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暮离的目光比任何攻击都要让楚离尘觉得难受，即便他早就预感到，等到真相曝光的那一刻，他一定会得到这个人的憎恨，他也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但是，现在看来，他似乎还是低估了这份后果的重量。
  他差点儿握不住手中的长剑，甚至差点儿张开嘴去跟她道歉，请求她的原谅。
  但是，那也是只是差点儿而已，也只能是差点儿而已。
  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早在最初踏上这条路的时候，他和苏暮离之间，就已经没有了任何回转的可能。
  他不是没有想过放弃，然而，没有苏暮离做炉鼎，他活下来的可能性只有百分之一！
  他跟墨九卿不一样，墨九卿总是出现在苏暮离最需要的时候，而他，从一开始……就是那个让苏暮离产生了需要的人。
  无论是玄家还是刘家，都不过是他手下的狗，而这几条狗，在行动的过程中，曾经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动了某些细节，以至于让远在下界的他和苏暮离从出生开始就变成了仇敌。
  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才是苏暮离这些年来遭受一切的根源。
  圣殿的崛起，注定了要将整个下界，乃至是上界都当做祭奠，而苏暮离，不过是其中的一个小小棋子罢了，只不过这中间却出了意外——他不小心将这颗棋子放在了心尖子上。
  他曾经不止一次的想，如果没有墨九卿就好了，如果他早一点认识苏暮离就好了，他绝对有这个能力和手段，让苏暮离一辈子都不会知晓他曾经做过的事情。
  但是，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在他看上了她的时候，她已经将自己的生命跟墨九卿绑在了一起，除了掠夺，他再也找不到任何可以做的事情了。
  连他自己都默认了这个做法，不是吗？
  就像是苏暮离曾经说过的那样，没有一个人可以完美的伪装一辈子，一个人到底是怎么样的，总会在生活中的某些小细节上面体现出来，所以，他尽可能地压抑了自己，只让那个她最喜欢，也最完美的自己去接近她。
  可惜，他最终果然得到了她的喜欢，却不是他想要的那种喜欢。
  所以，过去那么许多年都没有做到的事情，如今他却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地就做到了——他轻松地将那个曾经最难缠的自己剿灭，只有他想的时候，才会放他出来，看着他温柔安静地去讨好她，亲近她，却痛苦的求而不得，看好戏的同时，又觉得腻歪透了。
  既然想要，就要不择手段！
  看看他如今地位稳固的母亲，看看他曾经叱咤风云的父亲，再看看圣殿中曾经高高在上，因为急于求成，而害得他过早觉醒，成了一个瞎子、如今却跟只臭虫一样的惧怕他的大长老，还不足以说明一切吗？
  既然注定了他未来的某一天要君临天下，要统战大陆，那么，只是在这个统战的过程中再不择手段地拿捏一个自己喜欢的女子，难道是什么很了不起的事情吗？
  连性情中纯善为主的那个人格，都在求而不得的痛苦中选择了沉寂，一下子从最初的与他争锋相对，变成了如今的傀儡，他还有什么是想要的又得不到的？
  “恨我吧。”
  楚离尘低低地轻笑了出来，眼眶红红的似乎想要哭泣，但是他的眼眸中却盛满了越来越冷酷和漠然的情绪。
  “你现在有多么恨我，未来，就会有多么爱我。比起永远得不到，我宁可放弃现在的一切，博一个得的到的未来。”
  然而回答他的，只是苏暮离冷冰冰的一支短箭，以及一个没有任何情绪的假笑：“多谢厚爱，只是可惜，我宁可没有未来，也不想有个未来还捎带个你！”
  楚离尘的眼眶再一次红了一个度，他眼中飞快地闪过了浓重的绝望和悲恸之色，脸上却越发笑得温润笃定，他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却眼前黑影一闪，墨九卿冷冰冰的一拳头已经轰向了他的心脏。
  虽然暂时没记忆，但是他就是知道，这个人在勾搭他媳妇儿！
  “我跟宝贝儿相守万年，千秋万代，日后身死道消，轮回转世，她的下辈子是我的，下下辈子是我的，下下下辈子也还是我的……总之是我的！都是我的！”
  墨九卿慢吞吞的说着，手中的动作却快得惊人，几乎每一个字平均都至少要挥舞出三次拳头，且每一次都正中靶心，几乎将楚离尘打得胃穿孔。
  墨九卿知道，哪怕他嘴上说得再怎么鉴定和不在意，当苏暮离那样厌弃地看着他的时候，他还是受到了影响。
  然而，即便是感觉到自己有些占便宜了，他也没有半点儿放手让他平息繁复心绪的意思，这个世界上，唯有性命和臻宝不可退让抛弃，牵着让他拥有守护他的臻宝的基础，后者让他能够破开一切阻碍维持性命，而楚离尘的做法，无疑是在抢夺他的性命，还是用一种最为卑鄙和残忍的手段。
  他不容许任何人伤害他的臻宝，而楚离尘，却在说着仿若最偏执深情的话语，做着最让他痛恨的事情！
  楚离尘，让她不开心了！
  “你杀不死我的！”楚离尘抹去了口中的鲜血，露出了苍白诡异的笑容：“不过可惜，我今天好像也杀不了你。但是没有关系，我们且争抢着看吧，我等着你看她与我在一起的时候的表情！”
  他比墨九卿觉醒得要早太多了，所以，他知道太多太多的秘辛，而墨九卿却仿若是一个还在长征途中的懵懂孩童，摇摇晃晃，跌跌撞撞，如今看来，到底还是他的赢面大啊！
  万年前他能够赢他一次，万年后的今天，他照样可以赢他第二次，得到他最想要的东西。
  楚离尘哈哈大笑，明明还是一副如玉公子的姿态，但是接下来与墨九卿的交手中，却像是完全发疯了一样，待玄冥苏晨风等人将他这一次带来的所有势力都清理干净了的时候，他已经和墨九卿打得落血片片，将院子里的每一个人脸上都滴上了大滴大滴的血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