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锦南不由攥紧了自己的袖子，手心里冒出冷汗，“小六……我中举了……我知道……我知道你已知晓这件事，可是……可是，我还是想亲口和你说一声。”
  他连声音里都带着一股小心意思。
  其实他很想说一句。
  小六，五哥这阵子很想你……
  姜幼安未出声。
  好一会儿。
  少年笑了一下，低头看了看自己鞋面，又看向面前的背影，眉眼里透露出深深的坚定，郑重说道：“小六，今后我一定会更加努力……努力去做好每一件事……”
  姜幼安还是没有回头看姜锦南一眼。
  只是。
  她的声线淡淡。
  “恭喜。”
  两个字。
  像是在路上，听到有人述说自己家中的喜事，随口说了一句恭喜。
  没有过多的情绪。
  说完，她迈步，裙角随着动作微漾。
  姜幼安走了。
  她没有其他的想法。
  哪怕方才与她说那些话的是一个陌生人，她也会说一句恭喜。
  却也仅此而已。
  可落在姜锦南耳朵里，却不一样。
  他怔怔看着姜幼安远去的背影，等反应过来时，他的眼眶蓦地就红了，嘴角忍不住扯出一抹弧度，然后越来越深。
  他笑着，喃喃自语道：“小六说恭喜……”
  “她对我说恭喜……”
  这是不是代表着，只要努力变得更好，终有一天小六会原谅他？
  会喊他一声五哥？
  想到这里，姜锦南只觉得那股喜悦扩散到四肢百骸。
  也不觉得苦，不觉得累了。
  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干劲。
  明年的会试和殿试上，他一定要出人头地。
  不仅要取得小六的原谅，他还要变得更强大，去保护小六。
  姜锦南攥紧拳头，朝着自己租的房屋走去，连步伐都是那么的稳健有力。
  “姜小少爷，听说你中举了啊，恭喜啊！”
  “姜少，你竟然中举了！隔壁老黄家的儿子十年苦读都不及你这几个月的努力啊！”
  这回家的路上，认识他的人都道一声恭喜。
  而姜锦南也很高兴。
  不是因为那些人的话。
  而是因为小六的一句恭喜。
  冬日里。
  阳光微暖。
  少年眉眼飞扬。
  笑容美好。
  --
  作者有话说：
  晚上再继续写
  第164章 决裂
  “我天，这里这么小，小五怎么住的下去？”
  “那是厨房吗？比咱们姜家的茅房都要小……”
  “小五那孩子也真是的，一家人哪里有隔夜仇？”
  姜锦南看到自己租的房子大门是开着的，里面传来何氏嫌弃的声音。
  他嘴角上的弧度蓦地消失。
  “你们来干什么？”
  姜锦南迈步而出，一脸冷淡地看着不远处的姜妙妙与何氏。
  “小五，你可算是回来了！”何氏上前抓住姜锦南的手，“这种地方怎么能住人呢？你自小养尊处优惯了，这阵子却过的那么辛苦……这都是娘的错，没能好好劝你爹，孩子啊，你跟娘回去吧？”
  姜锦南拂开何氏的手，“若是今日我落榜了，娘会出现在这里吗？亦或者像爹说的那般，等着我后悔的那一天，求着回去姜家？”
  “你这孩子，和爹娘生什么气？平日里我和你爹哪里有亏待过你？”
  “是，爹和娘是没有亏待过我，但在你们的眼里，我就是个不成器的孩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能做的，是娶慕婷儿，缓和姜家和慕家的关系！”姜锦南重重说道，额头青筋凸起。
  “不也没娶吗？你说你这孩子怎么一根筋？”
  姜锦南听到何氏的话，自嘲般低笑出声，“娘，你有没有好好去思考过，小六为何这般决绝的要与姜家划清界限？”
  “谁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虽说六丫头八岁才回来姜家，可这几年我和你爹待她不薄，是她自己闷着，想要什么也不说，我和你爹也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她不说，我们怎么知道？到现在却怪我们不关心她……倒是你啊小五，不要六丫头说什么，你都放在心上……”
  “难道不是娘你太偏心吗？！”
  何氏的话还没有说完，姜锦南忽然逼近她一步。
  这个小儿子的眼神太凌厉，何氏竟是忍不住后退一步。
  姜锦南盯着何氏看，手却指向姜妙妙，“你扪心自问，怎么对姜妙妙的，又是怎么对小六的，你有做到一视同仁吗？”
  何氏嗫嚅着唇，“小七不是你们当中最小的一个吗？我……”
  “小多少？她只比小六小半个时辰而已！半个时辰！！！”
  姜锦南觉得自己之前的想法很可笑。
  他还想着，只要小六肯回家，那么他也回家，一家人在一起，过着温馨快乐的日子。
  这样的家，小六回来还有什么意义呢？
  “你们回去吧，该说的话我说清楚了，以后别来烦我，我是不会回家的。”
  何氏的声音蓦地变得尖锐，“那你是想着一辈子都不回家吗？和六丫头一样，要与姜家划清界限？姜锦南，你到底有没有心啊？”
  “是我没心，还是娘你没心？”姜锦南也提高了分贝，吼了回去。
  何氏又生气，心里又难受，最后还是软了声音，“小五，你别闹了好吗？跟娘回家好吗？”
  姜妙妙看着姜锦南的眼底闪过一丝阴沉，很快恢复如常，她走到何氏身边，“娘，你先进屋休息会儿，我来劝五哥……”
  何氏只能听姜妙妙的话。
  等何氏进屋后，姜妙妙靠近姜锦南，用两个人的声音说道：“五哥，你真的变了好多。”
  姜锦南瞥了姜妙妙一眼，冷声道：“彼此彼此。”
  “你真的要站在六姐姐那边吗？”
  姜妙妙的表情格外的平静。
  “你什么意思？”姜锦南微微眯眼。
  “我真很讨厌这样的五哥，所以五哥你要站在六姐姐那边的话，终有一日，我会让你后悔。”姜妙妙重重说道。
  她受不了了。
  五哥不仅站在姜幼安那边，还影响到了二哥，而如今又在娘亲的面前说那些话。
  五哥要帮着姜幼安，抢走她身边每一个宠爱她的亲人。
  她无法容忍这样的五哥！
  姜锦南狠狠皱眉，“你想做什么？”
  “既然五哥不想回家，那就别回家了……”
  姜妙妙话音刚落，扬起手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
  姜锦南却被姜妙妙这般举动给震惊到了。
  下一瞬，姜妙妙捂住了自己的脸颊，提高分贝，眼泪扑簌簌掉了下来，“五哥，你为了六姐姐，连小七都不要了吗？”
  “你——”
  姜锦南眼里有怒火，他往前一步，姜妙妙却是极为害怕，任何一屁股坐在地上。
  何氏听到声音赶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己最疼爱的小女儿，跌坐在地上，捂着脸流眼泪。
  “姜妙妙！”
  姜锦南低吼出声。
  他上前，还未靠近姜妙妙，却被何氏给推开了。
  “姜锦南，你是被六丫头下了蛊不成？！”
  姜锦南被何氏推的连连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