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人也都吓了一大跳，吵吵嚷嚷地四散开，又忍不住好奇地朝这边张望，在街边围成了一个小圈。
  有人拿出手机拨了报警电话，还有两个身高体壮的大哥冲过来帮许婵婵抓人。
  “小姑娘，厉害啊。”大哥给许婵婵比了个大拇指，“没受伤吧？”
  许婵婵摇摇头，急切地拉住秦时予的衣袖，将他往边上的空地扯。
  她目不转睛地打量着他，眼神紧张得要命。
  男人脸上的口罩向下滑落了半截，露出挺直的鼻梁，整齐的领口在刚才的混乱中被弄得起了褶皱，额发也有些散乱。
  但这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他的脸上，颧骨靠上方一点点的位置，有一道红色的痕迹。
  “秦医生，你的脸……”她伸手，往上探了探，在半空中僵了一瞬，又放下来。
  天还没有全黑，但街灯已经亮起，橘色的路灯光自上而下洒落在面前那人的身周，将他整个人都蒙上了一层融融的暖意。
  他摘掉眼镜，像是才觉察到颊边的刺痛，抬手用手背蹭了蹭。
  于是手背也被印上了模糊的浅淡红痕。
  许婵婵愧疚得要命。
  要知道，那bbzl个跟踪狂之前虽然也吓人得很，但表现得一直很怂，见人就跑，给许婵婵的感受也是那种畏畏缩缩的猥琐男，完全没有想到他身上会带刀。
  持刀伤人，和尾随可完全是两码事。
  要不是她，秦医生也不会受伤。
  许婵婵都快哭了。
  秦时予倒是并不怎么在意这个伤口。
  这伤口着实有些太浅了。
  看着是出血了，但其实几乎只划破了一层油皮，就算去医院，恐怕都会被医生嘲讽说，“如果你来得再晚一点，伤势就要痊愈了”。
  比起这个，他反倒更关注另一点。
  “你怎么这么厉害？”
  完全超出他的想象。
  “这个……”
  说起这个，许婵婵还有点不好意思：“其实我学过一点点防身的招数。”
  “哦？”他讶异地轻轻扬眉。
  她刚才的架势，可不像是只学过“一点点”。
  “好吧。”许婵婵承认，“学过挺久，小时候就练起来的。”
  “学的是什么？武术，还是跆拳道？”
  他以前怎么不知道？
  “都不是，是……”
  许婵婵扁扁嘴，“是自由搏击。”
  她从小就长得漂亮，又一副乖乖巧巧的温柔模样，许爸爸怕她受欺负，每周末都送她去锻炼身体。
  锻炼着锻炼着，不知怎么就被忽悠着去学起了自由搏击。
  她其实不太愿意去学，不过她向来听话，这种无伤大雅的事情，基本都会按照父母的意愿去做。
  虽然这样，她还是觉得女孩子学这个有点丢脸，从来没和别人说起过。
  后来许家败落了，她自然没有接着练，可她那时候一天打三份工，外卖快递轮着送，体力倒是一点也没落下来。
  也就只最近几年懒怠了点，但小时学过的那些动作早已刻在了骨子里，她不说以一打二，趁人不注意把人踹翻还是不在话下的。
  她说了两句，不再继续，眼神一错不错地盯着他的脸看，像是要在他那道口子上盯出一朵花。
  秦时予被她盯得耳根都有些发起烫来。
  他往后退开半步，有些无奈地伸手，轻轻按在她的发顶：“好了。”
  “我没事，你别紧张。”
  他还是没有摘掉口罩，但许婵婵听得出他在笑。
  ——那种柔和的、包容的、带着诱哄和一丝丝紧张的笑意。
  像是大人在担心一个摔倒的孩子，生怕她在他不注意的时候扁着嘴哭出声来。
  他是在担心她害怕。
  明明是他自己受伤了，可他却在担心她害怕。
  他的眉眼也弯了弯，纤长的睫毛尖尖被染上一层浅淡的的光泽，整个人在暖色的光晕笼罩下柔和得不可思议。
  许婵婵怔怔地望着他。
  呼吸变得缓慢，周遭的景物也变得模糊，视线所及只有他因为她久不出声而逐渐蹙起的眉心，和他脸上那道刺眼的红痕。
  许婵婵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是心跳忽然变得沉重、滞涩而失控。
  一下，又一下，缓慢，但强烈得要命。
  像是想要从她的胸腔中一跃而出，却总不得章法bbzl，只好慌乱地挣扎，仿佛林中被陷阱困住的野鹿。
  她的心脏也好像被一条锈迹斑斑的锁链困住。
  锁链那一头，是他淡金色的镜框。
  第14章 第十四口月亮 他的名字
  事情发生在闹市，影响很不好，又有不止一个人报了警，很快，警车就将这里团团包围。
  赶来的民警了解了整件事的始末，十分不赞同地冲两人摇了摇头。
  “这样太危险了，抓住坏人确实重要，但也要注意自身的安全。”民警苦口婆心地教育着小年轻。
  “有些事情还是交给专业的人去做更加合适。”
  这一回还好没有酿成什么严重的后果，但这只能说是眼前的小姑娘运气好，万一真出了什么事，后悔可是来不及的。
  明明有更稳妥的处理方式，何必以身犯险。
  许婵婵深以为然。
  秦时予看她扁着嘴不住点头的模样，有点想笑，又觉得她有点可怜。
  他垂眸，将伸手再去揉她脑袋的欲望驱散，上前半步道：“这是我的主意，我的错。”
  “下次不会了，谢谢警官关心。”
  他的语气十分诚恳，态度极好。
  民警对两人的虚心受教十分满意。
  “你看，你男朋友这不就受伤了吗？”警官见目的达成，不再继续说教，“走吧，去一趟派出所做笔录，顺便给你男朋友处理一下伤口。”
  一口一个男朋友，说得许婵婵耳根都开始发烫。
  “他不是……”
  然而身旁那人却从善如流地应了声，“嗯。”
  他跟着民警向前走去。
  许婵婵看着他的背影，终于还是没忍住，脸蛋呼啦一下子爆红。
  她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半晌，没组织好语言，又把嘴闭上了。
  她低下头，快步朝前面两人追了过去。
  秦医生或许是没听清，又或许觉得眼前的民警不过一面之缘，不必费心说明。
  无论是哪种情况，她再额外去解释，好像都显得有些刻意了。
  还是不说了吧。
  *
  因为之前就有备案，所以这次的笔录做得很快，没多久许婵婵和秦时予便离开了派出所。
  一个看上去年纪很轻的小警察开了车，将两人送回西地花园。
  小警察开的并不是警车，而是一辆看上去像玩具车一样的浅蓝色五菱宏光，车身非常迷你，后座颇有些拥挤，秦时予个子高，坐上去连腿都伸不开。
  等到了地方下车时，他的小腿都有些隐隐发麻了。
  许婵婵一路上都在装作不经意地偷瞄他，他下车时脚步轻晃自然也没有躲过她的双眼。
  她还沉浸在刚才街头的惊险一幕中，见状当即开始上头：“你怎么了秦医生？！”
  他该不会还有哪里受伤了，强撑着没告诉她吧？
  许婵婵紧张起来，眼都不眨地望着面前的男人。
  “没……”
  秦时予本想说自己没事。
  可话未出口，他忽然瞥见了一个人影，在不远处的路口一晃而过，消失在了拐角处。
  那身形莫名熟悉。
  他在脑海中搜寻片刻，终于成功想起bbzl了那人是谁。
  似乎是那天在停车场见过的，身旁的小姑娘不幸英年早逝的前男友先生。
  他怎么会在这里？
  金丝镜框下的凤眼不着痕迹地眯了眯，他改口，将没说完的下半句话收了回去，转而从胸腔中发出一声闷闷的回应。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