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务之急是怎么挽回损失。下载将近一万次，不能保证这些下载的人有没有在私下进行分享，而且这件事太恶劣了，必须严肃处理，我的意见是追究到底。”
  余酒垂下眼睫，从天衣无缝的角度看，能看到他眼睛下面的青影，他心中的愧疚更盛，“我没有意见。”
  能这么快查清楚把损失控制在一定程度上，这都要归功于她的当机立断，天衣无缝觉得自己此刻没有权利多说什么。
  “追究到底的意思是，我会聘请律师对姚瑶、张晓曼、李然一起提出诉讼，并且会尽量把这件事闹大，这方面需要公司配合，以此来警告那些已经下载的人，如果私下传播，只要我们发现，他们就会有上法庭的风险。”
  天衣无缝：“……很正确的思路。”
  可是这样……
  “可是这样，姚瑶的处境会变的非常困难，虽然这是我的主意，但是她一定不会只记恨我，你对她有意思对么？”余酒话题一转，而天衣无缝被她这么一看，整个人险些往后一退，似乎心中隐秘的心思完全暴露了一样，余酒看着他的眼睛，“周总，如果这样，你就再没有机会了。”
  他对她的无疑拥有很深的好感，这个好感再发展，就是男女之情，可是不可否认，他对余酒也有同样的好感，被余酒这么说破，天衣无缝有种无所遁形之感，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尴尬，因为余酒似乎清楚的感知了他的想法，而这种明晰让他加倍的尴尬，他狼狈的道，“当然是公司为重。”
  在公司的上百万上千万的利益下，那点好感虽然不说是一文不值，可是却不足以让他动摇。
  他依然相信姚瑶不会那么愚蠢的故意泄露，但是她却把东西随意的拿给她的舍友，给她们了机会，这让他觉得她并没有她展示出来的那么聪慧。
  并且这件事让他在董事会那里形象受损，他爸爸对他的表现非常不满，他正忙着救火，哪里还有时间关注这个，并且以前默认他是这个项目的第一负责人，因为这件事，他不得不把这个位置让给余酒。
  他的损失并不比姚瑶来的少，在焦头烂额了几天后，他彻底把她扔到了脑后。
  剩下的事情由余酒全权负责，而她就像是和她说一样，购买了好几个版面，并且亲自接受了采访，二十岁的她显然年轻的不可思议，而游戏是由她一手打造，这样的宣传之下，《星空》还没公测就先火了一把，余酒新开通的微博粉丝数量也节节攀升。
  而相对应的，姚瑶三人的名字简直要烂大街了，她们不但面临高额的索赔金额，还面临退学的压力，走到哪里都要被人指指点点。
  张晓曼李然是罪魁祸首，证据确凿，无可辩驳之下认罪，因为嫉妒而做出这样的事情而让人大开眼界，张晓曼更是立刻被公司辞退，两人崩溃的连课都不愿意上了，而且高额的索赔金额让她们两个崩溃，这么多钱要她们叫掏空家底才能拿的出来啊！！
  李然大骂：“当初是你说绝对不会被人发现的！！你什么都准备都做好了！现在这么多钱你让我家怎么办！！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你这么蠢！！”
  极大的压力之下，两人的矛盾也开始爆发，张晓曼：“你自己没脑子么，我说什么就是你什么，明明是你一开始一直找我耳边说余酒如何如何！现在变成这样都是你害的！”
  她们两人几乎每天都要大吵好几遍，有时候直接动手，旁边的宿舍的简直大开眼界，“以前怎么就没觉得她们这么极品啊！”差点让人家公司损失了几千万，一点悔意都没有！想的都是推脱责任。
  而最为艰难的是姚瑶，以前她可是品学兼优的女神，走到哪里，后面都跟着一串追求者，她的傲气是从骨子里散发的，而以前被捧的多高，现在就跌的多惨，她根本无法忍受这种异样的眼光，这种眼光让她异常的难堪，她和张晓曼两人已经决裂，她想不到两人居然卑劣到这种程度。
  索赔金额对她家来说并不算太多，可是那铺天盖地的新闻，几乎让她心里崩溃，不但是学校知道了她的事情，就连邻居亲戚也知道了，以前的同学都打来了电话。没有谁真的同情她，都在看她的笑话。
  她本身太过一帆风顺，从未经受过挫折，这么跌了一个跟头，看起来根本无法站起来。
  她觉得自己似乎从来没有认清过周围的人，张晓曼、李然她没有看清过，就连天衣无缝她都没有看透过，他一个电话都没打来过，甚至就放任新闻这么大肆报道，完全不记得她这么一个人一样。
  余酒听说的时候，她已经得了抑郁症，对社交极为排斥，整个人暮气沉沉，哪里有之前的光芒四射。
  在开庭的时候，张晓曼李然看到她，如同看到救命稻草一样，“余酒，我们错了！我们以后再也不敢了！你看我们都这么惨了，求求你，放过我们吧！”
  她们泣不成声，她们此刻才知道，之前那点不甘算什么，比起这段日子，什么都不算！而且这一次她们简直火遍了全国，以后她们还怎么找工作？唯一的办法就是出国，可是她们家如果拿出这笔钱，哪里还有钱让她们出国？
  张晓曼：“你现在什么都有了，抬抬手放过我们，就当是看在以前室友的份上！”
  而姚瑶全程面无表情，似乎灵魂飘了出去一样。
  姚瑶的父母曾经试图找过余酒，他们愿意赔付，能不能在报道的时候不说她的名字，可是余酒给回绝了，之后又表示后退一步，只要不在档案上留下记录，她们愿意付出更多，甚至找了天衣无缝。
  虽然姚瑶没有明说，但是他们也猜得到，天衣无缝肯定对姚瑶心有好感，知道对方还是瑞雪的太子爷后，他们就更是努力找了关系，就是希望看在他们之前的关系份上，饶过姚瑶一次。
  上了档案，这就要跟上一辈子的，那姚瑶以后怎么办？而且她现在都在看心理医生，难道天衣无缝可以眼睁睁的看着她这样？
  只要他开口放过她，余酒肯定不会忤逆他的意思。
  可是天衣无缝却极为残忍的拒绝了他们，“这件事我也有责任，公司把事情交给余酒全权负责，我无权过问。”
  天衣无缝之前展露都是他温和柔软的一部分，现在他冷酷起来，完全不念一点旧情，“祝你好运。”
  今日开庭，他也没有出席。
  甚至她的父母嫌弃这丢人，也没有跟着出席，姚瑶此刻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而面对她们的哀求，余酒只是道，“抱歉。”冷静到冷酷的面容，和天衣无缝有些相似。
  姚瑶愣愣的看着她，正好看到余酒朝着她看来，而这对视也只是一瞬，就听她嘲讽道，“别说我们没有什么交情，就是有，难道还比得上上千万的利益么？”
  这句话明明不是在跟她说的，但是她却好像是觉得这讽刺自己，天衣无缝对她有好感，可是这点好感半点也比不上那上千万的利益，她把自己看的太高，又被羞辱的一番。
  第72章 072
  明明她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话, 她却有种自作多情之感。其中滋味, 唯有自己清楚。
  张晓曼两人听她这么说, 顿时一滞，她居然真的一点情面都不留，实际上她们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她了，今天一见, 几乎要不认得她了, 那身气势比他们之前见过的天衣无缝还要大，几乎要让人喘不过来气。
  “姚瑶，你为什么一直不接我们的电话？我们之前不是好朋友么？我们之前还为了你做了那么多事情, 现在出了事情，你连我们的电话都不接了，你把我们当成朋友了么？”
  “盟主不是喜欢你么？你为什么不去求求他？只要你愿意去求他，他一定不会追究的。”
  “我们以前对你那么好, 处处维护你, 你难道这点牺牲都不愿意为我们做么！我就知道我们之前看错了你，你就是表里不一的贱人！”
  两人绝望之下，顿时开始指着姚瑶的鼻子开始骂, 完全是一副泼妇状。
  姚瑶本来已经打定主意不说话, 却没想到两人无耻到这种地步，明明是因为她们, 她才不得不受这样的委屈，现在她们却倒打一耙，而且那种话中潜在的意思, 让她的脸顿时爆红。
  姚瑶情不自禁的想，难道人都是这样？
  她之前不过是活在了自欺欺人里？
  她痛苦的抱住头。
  在这一场官司后，余酒又开始恢复了加班的节奏，因为这件事让《星空》进入了不少人视线当中，那个下载版面虽然删除了，而后来又有陆陆续续的反馈，表示很期待这个游戏，董事会决定追加投资，趁着这件事没从人眼中消失，尽快进行公测。
  等到游戏公测的时候，距离项目刚刚开始已经过去了一年，这对一款游戏来说时间太短了，可是这个游戏一上市，迅速的火爆了起来，无论是逼真的星球，还是细节栩栩如生的各种战舰，简直让人惊艳，下载量在极短的时间内就突破了百万，还在节节上升，显然要爆红了，而非只是普通的红。
  随着瑞雪的股票大涨，余酒这个一手打造《星空》的人地位和知名度节节攀升，身价短时内突破了百万，想要采访的人更是源源不绝，亲手打造一款游戏，和亲手打造一款爆红的游戏截然不同。
  “对，这在最初只是一个构想，我也没想过有一天会看着它变成一款游戏。我当然很高兴，实际上我要高兴疯了。”
  说着要高兴疯的人此刻没有一点疯狂的模样，她穿着白色的休闲西服，坐在那，优雅而又潇洒，想想她的成就，更让她身上多了一层光环，无数的游戏粉在朝着她告白，谢谢她一手把这款游戏打造出来。
  “——只是我不太习惯情绪外漏，你们懂得，我太过年轻，在我还没有取得任何成就的时候，这会让我的下属对我产生怀疑，我从那个时候就开始学会如何控制情绪。”
  “当然中间遇到过很多事情，最大的一个危机我想在场的人都应该知道，我当时完全没想过会出现这样的事，整个人大脑一片空白，不过幸好我让自己尽可能的冷静了下来。”
  “下面的更新？这是不是太远了，不过我确实已经在思考，实际上，在这个游戏开始之前，我就曾经想过如何的让它一步步的发展，从设想到现实总是会遇到一些困难，我想我现在有信心。”
  ……
  天衣无缝此刻的后悔只有自己清楚，随着游戏越来越有知名度，他之前的那件失误也没有人在提起，可是却比不上余酒的风光，如果没有那件事，他会和她一起站在那里，接受所有人的赞扬。
  除了这件事之外，更让他遗憾的是，余酒拒绝了他的告白。
  那样的锋利曾经让他觉得刺痛，可是在接受了全世界的赞誉之后，全都变成了耀眼的光环，那种万众瞩目让他觉得心动，可是余酒拒绝了他。
  余酒道，“比起情人，我们更适合做伙伴。”
  他锲而不舍的道，“是因为姚瑶么？”他不甘心，“我和她已经没有关系了。”
  “不是。”余酒给出答案，“因为我们不合适。”
  “周总，我觉得我的感情很宝贵，不适合被放在天平上被人衡量比较。”
  天衣无缝的脸陡然苍白了一下，他觉得余酒指的是当初他们最初合作的时候，他的摇摆不定，在余酒的锋芒之下偏向于余酒。在当时他们并没有表白，感情也没有明确，货比三家并没有错，最起码从道德上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可是余酒的骄傲让她不能接受自己曾经被比较后放弃，更不会再接受这个人转过头来追求她。
  她的骄傲并不比姚瑶来的少，只是她掩饰的很好，而且在她已经有足够底气的时候，才明确的说出来。
  天衣无缝：“如果我说没有下次呢？”
  余酒柔声道，“我记得我也曾经说过，我把每一次机会都当成唯一，有了退路，多了选择，那就不是一心一意，眼下，我并不缺钱，也并不缺其他，在感情上，我就想要更苛刻一点。”
  天衣无缝被她这么一说，简直是面如土色，有种失去了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珍宝的感觉，她在感情上慎重非常，那她曾经释放出来的那一丝感情也就格外宝贵了，而他却没有珍惜。
  余酒被称为天才策划师，喜爱《星空》的人几乎把她捧上了神坛，而他知道，她除了出色的策划，对游戏也得心应手，手速意识堪比职业的电竞选手，还有很多面他没有挖掘出来，而他也已经失去了资格。
  不过天衣无缝这样的人不可能真正放弃的，他得到的太多，不懂得珍惜，同样也不相信真的有人会绝情的拒绝他到底。
  他开始追求她，而且是一副死心塌地，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模样。
  而无论他做什么，余酒都没有任何的表示，也没有丝毫的动心，可越是这样，越让他无法放弃。
  他不止一次后悔当初为什么要摇摆不定，他们明明是有机会在一起的不是么？
  在偶然的一次遇到姚瑶后，他更加的后悔，他都有些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当初会因为她而摇摆不定。
  而姚瑶似乎也不认得他了，两人在疗养院擦肩而过，眼神只在对方身上停留了一瞬，本来该相爱的两人，完全的形同陌路。
  如果再来一次，他们肯定不会想再遇到彼此。
  得知余酒要去海岛度假，他立刻跟着请假要追过去，可是中途却因为一件事而耽误了——
  姚瑶不知道为什么从疗养院跑了出来，还直接挡在了他的车前面，质问他当初为什么那么做，天衣无缝对她早已经毫无感觉，直接打电话让人把她带走，可是姚瑶却忽然发狂，冲上去长长的指甲在他脸上划了一道，破了一层皮，还差点出血，天衣无缝脸都青了。
  等他赶到了机场飞机已经起飞了，他只好铁青着脸等待下一班飞机。
  可最快的也要到第二天了，他悻悻然的回去，看着脸上的划伤对姚瑶恼恨非常，他要再次飞机场的时候，忽然听到了一个消息。
  “周总，我们接到消息，余总出了车祸，已经过世了。”
  什么？
  天衣无缝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好像变成了一个木头人一样，满脑子都是她怎么会死呢？她怎么会死呢？她才这么年轻，所有人都说她前途无量……
  那么骄傲优秀的人怎么会这么无声无息的死了呢？
  而且他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巨大的震惊和茫然之后，他捂着胸口蹲在地上，心如刀绞，他对她的感情那么复杂，有敬佩，有欣赏，有倾慕，还有求而不得……在工作上，在生活中，余酒已经成了他生活中的一部分，现在她忽然死了，他只觉得心被挖空了一块。
  这种宛如刀割一样的感情让他似乎疼的都喊不出来了，对于余酒这样的人，没有真的感情，如何去打动她？想要她的真心，只能也拿着真心去换，正是因为这样，他才觉得这么的痛。
  《星空》此刻已经风靡了全球，粉丝遍布世界，余酒一手把它推到这个万众瞩目的位置，她也成了它的灵魂人物，她的名字和《星空》一起传遍了全球，听闻了她的死讯，整个游戏为了她闭服三日，游戏迷在世界各地为她举办了悼念会，论坛上更是无数人伤心哭泣。
  天衣无缝几乎沉浸在那浓郁的悲伤中走不出，余酒这几年在他心中占据的位置实在是太重了，尤其是余酒在近日态度终于有所软化，可他还什么都没得到，就已经全部失去了。
  他甚至忍不住的想，如果他赶上了飞机，是不是她就不会出事了？他一定会很小心，甚至他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这样的悲怆让他完全的迁怒于姚瑶，为什么总是她，为什么她每次都在这种时候出现？！每一次都不早不晚，都在这种关键的时候！
  天衣无缝甚至无法想象自己再找另一个人结婚，他已经习惯性的追逐余酒，他不相信世界上还有一个人能让他产生这样的感情。
  天衣无缝拿着余酒的照片，珍惜的抚摸，“我一定不会放过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