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节
作者:
北佚 更新:2023-04-20 20:22 字数:4354
好在两个孩子只是喜欢书,没有别的算盘,不至于在未经作者同意的情况下把书露出去也就不打紧,罗家和跟温向平解释了一番,温向平也很大度的表示不介意。
饶是如此,罗家和还是又想法子给温向平提了稿费才算心安。
至于许父…
罗家和跟许父有过几面之缘,虽然两家孩子交好,但他们大人私下却是没什么来往的,毕竟分属两家杂志,要避嫌。
在两个孩子跟罗家和坦诚的第二天,许父就前来拜访,亲口允诺了绝不会把书的内容外露,甚至还拉着罗家和签了保密协约。
别觉着许父这是小题大做,万一将来《蜀山》的内容在温知秋和罗家和不知情的情况下泄露了出去,许父自然就是首个被怀疑的人,为了以证清白,也为了给自家蠢儿子擦屁股,许父这一趟不得不跑。
时隔小三月,《大惠山》已经被压的差不多,温向平正好又寄来了作品,罗家和却没想着先给他排版。
春节正是各大杂志角力的时候,各家都使出了浑身力气,各种花样轮番上场,连之前的沽市关注也再顾不得拿温知秋做筏子,拼了命的做新文章,想要在春节市场里占得上风。
只可惜,一到这种涉及时事分析的文章,拔得头筹的永远是人民杂志。
《大惠山》的热度也被轮番而出的杂志消减了不少,但好在在读者口中还能时不时听见《大惠山》三个字。
罗家和想着,把温向平的作品安排道新年其间最后一刊也不错。
毕竟老杂志就是老杂志,底蕴深厚,实力强劲,其中不乏一些著作众多的作家,也有路子能搭上国家作家协会里头的老教授,求来人家平时留在手头的稿子。当然,如果能得到人家的特约稿就更好,杂志也会做出版面调整,将大多篇幅给了这些大家的作品。
温知秋前两次的《纽扣》和《大惠山》之所以能占得一时上风,实力固然是不容置疑,但也是趁了体裁和描写手法的新颖。倘若单论笔力和对文字的把握,温知秋在这些德高望重、成名数十年的老作家面前也得要退一射之地。
而老作家们的作品通常在过年前后两周出,一般到了春节末尾,杂志就会调整回平时的版面和文稿配比,放在精推上的更多就是其余作家的作品了。
避过这些强手的锋芒,而所失去的只是几天的时间,黄金时期也没有完全消退,还能又让红星杂志和温知秋得一回好,罗家和这算盘不可谓打的不响了。
上头因着过年落在下乘心中抑郁,虽然想着催温知秋,但经罗家和这么一劝,也就同意了。
毕竟还是有点道理的。
杨主编虽然不甘心,可到底违背不了上面的决定,于是也点头应了。
但对于温知秋这次寄来的文章,杨主编却并不满意,
“说的不好听点,他一个毛头小子能比得上人家老教授老作家有积累么,翻译这块的水这么深,目前做出成绩的也就只有人民杂志,你才说了要避过人家锋芒,这下算什么,可不是又直愣愣的撞上去了。”
罗家和捏着手里的稿子,眉头微皱。
杨主编说的是有几分道理,可…
罗家和道,
“温作家既然肯写翻译,说明他对自己还是有几分信心的,我也买了原著来看,翻译的虽不比人民杂志的几位大家,但也生动细致,最大程度的尊重了原著。人民杂志虽然翻译的质量在业内占据首位,可到底人力有限,译本至今只有一个《老人与海》,还只翻译了一半。市场广阔的很,其它杂志也有在做这方面的,我们分一杯羹也未尝不可。而且…”
话还没说完,杨主编摆了摆手,
“行了行了,咱们既然有咱们创新的优势,走这方面就行了,别的少涉足,分了心倒不好,你给温作家去封信,让他抓紧时间另写一篇赶紧交上来。唉,眼见着这春节就这样过去了,可惜啊……”
罗家和拧眉,
“主编,温作家才写完一本《大惠山》没多久,既然他现在想试一试翻译……”
只见杨主编猛然沉了脸,冷声道,
“我当主编当了快十年,有自己的判断,温作家到底年轻,不知道路怎么走,我这个主编,当然有责任教教他。”
罗家和也沉了脸,他能年纪轻轻做到副主编,自然是手腕了得,分寸也掌握了得,可不是只会听主编吩咐,没自己主见的人。当下就直直对上杨主编的眼睛,直言不讳道,
“可温作家的选择我想我们也是应该尊重的。至少应该询问一下他的意见,而不是我们直接替他做决定。”
杨主编盯着罗家和,冷冷一笑,半晌,道,
“行,那你就写信问问他的意见,看看我做的这个决定对不对。看看到底是看得见的钱重要,还是你所谓的尊重重要。”
话里话外对罗家和的不满已经呼之欲出。
或者说,自从杂志内的一应主张随着罗家和介入的越来越多,而杨主编的话语权日益下降以后,杨主编心中对罗家和的不满就已经在逐渐积累了。
眼下只不过是罗家和挑起了话头,在杨主编心中摇摇欲坠的理智上推了一把而已。
对于温知秋会不会顺着自己的意见,杨主编已经做好了两手准备。
温知秋肯顺着这事儿归到自己麾下当然最好,他也可以把之前温知秋对董明珠几次去找的冷漠以待一笔抹去,还能在董明珠面前给他说几句好话,从此他和温知秋一起带领着红星杂志力争业界头名,得名得利。
可如果温知秋不肯顺坡下驴,不识好歹……
杨主编嘲讽的对罗家和一笑。
那就别怪他手下不留情了。
温向平不是驴,自然不肯顺坡下,在接到了罗家和和杨主编分别寄来的信件后,不由得冷笑一声,把杨主编信上各种“丰厚”的招揽条件和恐吓的下场撕成了碎片,扔进炕头的灶里烧了火。
同在一个学校,董明珠一开始自然来找过温向平一两次,而在出自温向平之手的小诗和散文上了院报以后,董明珠就更是跑的勤了。
虽然董明珠自己只是仰慕温知秋作家,可看在其它不知情的人眼里却不是这样,黑框眼镜甚至还几次嘲讽过他小白脸。
当然,也是因为众多男生想把的市长家千金却被温向平“抢先一步”,黑框眼镜心中不忿就是了。
温向平有妻有子,自然不肯沾染这样的谣言,于是跟董明珠说明了流言可畏的道理的同时,也跟董明珠保持了界线,平时自然不冷不热。
董明珠虽然心中失落,却也不是不知分寸,因此也就没再去找过温向平了。
只不过杨主编当初把温向平介绍给董明珠就是为了在董明珠面前挣一份情面,后来在董明珠口中打探到温向平的冷漠后,心中自然不爽温向平的傲慢,还曾亲自写信“提点”温向平,只不过都被温向平无视了。
温向平自上次杨主编把他骗去和董明珠见面就对杨主编心怀芥蒂了,杨主编之后更是屡次插手他的私事,还一副替温向平考虑的样子。温向平早就腻歪的不行,要不是还念着对他有知遇之恩的罗家和,又等着赚够违约费再跳槽,温向平早就走了。
再遇到杨主编这样的人,温向平大不了再跳一遍就是,直到跳到满意为止。
结果杨主编先行一招,占了主动权,直接跟他抛了阳谋。
如果温知秋“执迷不悟”,如果交不出近万的违约费,他的下场就只能是被杂志雪藏,即使温知秋再有名气,两年之后,即使读者还记着他,也不一定会在像如今一样为他贡献这么高的销售和人气。
毕竟,温知秋在整个作家圈子中,只是个刚刚出道一年的新人罢了,还没有形成绝对稳固的读者群,也没有创建新的文学体系和流派,说实话,影响力不足以支持他挨过默默无闻的两年。
前浪后浪,每一个都足以把他拍死在沙滩上,再激不出一点浪花。
到那时,就算是红星的对头,也不一定会为了跟红星作对而故意把温知秋重新捧起。
就算是温知秋还有本事重新崛起,两年的时间,足够红星杂志再培养一批路子跟温知秋差不多的潜力作家了。
与其自讨苦吃,不如选择康庄大道。
若是换个人,权衡利弊后说不得就真要从了杨主编的好意。
可温向平,从来最厌恶有人强迫他。
第62章
红星杂志的职员最近一个比一个把尾巴夹的紧, 生怕不够小心翼翼,被上头逮到训一顿。
原因无他,只是杂志的正副编辑――彻底站到了对立面上。
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引起的,只是突然有一天的会议上,杨主编一力把罗副编手下所有作家的文章都压了下去, 一个都没给上成新刊。罗副编当场就脸沉如墨,直直的跟杨主编对上, 询问淘汰他手下所有作家的理由。
杨主编只冷笑着说了一句,
“我,才是红星杂志的主编。”
两人最终不欢而散。
打那以后, 杂志里的气氛就有够凝重,他们这些小虾米自然恨不得上头的人注意不到他们,没见小方都被杨主编明里暗里的骂了几回么。
罗家和回到家, 罗妈妈接过他手里的包,关心的问道,
“最近还那样么?”
罗家和沉着脸点点头, 坐在椅子上,揉了揉酸痛的眉心。
罗妈妈站在他身后给丈夫按揉着僵硬的肩膀脊背,一边百思不得其解。
红星杂志的事情她听罗家和说了, 只是杨主编怎么会这么轻易的跟丈夫翻脸, 又怎么会这么轻易的就把温知秋这个钱罐子舍弃,难道上头的人也同意了么?
罗家和拧着眉道,
“不知道, 或许是留有后手――”
说着眉目一敛, 罗家和一瞬间仿佛想到了什么。
虽然温知秋给红星带来了两次辉煌,轻易不能舍弃,可若温知秋是个“身在曹营心在汉”,又不受红星杂志管束的,而杨主编压给上面的筹码又足够抵消失去温知秋所带来的影响――比如已经培养出了一个初具温知秋写作风格,可以逐渐顶替温知秋的作家。
罗家和深吸一口气,心下沉重起来。
那杨主编只要把着当初签了的约不放手,就能硬生生拖死温知秋。
甚至,凭着主编的身份死死压住罗家和手下所有的作家,不用多久,只要短短两年。
届时,都不用杨主编主动招揽,他们为了前途,就会尽数离开罗家和。
然后,罗家和就成了彻底的光杆司令。更遑论再在上层面前和杨主编争夺话语权。
诚然,罗家和可以舍弃这些年的努力辞职走人,另谋高就,如此却正好趁了杨主编的意。而他这个年龄的副编,想要重新跻身其它知名杂志,只怕会遭受不小的排挤,说不得比之在红星杂志来的还要处境艰难。
罗家和敛眉。
他该怎么做。
温向平收到罗杨二人正式撕破脸的消息,心中也是焦躁忧心,甚至做下了提前回沽市的决定。
“你带上两个孩子单独走我不放心,咱们一起走,暑假再回来多住几天吧。”
苏玉秀虽然心中对家里还放不下,但也果断点头。
李红枝得知女儿女婿马上就要走,失落的不行,但到底孩子们大了,有自己的决定,何况也确实出了事儿,于是忍着失落帮忙收拾行李。
闷在屋里不出来的苏承祖吼了一句
“快走快走,早就让你们走了!还在我家赖着!夏天也别回来!”
“老头子!”
李红枝骂他。
屋里断了声,李红枝忙拉着苏玉秀的手安慰,
“你爸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别嫌他说话难听,啊――”
苏玉秀强撑着笑了笑,
“我知道的,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