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节
作者:烟青如黛      更新:2023-04-19 16:24      字数:4206
  车夫原路返回,四人一起走上了那条青石板的小路。小路周围种满了不知名的花草,散发着淡淡的幽香。夏怜走在夏意身后,手中的紫砂剑却依然在时刻准备着。若是放在以前,她大概觉得只要有大哥在,她便可以什么都不考虑,什么都不必担心,可是自从接任了月华门的门主之位以来,她便养成了这样谨慎的习惯。
  她不是不相信夏意,她只是不想拖累他——哪怕一点点。
  四人往前走着,在这条小路的尽头,是一条清澈的河流。河边停着几条木筏,似乎是在欢迎远道而来的客人。
  “按照地图的路线,过了这条河,应该就进入桃溪村的范围了。”朔阳说着,征求夏意的意见问道:“大少爷,您看……”
  “走吧。”
  “是。”
  朔阳将那边的筏子牵过来,因为筏子很小,无法乘下四个人,于是便夏意与夏怜乘一条,夏文与朔阳乘一条。
  四人乘着木筏,向着河的对岸缓缓划去。
  第115章 村庄1
  青山如黛,绿水含烟。
  夏意划着木筏,夏怜站在另一侧,保持着平衡。她的水绿色裙衫与周围的景色出乎意料地和谐,仿佛一幅山水画卷中最温柔妩媚的一笔。
  夏怜微微扬头,眺望着远处的层层青山,重峦叠嶂。江面上起了淡淡水雾,氤氲仿若仙境。蓦地,她回头看了看来时的那条路,已经离他们越来越远,远到几乎快要看不清轮廓。心中不禁有些微妙,只觉得自己好似真的在前往一个世外桃源。
  一个与世隔绝的、远离尘世繁华的桃花源。
  若非是那张神秘的信笺,也许她永远也不会来到这里。
  对了,信笺。
  思及此,夏怜突然想起之前收到信笺的人除了她和夏意以外,还有几个帮派老大,不过她一直没有关注这个,这件事是由夏意来联络的。
  “大哥,那几个人,他们也会来么?”
  “也许不会。”
  夏意淡淡说着,幽深的眸子投向了漆黑的远方:“我没有给他们提供路线,他们若是有本事找到桃溪村的所在,便会过来。不过,他们应该没那个本事。”
  夏怜闻言,忍俊不禁,“你怎么不将路线提供给他们?”
  “我为什么要那么做?”
  “就是……这件事对你而言不过是一句话的事,举手之劳都谈不上,他们就不必麻烦了。”
  “对我没有好处的所谓善行,我从来不做。”
  夏意说着,冷眸淡然:“而且……我不认为那个星月居士的目的是将我们聚集在一起。如果是这样,他大可以直接邀请,但是他没有。”
  夏怜一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他选择了这种很隐晦的方式,想来,是希望有人能够发现其中的深意而来一趟,我们中的任意一位,未必是全部。”
  “嗯。”
  所以,如果这是一场游戏,那么假如那些人无法依靠自己的头脑和实力取得入门资格的话,就只能拿着手中的“邀请信”一头雾水,而夏意不打算提醒他们什么。
  “既然如此,那二哥他要跟着来,有没有可能……”
  “有可能,也没可能。”
  夏怜立刻会意,心情有些复杂,不过还是稍稍安稳了些。
  夏文已有异心,表面上只是自己跟着他们来,实际上却早已与其他人勾结,目的是为了让那些人一路跟踪他们来此。
  这种情况,有可能。
  但是,夏意却早已提前在沿途部署好了暗卫,不速之客,必定一个也留不下。在夏意眼皮子底下搞这种事情,想得手,却没可能。
  果然,站在另一条筏子上的夏文,见这一路风平浪静,眼神中开始流露出了淡淡的焦灼之色。他虽努力想要掩饰,但还是被朔阳看得一清二楚。
  他果然打算给其他人引路的。不过很可惜,现在,他已经彻底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境地。因为那些计划中本该出现的人,现在应该都已经被“处理”得差不多了。
  夏文脸色苍白,就像死灰一般。他似乎已经隐约感觉到事情败露了,整个人陷入了一种深深的恐惧。
  夏意的手段,他比谁都清楚。如果他发现了自己背叛他,一定会对自己下手,这样一来,他此行怕是回不去了。
  “二少爷,怎么了?”
  朔阳明知故问,见他这副模样,还特意“关切”了一下。
  “呃,没什么。”
  夏文的脸色越来越差,朔阳却莫名有些想笑。
  其实他知道,二少爷的本性不坏,只是……朔阳不禁在心中默默叹息了一声。
  只能说,老天对谁都是公平的。它给了夏文俊俏的外表和显赫的家世,让他成为了全京城最讨女人喜欢的第一公子,却偏偏没有给他一个聪明的头脑。
  就夏文这个资质……
  只能说庆幸夏家有夏意存在,否则夏宗元的所有产业和势力若是都交给夏文,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筏子上的四个人,似乎各自有着各自的心思。待到木筏靠岸,夏文和朔阳上了岸,稍微等了那么一会儿,夏意和夏怜的木筏才划过来。
  夏意先扶着夏怜上岸,之后自己才上来。夏文小心翼翼观察着他的表情,只见他的神情与平时一样,淡漠而疏离,看不出丝毫情绪。他只淡淡在夏文的脸上扫了一眼,便转过了身去,仿佛根本没有在意他的样子。
  但那个眼神,却令夏文的心立刻提紧了。
  一瞬间,他突然想起了在千机楼的那一次,他伪装成秦青墨的侍卫默默站在他身后。当时夏意也是这样淡淡扫了他一眼——
  就是这样的眼神。
  冰冷,淡然,仿佛透过他的瞳孔将他的整个人都已看穿。
  晴日里,夏文突然打了一个哆嗦。他突然意识到,也许那一天,他就已经认出他了。
  夏文的这些心绪,他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却都悉数落入了夏怜的眼中。她和朔阳是一样的想法,知道夏文骨子里仍旧是善良的,只是脑子实在不够用,不但没有自己的主意,还容易被人轻易挑拨离间。
  而他对夏意,却始终存在着一种极其矛盾的心理。
  他敬仰他、崇拜他,却也痛恨他、嫉妒他。他想成为和他一样的强者,却又无法将自己的内心修炼得和他一样无坚不摧。
  夏意走在前面,他没有回头。朔阳紧跟其后,夏怜原本是走在朔阳旁边的,不过她突然放慢了脚步,走到了队伍最末的夏文身边。
  “二哥。”
  夏怜轻声开口,和他说话。由于她身材娇小,所以当她站在夏文旁边的时候,他倾听时会略微俯身,于是他能够清晰看见少女轻颤的睫毛,灵动如蝉翼。
  在那一刻,他只觉得眼前的夏怜是那么的柔软动人。当然,这样一个荒谬的念头只是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很快便消失了踪迹。
  而夏怜也完全不知他刚刚的心思,只是在他耳边轻轻说道:“二哥,现在这里,只有我们四个人,我们都是……自己人。”
  夏文愣了一下,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大哥给了你最后一次机会。”夏怜说着,伸手拉了拉夏文的衣角:“希望在回到夏府之前,你能够想清楚。”
  说罢,她便不再多言一句,而是快走几步追上了前面夏意和朔阳的步伐。
  身后,夏文心中五味杂陈。是啊,夏意明明知道他这次突然回来,就是冲着桃溪村来的,可他还是让他跟着,没有拒绝。
  而他要接应的那批人,显然都已经在路上被夏意埋伏的人处理掉了。夏怜说得没错,现在,这里就只有他们四个人。
  夏意终究还是给了他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
  夏文望着最前方那个高挑挺拔的背影,突然觉得,和他离开时相比,夏意似乎消瘦了些。
  “你刚刚在和他说什么?”
  走在前面的夏意,突然侧过头:“当着我的面就跟别的男人窃窃私语。”
  夏怜被他突如其来的发问吓了一跳:“没什么……这你都能吃醋?”
  夏意转过头,没有再说其他,不过看他的表情,似乎很是不悦。他当然能够猜到,她会对夏文说些什么。可是他仍然别扭,这让夏怜很是无奈,真是再没见过比他更小心眼的男人了。
  四人走过这片树林,被风吹过的山林中有雀鸟鸣叫,悦耳动听,充满了春日生机。不知名野花的清香飘过,令人感到心旷神怡。
  他们走了一会儿,逐渐感觉周围树木没有那么密集了,应该是这片树林即将走到尽头。果然,不多时,他们就隐隐透过稀疏的树木望见了河流和村庄。一道石桥静静地立在小河上,古朴而充满了幽静的风貌。
  过了这道桥,便是桃溪村了。
  此时天色已渐暗,好在他们赶在天黑之前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走吧。”
  四个人依次过了桥,迎接他们的是一条乡间小路,路边的一块青苔色的大石头上刻着“桃溪村”三个字。而这条小路距离不长,往前走一段就能看到两边都是住户,不远处炊烟升起,整个村子里充满了一片静谧与祥和。
  果然是不被世俗所染的一片净土。夏怜忍不住想起了书中所说的:“阡陌交通,鸡犬相闻,其中往来种作,男女衣着,悉如外人。”
  “汪!汪!汪!”
  就在这时,突然响起了犬吠声。夏怜吓了一跳,只见一只拴着链子的大狗在冲着他们吠叫,一边叫一边摇着尾巴。
  看来,它是已经发现了“客人”,并且在提醒它的主人呢。
  果然,大狗一叫,离着他们最近的那户人家,大门“吱”一声开了。一位满头白发的老人拄着拐杖走了出来,身边一个漂亮的小丫头扶着他:“爷爷,小心。”
  这两个人的衣饰都与他们不同,他们所穿的衣服材质类似棉麻,上面绣着的花纹很特别,带着浓郁的民族风情。
  “来者即是客,四位客人远道而来,身为长老,定是要尽地主之谊。”
  原来,眼前这位慈眉善目的老爷爷是桃溪村的长老。夏怜曾经听说过,在村庄里,村长老是地位是最高的,而且一个村子当中,地位最高的一家一定都是进了小路里的把头第一家,与眼前的情况完全符合。
  “不必劳心,如此叨扰你们,反而该是我们说抱歉才是。”
  夏怜比较会说话,又是个白皙貌美的姑娘,所以三言两语之间,长老和她的小孙女都一下子对夏怜充满了好感。
  “小姐姐,你们要在这里住的话,我们可以一起玩!”
  小丫头的俏脸红扑扑的,很可爱,令夏怜的心底忍不住柔软起来,“嗯,一定。”
  “天色已经不早了,你们先在我们家歇息一下吧,待明日,我叫静儿带着你们在村里走一走。”
  “麻烦您了。”
  夏怜早已看出,此处民风淳朴,和外面完全不一样。所以她也不必过于矫情见外,推辞来推辞去,便直接应下了。
  不过在进去之前,长老突然回过头问了一句:“能否冒昧问一句,你们四人分别是什么关系?”
  夏怜闻言一愣,便为长老介绍道:“这位是我大哥,这位是我二哥,这位是我大哥的侍卫。”
  “嗯,如此也可。兄妹之间,无须避讳。”
  夏怜闻言有些莫名:“长老,您……这是什么意思呢?”
  “实不相瞒,家中只有两个空房间,而每个房间中能睡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