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4节
作者:
舒沐梓 更新:2023-04-20 08:58 字数:4212
温玉元气满满打算质问梁柔,让梁柔自惭形秽露出本来面目的,没想到梁柔会说这个。她有些没反应过来的反问,“你说什么?”
梁柔低头看着桌上最新的医疗期刊,这是助理每天的工作之一,如今随着人工智能的大举推进,在医疗方面,技术的发展也是日新月异,梁柔作为医生,更作为一家医院的院长,她要不断的跟进技术的更新,并且最大程度上,将这些最新的技术、医药引进到自己的医院。
不断的学习,不断的进步,梁柔这些年就像是在快奔的人,她不敢让自己停下来,更不敢让自己有一点点的松懈。因为聂焱,甚至是温玉,这些人对曾经的梁柔来说是高高在上的,是她拼尽全力,都无法企及的人。
梁柔的自卑来自于此,她的起点太低了。
所以她努力,付出别人的三四倍,去让自己不要掉队,让自己能最大程度的踮起脚尖,去用手触及头顶的天花板。
但到此刻,梁柔心里突然有了一丝丝的安慰,原来,一直以来,她觉得自己无法企及的人,也不过如此。重新抬起头时,梁柔眼中多了一丝释然,就好似过去那么多年的惶恐不安,都释放出来了一些。她带着放松的心情,告诉温玉,“我女儿今年开始学习钢琴,我陪着她听过几场音乐会,也去看过芭蕾舞剧。就连我女儿都知道,柴可夫斯基的《天鹅湖》是需要用怜悯人间的心情去创作的,你这样心里满是算计邪恶的人,跳不好的。”
聂焱对安安的培养完全是比照着最纯正的豪门千金来的,安安学钢琴这是必然是的。梁柔为了培养安安的兴趣,专门陪着安安去听了古典音乐会,还去看了《天鹅湖》。安安很喜欢,她说能写出这些曲子的人,一定很喜欢这个世界。要不是一个心中充满怜悯,充满善意的人,怎么可能把小天鹅写的那样活泼动人。
这是一个小孩子都懂的事情,但温玉并不懂,她对这个世界的认识,充满了市侩、算计,这样的人搞不好艺术。
梁柔是个注重专业的人,她自己觉得没什么可以跟别人比肩的,家世、权利、财产,都比不过,那就比自身。梁柔没有松懈过,到了温玉这样,梁柔的专注点,也在专业上。
但这一句话,就戳到了温玉的死穴,她不怕梁柔说别的,唯独没想到梁柔上来就说她跳舞不行。
顿时目瞪口呆,气的满脸通红站在原地,就像下一刻就要爆炸。
梁柔摇摇头,她有些失望的说:“我不赞成你说的话,你说我凭什么可以得到聂焱?我告诉你,是因为我,这些年不管是我还是他,我们都没有松懈过,都在不断的向前。我了解,家世、背景,我比不过你,但是这都是表皮,内核是,你根本跟聂焱不是一样的人。他野心勃勃,却不愿意依靠任何人。你,不是这样的人。”
这些话说的很真诚,也是到了这一刻,梁柔似乎才看清了她跟聂焱的关系,也看清了聂焱跟温玉的关系。
温玉是一个躺在父兄权势上享受尊贵的人,但聂焱并不是,聂焱当初离开聂家就能看得出聂焱并不认同聂家的那一套,不管是娶个门当户对甚至是高过自身家族的女人来联姻,还是聂兆忠那种机关算尽后的强势,这些聂焱都不认同。聂焱时至今日,其实也更崇尚靠实力,而非靠不断的算计来证明自己。
从这个层面上来说,聂焱跟梁柔是一路人,他们都想证明自己,想要让周围的人,甚至是社会上那些素未蒙面的人承认,他们是有能力的人。聂焱想要脱离聂家给他的束缚,而梁柔,是根本无所依靠,她能做的就是自己勇往直前。
说完这些,梁柔彻底沉淀了下来。这真是意想不到的事情,原本以为是一场炮火硝烟的嘴仗,没想到说到最后,反倒让梁柔对自己以及聂焱认识的更清楚些。
梁柔这里舒服了,温玉彻底情绪失控。
要说现在温玉最痛苦的事情,聂焱恐怕都是摆在第二位的,第一位的就是温玉的跳舞事业。她从小学芭蕾,大大小小的奖拿过不计其数,从本心里说,过去很多年支持温玉高傲资本的,除了父兄能干,最大的支柱就是她的芭蕾舞。聂焱都是后来锦上添花的点缀,根本,还是温玉自己的骨子里的傲气。
现在梁柔击碎的,是她内心里最脆弱的部分,她这次出国才知道,她引以为傲的芭蕾舞专业,不过是最底层的级别,她当不了领舞了,她甚至没办法恢复到出国之前的水平。这是温玉心底最深的痛苦。
不管不顾起来,温玉用最恶毒的句子面对梁柔,“我真是后悔,当初就不该听尹雅的话。弄掉你肚子里的孩子算什么,我当初就该直接找十个八个最肮脏最不堪的男人把你直接轮奸个三天三夜,我看你还能怎么嚣张。聂焱?呵!他就算再怎么不嫌脏,恐怕也接受不了一个被轮奸的老婆!!”
这世上有两样东西不能直视,一个是太阳,另一个是人心。
梁柔脑袋都有片刻的空白,谁能想到呢,穿着洁白长裙,看起来一副高傲天鹅般的温玉,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这都不是恩怨情仇能抹去的了。
当初的那个孩子,温玉、尹雅都是罪魁祸首,这件事后来梁柔都已经知道了。但是温玉太高,而且梁柔跟她没有接触过,所以天然的会觉得尹雅才是主要的凶手。毕竟尹雅,在梁柔面前出现的次数已经不少了。
提起孩子,梁柔就会有些压抑不住脾气。孩子是她的底线,而且,那个失去的孩子现在是梁柔聂焱心中不能提的禁忌,因为梁柔努力了大半年,到现在,还没有怀上孩子。人在想要孩子的时候,就会更怀念之前失去的孩子。会胡思乱想,想是不是当初那次流产伤了身体,导致她现在怀不上了。又或者,迷信的想着是不是那次流产让孩子生气了,再也不愿意投胎到她的肚子里来,总有不断的问题凝聚在心里。
多么的痛,又是多么的恨。
眼前的女人不仅狠毒,更称得上一句残忍。
梁柔手攥起来,身体都是微微颤抖着的,“你怎么可以这样?我从来没有想过伤害你,你跟聂焱订婚的时候,我也已经放弃,准备好好的过自己的生活。是你自己来害我,现在竟然还能说出这样的话。你简直就是魔鬼,你让我觉得恶心。”
如果说之前,梁柔面对温玉还能有些情敌间的做事留一线,那么到此刻,她已经完全不想留任何的余地了。
眼前的这个女人,不管她家世多么优越,背景多么雄厚,梁柔还是从内心深处觉得厌恶,与鄙视。如果可能,她真的很想原原本本的报复回去。但,梁柔总不是温玉,温玉能说出这样的话,梁柔却是说不出的,她咬咬唇,用自己最大的恶意说:“我会等着你往后的生活,你最好打起精神来别让自己过的太惨,否则,我会求天地保佑,因果报应,谁都避免不了!!”
温玉彻底疯狂,扑上去就打算跟梁柔拳脚相加,只是梁柔这里的保护是全方位的。刚才梁柔到办公室之后,外面保镖就已经被助理给叫来了。
现在梁柔只需要按下办公桌上的一个键,外面的保镖就冲进来,将张牙舞爪的温玉抱拖出去。温玉大喊大叫,无非就是说一些让梁柔不得好死的话。
人能被自己的自尊心以及傲慢反噬到什么程度呢?看看温玉就知道。
温玉被送走后,梁柔坐在办公桌前,整个人都有些低沉。如果说她在跟温玉的斗争中得到了胜利,那么也是一场惨胜,没什么好值得得意与炫耀的。她是得到了聂焱没错,却失去了她同样珍视的东西。
她失去了一个孩子。
当年安安在生父不明的情况下,梁柔都没有放弃过,她生的孩子,就要好好的,养大。
目光消沉,梁柔更担心的是,这样的事情不可能是最后一次,聂焱一路来,身边的女人好似就没有断过。看起来是很专一的聂焱,从尹雅起,后来还有温玉,尽管聂焱自己说他已经尽量的拒绝,但是聂焱的权利地位身份放在那里,女人是他逃不过去的课题,同样也是梁柔逃不过去的课题。
想想聂兆忠,聂兆忠这一生,可谓什么女人都有过,聂焱的母亲出身高贵,家世顶级,这不能满足聂兆忠的自尊心。后来聂兆忠娶了艾华,一个完全依附于他,小鸟依人的女人。曾经的很多年,聂兆忠对艾华以及艾华所生孩子的宠爱,已经到了逼的聂焱在聂家呆不下去的程度。要说没有感情,这谁都不会信。
但现在,艾华被聂焱安置在独立的小公寓里,也不是没有说过想要见聂兆忠,但聂兆忠却像是深恶痛绝一般,一面都不肯见。甚至现在的聂兆忠,经常念起的是聂焱的妈妈。当年明明就是聂兆忠活活气死了聂焱的亲妈,现在却又念念不忘。
梁柔倒不是惶恐,她已经想清楚这些,而且对聂焱现阶段,梁柔还是很有信心的,她只是觉得很累。
为了聂焱,她需要面对温玉尹雅这样恶毒的人,这让梁柔觉得身心疲惫。
她原本就不是个好斗的女人,击垮别人,对梁柔来说,没有一点快感。她只觉得疲惫,看温玉这样的人露出人性最邪恶的部分,梁柔不觉得痛快,只觉得残酷。
原本以温玉的条件,她可以成为世上最令人艳羡的那一种人的。
由此,梁柔又想到安安,没有经历过人生挫折,只有宠爱与娇贵,这到底是对还是错?这样的无休止的高高在上,滋养出的,显然不是更多的善意与悲悯。
无论如何,梁柔不想让安安成为温玉这样的人。
梁柔想东想西的时候,手机响了,来电人是聂焱。梁柔看了眼,此时此刻,她真的不想跟聂焱说话,不知道该说什么,批判温玉?梁柔觉得不对,就算温玉有千百种错,聂焱也是推手之一。此刻聂焱若是对温玉说出难听的话来,梁柔会觉得烦。至于其他,梁柔更是一个字都不愿意说。
所以,梁柔没有犹豫的,拒接了聂焱的来电,她此刻不想听到聂焱的声音。
聂焱眉头一挑,盯着被拒接的手机屏幕,还有些接受不能。
不得不又给六猴儿去了个电话,六猴儿早上送安安还有李穆上学,送完之后才去梁柔的医院。说实在的,梁柔那医院,现在专门给六猴儿这些人开辟了一间休息室,有吃有喝。聂家养的保镖什么的,轮班的时候,都很喜欢轮到去保护梁柔,毕竟保护安安需要守在学校门口,还需要隐蔽一些,缩在车里的日子不好过。至于跟着聂焱的,那更是苦差事,聂焱自己就是工作狂,基海兆业也不可能让保镖门堂而皇之的出现在办公大楼里,所以保镖到了基海兆业,多半都是守在负二层的监控室里。地下室原本就不怎么让人舒适,更何况还是一呆一整天。所以,梁柔这里最受欢迎。
这些保镖也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除了聂家祖祖辈辈养养着的老佣人的儿女,其他的,都是从外面招进来的,保镖公司出来的人不少。这些人多半都是退伍军人,退伍军人做保镖,这好似都已经成了惯例。这些人拳脚功夫好,但受伤也多。梁柔在这方面做的很妥贴,没道理自己的医院却不给自己人行方便。所以这些保镖不管是自己受伤,还是家里的长辈家人,只要到医院来,都给打折,要是小病小痛基本上,都是不收钱的。
如此一来,梁柔至少在保镖当中威信极高,她是所有保镖心里,聂家当之无愧的当家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