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节
作者:槿岱      更新:2023-04-20 14:17      字数:4447
  初芙还担心前厅里那些男人要相处不好,毕竟父兄对赵晏清总带几分忌惮和警惕, 结果回去一看, 五个男人正围在下棋。
  赵晏清在和谢英乾对弈,三人围在边上看得津津有味。
  谢英乾从武, 对文人的东西向来不敢兴趣的, 这棋还是因为明宣帝练出了些水平。赵晏清也是自小被明宣帝拉去切磋, 其实就是吊打,在各种挫败中倒也有了些心得,岳婿俩现在是斗得个旗鼓相当。
  初芙好奇上前扫了几眼,只看到黑白两子分明,战况如何是看不懂的。她对这个真没兴趣,就继续和石氏坐到一边说话。
  两人正说到谢擎宇两表兄弟的亲事上,就听到陆大老爷了叫了声好, 陆承泽说:“殿下妙招啊。”
  “狡诈!”
  这是谢英乾骂了一句。
  赵晏清一不小心赢了岳父, 虽然有小小的兴奋, 但可不敢自负嚣张, 忙拱拱手:“是岳父大人承让了。”
  谢英乾是个直脾气, 哪里吃他这套虚伪,朗声道:“技不如人没什么丢人的。不过殿下这反手一着,我总觉得熟悉。”
  赵晏清闻言心里就咯噔一下,笑道:“可能是岳父在哪本解棋的书里见过吧。”
  “我也觉得熟悉,这不是前阵子,瓦剌埋伏睿王殿下那招?先是假装败状,却釜底抽薪,再来一招里应外合,就是这路子。”
  谢擎宇倒想起来了。睿王战死后,他们恨这路子恨得牙痒痒的,今日赵晏清倒就是用了这两招,留了一个陷阱在阵地,再反攻了回去。
  “是这招。”
  谢英乾也想起来了,意味不明看了眼赵晏清。他心头跳得更快,只是那一战让他印象太深,面对谢英乾的攻势,自然就想起自己惨败的那场仗。
  “不过就是下盘棋,你们也能想到这许多,一会不得把兵法都全背出来?”初芙盈盈一笑,朝还在讨论的众人喊,“马上要摆饭了,用完饭再下吧。”
  初芙在家里向来都是一呼百应那种,谢英乾当即站了起来,不再管什么招数,陆大老爷也笑呵呵转身过问都整治了什么。
  “有舅舅你爱吃的酱焖鹌鹑,有爹爹爱吃的葱爆羊肉,还有哥哥表哥的……”初芙一一数来,被点名的几人只是听就一脸满足,仿佛已经把东西吃到肚子里去了。
  初芙说着还特意放慢了脚步,到赵晏清身边低声说:“你爱吃的,回去再给你做。”
  今儿先哄好他岳父。
  赵晏清眸光温柔,去握了握她手:“方才多亏你了。”
  初芙指尖就在他手掌心挠了挠,回于一笑。
  到了侧厅,丫鬟已经上好菜,赵晏清坐下的时候怔了怔。大大的圆桌上菜色并不多,就是初芙口中那几道了,这是他吃过最简单的席面。
  再抬头一看,惯来板着脸的谢英乾面上带了笑,抬手举杯,竟是要敬他。赵晏清忙托了酒杯,谢英乾温声说:“殿下,我们家用饭向来是这样,没什么山珍海味,但胜在家人团圆。”
  团圆二字让赵晏清心神一震,十分有感触。
  这话也是将他完全纳入家人中了。
  “什么都比不得团圆二字。”赵晏清站起身,双手托着杯子回敬。
  谢英乾笑了笑,仰头一口闷了。初芙当即再给赵晏清倒酒敬舅舅,回门宴上,三个位高权重的男人都痛痛快快醉了一回。
  饭后,初芙扶着赵晏清往自己闺房去,这人醉得只知道黏着她,压得她连步子都要迈不开。好不容易把人丢到床上,又被他拉着抱到怀里一通狼吻,怎么掐都不松手,抱着她沉沉睡去。
  等他一觉醒来就快是太阳落山的时辰,忙乱梳洗后要去给谢英乾告辞,却被侍卫告知还未醒酒。
  初芙进了内室去瞧,果然鼾声震天,有些无耐地给他捏好被角,轻声说:“爹爹,女儿过几天再回来给你做好吃的。”
  夫妻俩出院子的时候,正房窗户前隐约有个高大身影,直到两人身影不见了许久才消失。
  回到王府,初芙想着赵晏清中午喝了许多酒,晚上就吩咐人做了清淡的粥,再配了些酱菜,就那么用了晚饭。
  新婚夫妻自然是蜜里调油,还没到沐浴的时候,赵晏清心思就在那蠢蠢欲动,把妻子拉到怀里直吻得气喘吁吁。
  初芙回神的时候人已经被他抱到了浴池里,水声在耳边轻轻地荡漾着,她被他扶了腰坐着,身前是他吮嗜的酥麻。
  浴池里的热气蒸得她全身都泛着粉色,一张脸更是艳得如同出水芙蓉,身上软绵只能抱紧他的肩头,随着他依附着他,像水波一样起伏。
  初芙睁眼便是次日的日上三竿,身边已经没了他的身影。她坐起身抱着被子出了会神,慢慢地挪下床,苏木苏叶听到拉响的玲声,忙进内室帮她梳妆。
  问起赵晏清做什么去,苏叶抿抿唇说道:“殿下似乎有要紧事去了书房,很严肃。”
  是出什么事了吗?
  初芙简单梳洗,换过衣裳让人带路去书房。
  书房里,赵晏清正看太子让人暗中送来的信,信上说瓦剌二王子死的那条狗肚子被刨开了再埋的,十分可疑。太子怀疑惊马事件是故意的,为的就是等狗死了,取什么东西。
  太子会关注瓦剌王子,是因为他沉得惊马太过巧合,派人去看看那狗究竟有没有问题,结果才会有这个发现。
  赵晏清捏着信,凤眸微幽。瓦剌确实是跟陈王旧党有联系过,用狗来传递消息吗?似乎京城兴起养狗,就是在九月,使团进京之前。
  他垂眸思索了会,再往下看信,太子说最近太医常去给皇后看诊,希望会有好结果。
  信到这儿就止了,赵晏清抿着唇,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他现在根本没有借口能去见刘皇后,再挂念也没有用,而且陈贵妃宫里搜出来的药也拿不到,不能让左庆之看看。
  他什么都做不了,任何异动都可能会引来他父皇的各种猜测,特别是现在又要夺陈家权利的时候。
  初芙来到书房的时候,就见到他那副让心疼的样子,一脸颓然和挫败,柔暖的阳光都照不亮他眉宇间的沉色。
  第73章
  “你怎么了。”
  轻柔的声音自门口处传入书房, 赵晏清一抬头,就瞧见初芙一手扶着门框,脸上是为他担忧的神色。
  少女正如同八月枝头上盛放的芙蓉娇艳, 柳眉轻蹙,盈盈杏眸因情绪蒙了层纱似的,连眸光都黯淡了许多。
  他微微一怔,很快就从书案后站起来迎上前:“怎么过来了。”
  她提着裙摆跨过门槛, 手快很被他握住, 带着她到临床的椅子坐下。等坐定了,初芙才抬头再问:“是出了什么事, 怎么很烦恼的样子。”
  赵晏清跟她也没有什么好瞒的, 把太子来信大概说了, 引得她眉头都皱成了川字。
  “用这种方式传信件或消息?确定吗?”
  “我会让人暗中去掩埋的地方查查,若是确实剖开了, 这种异样也没有别的可能了。”
  这绝对也是谁都想不到的,谁会想到会有人从狗肚子里取东西。
  初芙想了想,问道:“那瓦剌王子的狗也会下场去搏斗吗?”
  “有去过那么一两场,都胜了。”
  如果是这样, 狗会有脱离监控瓦剌王子的一众人视线,这个时候被喂点什么进去, 确实会不知。
  “那是要好好查查了, 还是会涉及陈王旧党吗?”
  赵晏清对于这话也没法确认, 只道:“能跟瓦剌联系现在联想到也只有陈王旧党了, 岳父这几个月的追查并没有成效, 从瓦剌交到锦衣卫手里的那几个人,根本什么都审不出来。”
  不过就是瓦剌用来示诚的。
  初芙说:“那就只有哥哥昨天说的那个宅子有问题,可惜已经惊动了。”
  赵晏清见她跟着烦忧,伸手去拉她,让她坐到怀里:“朝中的事务且先不想,我听说父皇那里月初就会确定好议和条件,跟瓦剌签定。到时那二王子就该离京,只要离京前不出问题,我们该怎么过日子就怎么过。”
  “你倒是拿得起放得下,就准备过闲散王爷的日子了。”
  初芙睨他一眼,这人分明是不想让她跟着烦恼。赵晏清被揭穿心思暗讽,一点也不在意,握着她指尖说:“不是说在家了给我做好吃的?”
  “腰酸,不想动,再说吧。”她说着,还抬手掐他胳膊。
  赵晏清难得大笑,伸手在她后腰轻揉,书房里传出夫妻俩的笑闹声。
  皇宫内,内阁和兵部已将拟好的议和条约给明宣帝过目,明宣帝看着再减少了每年给瓦剌的绫罗绸缎和米粮,再加了要瓦剌供给马种的数量。
  内阁几位阁老心里都在想,明宣帝很有做奸商的潜质。
  等条约再改好,次日就在早朝上请了瓦剌使团正式议事。本朝提的要求近乎苛刻,瓦剌二王子脸都看绿了,自然对条约不满而讨价还价。
  正当使团跟内阁一众人吵得跟市井泼妇一样的时候,谢英乾咳嗽一声,引得所有人都看了过去。
  谢英乾对聚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从容自若,朝明宣帝说:“臣只是嗓子有些痒痒,习惯了西北的气侯,在京城反倒觉得浑身不自在,陛下不若还是让臣先回西北吧。臣甚是想念还戎守在边关的将士们。”
  西北重兵一直未撤,只是谢英乾这主帅回了京,他这一翻话就是赤|裸裸的威胁。
  瓦剌惨败于他,正是士气低落,如今已是寒冬,这个时候若再被迎头痛击。想要恢复元气,那就得更长时间了。
  瓦剌使团众人神色几变,明宣帝哈哈笑了:“爱卿是闲不住的性子。”
  这话说得瓦剌就是谢英乾解闷的地儿。
  二王子脸色变来变去,跟大染缸似的,最后不得不再退让一步,却也跟明宣帝再争取加了一成的物资来交换种|马。
  这一成物资本就是明宣帝心里所打算的,当即痛痛快快给应,改好条约让瓦剌使团签字盖章,当朝就让人将两国停战交好的消息公布于众。
  明宣帝的痛快让瓦剌众人知道自己就是中计了,可强将在眼前,不得不低头。
  等一切都尘埃落定,瓦剌使团也不愿意再在京城耽搁,定了三天后离京,等回到瓦剌后双方再按条约以物换物,施行友好条约。
  赵晏清知道签定议和条约的时候,永湛暗中去查的事情也有了消息,那只惊马的凶犬不但被剖开了肚子,整个胃部都被人取走了。
  显然时间匆忙,来不及当场查看东西,又或者是受命,不敢私自查看。
  他就把这事传信给了谢英乾,一并让人跟太子说一声。
  这边才吩咐好了事情,那头又来人说陈元正求见。
  赵晏清成亲后除了进一趟宫再去了将军府,就足不出户,连陈家都没去拜访。
  陈元正等了五日,不见他来,只能自己找上门。
  一个来给新婚夫妻请安,认亲的借口,让赵晏清也没法将人拒之门外。
  很快,穿着圆领锦袍的陈元正被请进花厅,赵晏清见人来了神色淡淡地喝茶,只说了声请坐。
  陈元正未到四十,身上已积蓄了多年官威,气势不凡。见赵晏清对自己冷淡,倒也不恼,按着礼制请安后坐下,沉稳地说话:“几日不见殿下,殿下精神倒比以前好些,可见人缝喜色精神爽这话不假。”
  赵晏清将茶搁在桌几上,似笑非笑:“是有这原因。”
  “怎么不见王妃,说起来,我还未和王妃正式见过。一家人若是走路上迎面不识,怕要被人笑话了。”
  “王妃这两日身子不太舒适,就在屋里将养着。这天一冷,姑娘家身子娇惯,也是没办法。”
  陈元正想见初芙,赵晏清直接给推了,当即让他也绷不住表情,神色阴沉了几分。
  “殿下,以往我这做舅舅的不说有功劳,最起码是有苦劳。殿下如今这样疏离,究竟是什么意思,或是听信了谁人挑拨,陈家虽是殿下的外家。但外与外,也有个亲疏之分。”
  所谓外与外,指的就是陈家这外家,和初芙所在的谢家。
  陈元正意指最亲的还该是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