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节
作者:
甜饼 更新:2023-04-20 01:06 字数:4361
叶悠悠现在走的这条路,平时走的人却不多,毕竟从厂区到电厂的人更多,已经住在纺织厂的宿舍区了,也没几个人还需要再去电厂的宿舍区。
林荫小道的尽头,就是一座月亮门,上头还有爬藤的喇叭花,一朵朵开的灿烂无比。
没走几步,就听到压低了的人声,一句比一句激烈,貌似有人吵架。
“你还知道回来?昨天晚上去什么地方了?”问话的是个男人。
“你明知道我们是三班倒,还能干嘛,当然是去上班。”女人气愤道。
男人冷笑几声,“上班,我看是上到别人床上去了吧。”
“够了,你想回去种地就直说。老娘好不容易把你弄到城里当工人,好不容易走关系给分了宿舍,你就非盯着那点事不放?”女人压抑的声音,显得十分愤怒。
“你之前发过誓,说和他没有关系,现在让我怎么信你?”男人明显缩了一下,泄了底气。
女人趁势而上,“信不信随你,你以为那些人那么好打发的,总要给些好处。陪吃陪喝,占点口头便宜,也就是这样了。要是这点都不想付出,还怎么求人办事。反正我也跟你说开了,你要是觉得我丢了你的人,咱俩一块辞了工回去种地。”
男人萎了下来,“我也不是信不过你,可是我这心里,想到那人就膈应的慌。”
“那有什么办法,等咱们都转了正,就不怕他了。到时候,我一准跟他一刀两断。但现在还不行,现在我退了,别说转正,就是临时工也保不住。”女人的声音也缓和下来。
“走吧,建华还等着咱们回去呢。”
“你先回去,我给建华买点零嘴,省得他又闹。你以后别胡思乱想了,。”
“知道了。”男人的声音渐行渐远。
女人从门背后转出来,和叶悠悠撞了个面对面。
“三婶。”叶悠悠先扬了笑脸,然后和继续往前走。他们是相反的方向,很快便要错身而过。
“等等。”吴萍和她错身之时,一把抓住叶悠悠的手腕,“你刚才听到了什么?”
“听到什么?什么意思?”叶悠悠直视着她,目光并无半点回避。
“不管你听到了什么,最好不要在外头乱说。”吴萍厉声道。
“三婶真好笑,没人说就代表没人知道了?”说着手腕一扭,就从她的手掌中挣扎出来,大步往前走。
吴萍没有追上来,叶悠悠顺利迈过这道门。
过了门走不了多远,就是电厂的宿舍区。
楼下结伴的小孩子正在疯玩,这其中就有她的堂弟叶建华。
看到堂姐,叶建华有些不敢认,可是她背着的书包,却是最新的款式。他们班上就有一个同学背着,说是从亲戚从上海寄过来的,炫耀了好久。
“二妞姐。”叶建华跑到叶悠悠身边,仰头去看她背的书包。
“乖。”叶悠悠低头去看叶建华,虽然知道这也是个熊孩子,但在对方没有熊起来之前,她总不好对一个孩子先下手为强,只得笑着应了他。
“你的书包是谁买的。”毕竟一个孩子,想到什么都直接说了,完全没有顾忌。
“我妈的朋友送的。”叶悠悠一看就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轻松笑道。
叶建华有点失望的“哦”了一声,他还是很有概念的,如果书包是叶贵买的,他就能要,因为叶家人买的东西,怎么能不给男孩,而给女孩用呢。
但如果是叶悠悠的妈妈买的,那就和他没什么关系了。因为二叔和二婶已经离婚了,他们不是一家人了。
“吃个桔子吧。”既然熊孩子没有犯熊,叶悠悠也没必要使脸色,从书包里摸了一只蜜桔出来递给他。
叶建华拿着蜜桔走了,心里有些羡慕的想,二妞姐看着好像城里人,和以前一点也不一样了。
小伙伴围上来,七嘴八舌的打听叶悠悠是谁,没听说叶建华还有城里的亲戚啊。
“是我堂姐。”叶建华见所有的小伙伴都当堂姐是城里人,心里也有一点虚荣,并不想说破。
“她去什么地方呀,她在电厂认识人吗?前头可是干部住的宿舍。”有小伙伴问道。
他们住的宿舍,是一排排的红砖房子,有着大长走廊,公共卫生间和公共厨房的老式房子。但是前头的房子,楼梯上去,只有几户人家,家里有单独的卫生间和厨房的房子。
当然并不是如同孩子所说,是干部住的宿舍,但也可以很直观的看出职工在厂子里的重要性,或者说地位如何。
“应该是去见朋友吧。”叶建华一听,捏着蜜桔鬼使神差一般的跟了过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看什么,可能是担心招架不住小伙伴的问题露了馅,也可能是想让小伙伴看看,自己也能去干部的宿舍坐客。
直到叶建华看到堂姐进了人家的家门,发现开门的是电厂食堂里做饭的阿姨,才揣着蜜桔回去。
心里惶惶然的想,堂姐果然不一样了,都认识大人物了。嗯,在一个物质不那么丰富的年代,能够在食堂里烧饭的大厨,在小孩子眼里绝对是比干部还要牛逼的存在。
第58章 送他上西天
叶建华只顾得吃惊,竟然忘了口袋里的蜜桔,回到家被带着零嘴回来的吴萍翻到,好一通问。
“是叶二妞给你的,她会这么好心?”吴萍不相信。
“二妞姐认得食堂里的肖阿姨。”叶建华的逻辑是这样的,认得烧饭的阿姨,几个桔子当然不算什么。
“肖云吧,她爱人是抢修组的孙明。”叶祥一听就知道是说谁,感兴趣道:“孙明虽然是临时工,但是有技术,这才多长时间啊,就分了宿舍,还是分的单元房。”
“小小年纪可真会钻营,你们叶家的心眼,全长到她一个人身上了。”吴萍生气道:“纺织厂的张霞把柳满红介绍进来上班,现在又想干什么,把她姥弄到电厂的食堂里上班吗?”
她隐约记得,柳满红的妈,烧菜是有一手的。虽然只是随口一说,但说完了,却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
“你不是说我不中用,连个人都笼络不到吗?这回换你们电厂的人,你笼络了试试。”吴萍斜眼去看叶祥道。
“笼络了有什么用?就他们自己还是临时工呢,还能帮我们转正啊。”叶祥不以为然。
“你傻啊,万一食堂真要招人,可以把我大姨弄过来。”吴萍兴奋道。
叶祥听到帮吴家的人,已经是兴致缺缺了,但又不好直说,敷衍道:“行,到时候我跟孙明套套近乎。”
吴萍一看就知道他没用心,推了他一把,“你傻啊,大姨要真能来,不得给我们好处啊。还有,你还怕食堂没有油水捞吗?我们怎么也能沾上光。”
有好菜给他们留一留,颠勺的时候,给他们多留点也是好的呀。
叶祥一听,这才有些意动,吴萍又提醒他,“小点声,左右可精着呢。”
他们住的房子,声音稍大一点隔壁就能听见。要不然他们也不会跑到外头吵架,不过还是被人听到了,吴萍恨恨的想,改天得让人警告一下她才好。
“行了,这事我记得了,会上心的。”叶祥对自己信心满满。
肖云接到地址,激动万分,当天就恨不得扑过去。孙明及时拉住她,“先缓缓,我找个人去探探底。”
“你看着安排。”肖云知道,孙明肯定不会安排自己人过去探底。
连着好几天,孙明都在下班后,去同事家里吃饭,或是同事来他们家吃饭,喝的酒气熏天。
很快他就回来对肖云道:“成了。”
肖云微微一笑,“是哪个傻子。”
“你想都想不到的人。”孙明笑的一抽一抽的,不肯明说。
同样是电厂的宿舍,叶祥正跟吴萍吹嘘自己的厉害,“我出马,还有笼络不到的人吗?孙明怎么样,还不是乖乖告诉我实话。”
喝得半醉拉着吴萍的手不放,“你以为咱们家的好侄女是靠什么认得这么多人的,她啊,搞得到精细粮,不然你以为张霞为什么要跟她好,肖云又为什么看重她。”
“不可能吧,她,她上哪儿搞得到。”吴萍惊呆了。
“哼,肯定是走了谁的关系,那个知青辛墨浓不是住在他们家吗?还有一个叫夏国安的,一来就买了自行车,肯定有关系。”叶祥之前做过的功课,一下子全有了用处,串在一起还真像那么回事。
“我还打听到了,他们存粮的地方,哼,明天咱们就去,当场截住她,看看她还有什么话好说。”
“截住她干啥,你以为她还认你这个三叔啊。”吴萍目光微动,转起了眼珠子。
“呵,她不认,她不认就叫稽查队的来人,看她还敢不敢不听话。”叶祥已经开始做起了天天吃精细粮的美梦,头一挨上枕头,便睡着了。
吴萍眨了眨眼睛,她可不看好叶祥的战斗力。能倒腾这些东西,怎么可能手上没人,他去了有什么用,到时候打断腿扔出来,还得她伺候。
不过,白花花的精细粮啊,过一手,也能落些好处吧。还能叫叶悠悠大大损失一票,也不知道她赔不赔得起。
想到这里,吴萍快速换了衣裳,拎着自己的包走了出去。
纺织厂的一线工人三班倒,白天黑夜都有人在厂子里出入,她这个时候出门,没有任何人怀疑。
于是叶悠悠听到消息的时候,直接惊呆了。
“你说什么,吴萍和马伟华?”
知道他们肯定会派人去踩点,上头肯定派人盯着,也好把潜伏在沐东市的特务一个个抓出来。但没有想到是吴萍和马伟华,马伟华是不是,叶悠悠不知道,但吴萍,她可真不敢相信。
叶悠悠和辛墨浓坐在夏老的对面,中间隔着一张棋盘。
辛墨浓也觉得哭笑不得,“怎么会是他们?”
夏老摇头,“不光他们,叶祥也去了。不过他们都是什么也没发现,要么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要么就是孙明使的计,让不相干的人去踩点,看看是不是陷井。”
“他们可真是够小心的啊。”叶悠悠感慨,比较认同这是孙明使的计。
“再狡猾的狐狸也逃不过您的猎/枪。”辛墨浓一记马屁拍上去,夏老紧绷的脸,终于有了一丝松动。
“你呀。”夏老看着辛墨浓,也是个好苗子啊。可他跟他继父的关系,似乎有点问题,会不会是因为这样才接近自己呢。不管怎么说,还是先防着一点好。
“夏老,这个马伟华是革委员的主任,会不会有些麻烦。”叶悠悠蹙眉道。
夏老轻蔑的抽了抽嘴角,“嘛玩意儿。”
算是总结了他的态度。
好吧,叶悠悠懂了。
辛墨浓带她走的时候,揉揉她的头顶,“这些人闹的再凶,也注定成不了事。”
革委会再会闹腾,没有枪/杆子,注定就是跳梁小丑。
地址是在一处郊外荒废掉的小院落里,小院落是有主人的,但常年在京城工作,家乡的小院便一直闲置着,也没时间修整。
于是夏老便把东西藏在这个小院里,可能藏的太好了,马伟华和吴萍还有叶祥去过了,都只看到了一间空的院子,什么都没找到。
马伟华虽然白跑一趟,却被吴萍的消息吸引住了。
能搞到精细粮,这可是好大一门生意。要是能掌握到自己手上,或是干脆不花一分钱,从中分一杯羹,也是一大笔收入。
革委会的主任在这个年代,是天不怕地不怕,直接就在路上截住了叶悠悠。
叶悠悠没想到,他竟然会找到自己,而且这么快,不由一脸迷惑,“我不认识你,不跟你走。”
“不认识我?沐东市谁不认识我,少给我装蒜。要么老实点,要么就跟我到稽查队走一趟。”马伟华恶狠狠道。
叶悠悠缩了一下肩膀,“你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