。可是,她并不想再给自己弟弟心上添上一刀。
小时候,王城中旁的大家闺秀都是待在闺中学习针织女红,至多再习些文字,唯有容汐,小小年纪便缠着父亲要学武。那时候,容鼎天问她为何要学武。
她看着才三岁便被父亲百般训练的容翌说,如果我成了高手,弟弟便不必一个人上战场了。他虽是家中唯一男丁,可谁说男子就必须一个人承担所有家族责任呢?我可以帮他杀敌,也可以为他带兵,有我在,小弟就能出去吃糖葫芦了。
那时容翌年纪尚小,早已记不住自己姐姐说过的话。从他记事起,容汐已从一个只知绣花玩耍的小姑娘变成了王城中有名的凶悍女子。容汐想,纵是王城中除了那瞎眼的穆戎没有男子敢娶她,纵是那些夫人小姐都爱拿她手上茧子取笑,至少,在她学武之后,容翌总算能出去玩一会儿,也交到了许多朋友,再不会像幼时那样只能孤单地在后院扎马步,所以,她终究是不后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