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节
作者:
青楚Tc 更新:2023-04-20 20:24 字数:4364
“兜儿,”他嗓音低沉,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耳边,“我说过回来后会告诉你那个姑娘是谁,你还想不想知晓?”
慕听筠张了张唇,心底发虚,她现在说不想知晓,还来得及吗?
“来不及了,”公仪疏岚轻笑,“公仪晅想娶的傻女子,是慕听筠。你听到了,这可怎么办?”他捏捏她柔嫩的指尖,爱不释手。
什么怎么办?她能怎么办?捂着耳朵装作听不到吗?可她手还在他那儿呢!慕听筠直愣愣的凝望着他勾起的唇角,脑子里一片空白。
第30章 天昭
慕听筠只听得心跳一声大过一声, 她抿了抿干涩的唇,紧张的指尖冰凉。
“夫子……”她讷讷的唤了声, 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嗯。”公仪疏岚应声, 捻磨着她的指尖, 似乎是要让她温热起来。
可那触感如同轻羽拂过, 直痒进心里, 她略略挣扎,就被捏的更紧。慕听筠无措的仰脸看他, 脱口而出:“可你是夫子呀。”
“那又如何?”眼瞅着她原本葱白的指尖染了淡淡粉红,公仪疏岚方才满意,转而去捏她肉肉的手心。
慕听筠被他扰的心神不安, 想好的话全被抛之脑后,恍恍惚惚又沉迷于他的美色不能自拔,直到额心又是一疼。
“疼。”慕听筠瘪瘪嘴。
“那我吹一吹。”公仪疏岚说着, 凑近她的额头, 气息温柔。
慕听筠惊得登时身子往后仰去,奈何腰间还横着他的手臂,始终躲不过他圈起的方寸之间。
阳光炽热,她被带到清凉的树影内,薄汗细细覆在小巧鼻尖。半晌, 她鼓起勇气,说出的话却细弱蚊蝇, “夫子, 你是长辈, 古人云,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为父?”公仪疏岚眉峰一挑,“我对此暂且不感兴趣,不过‘为夫’目前还是可以一试。”
见她哑口无言,公仪疏岚喟叹,决意不再逗弄她,正色询问道:“你可讨厌我?”
如果说讨厌,他会不会就不这样了?慕听筠眼珠子滴溜溜转来转去,在心里琢磨着。
然而,公仪疏岚捏她手心的力道重了重,继续问道:“既然你不讨厌,那如果我要娶宝和公主,你可开心?”
“不……”慕听筠不假思索的张口,出了声才反应过来好像有点不对劲。
还没等她愣神完,公仪疏岚又接着问:“既如此,你就应允我,一年后嫁我为妻,如何?”
“为什么要一年后?”慕听筠愣愣问,没注意他整句话的含义。
公仪疏岚抚平她凌乱的鬓角,眼中笑意弥漫,“那时候,你可以更加安心和肆意。那我就当你答应了,嗯?”
她答应什么了?慕听筠满脸茫然。
等她终于捋顺公仪疏岚的话之后,他已经离开了,唯有墨芜一脸担忧的看着她。
慕听筠瞬时来气,气哼哼的问:“方才你跑了作甚?到底谁是你主子?他让你离开你就离开?”
“这,其实是二公子的授意,二公子交代过,公仪大人若是来寻你说话,就让你们单独谈话。”
怎么还跟二哥哥扯上了,慕听筠拍拍脑袋,忽然发现手腕间坠了个物件,她提起来一看,是一块晶莹温润的玉佩,上面刻着一个字。
“晅……是夫子的玉佩。呃,夫子什么时候给我的?”慕听筠已经彻底迷糊了,方才夫子还说了什么来着?
她晃着小脑袋往回走,张目瞧见不远处有个少女牵着方才的小男孩走过来。
“姑娘,我方才听成儿说遇见了一个有趣的小姐姐,想必就是姑娘了。”宁蕴温婉一笑,将宁珂成往前推了推。
“应当是吧。”
慕听筠蹲下笑眯眯的刮了刮宁珂成的鼻子,“有趣的小姐姐?小不点。”
宁珂成对她做了个鬼脸,慕听筠笑着起身,问:“你们是住在附近的吗?”
“是,刚刚搬过来的,姑娘呢?”宁蕴心底像是猫挠抓一般疼痛灼烧的难耐,方才的公仪大人,与在路上冷清孤傲的模样相比判若两人,她如愿见到他的笑,却不是给她的。
“我也是刚搬过来的,过些日子就回去了。”慕听筠眉眼弯若皎月,如同春温拂暖,令人忍不住心生好感。
墨芜瞧了瞧天色,低声提醒她:“姑娘,三公子应当快到了,咱们还是快些回去吧。”
“那我先回去了,小不点,有缘再见。”慕听筠摸摸宁珂成的头发,与宁蕴作别。
直到慕听筠的背影再也看不见,宁蕴才收回快撑不住的浅笑,眸光晦暗,搭在宁珂成肩上的双手慢慢紧握成拳。
慕听筠回到农庄,没瞧见三哥哥的马,倒是看见了站在门外的霍伯曦。
“霍公子?你怎么来了?”
霍伯曦看到她,面上淡淡一笑,“在外玩了很久吗?”
“嗯,霍公子今日来得正好,我有话想跟霍公子说清楚。”慕听筠率先跨进大门,霍伯曦顿了顿,跟着进去。
旷阔的院中,小路两旁野花开得正好,顺着小路一直往前就是一片清幽的竹林。
农庄里的婢女端上茶点,行礼后慢步退下。慕听筠将面前的糕点推到他面前,莞笑道:“这道点心不错,霍公子尝尝。”
“听筠,”霍伯曦眼神压抑,“你……想和我说什么?”
慕听筠垂眸,轻声道:“霍公子正当年华,还是早日娶妻,莫要再等我了。”
“这是何意?你有了心仪之人?”霍伯曦凝视着她,生怕错过她任何细微的表情。
慕听筠摇摇头,“我没办法喜欢你,我知道这样说你可能不信,可是、可是,我……”她也不知如何描述,可是她就是觉着不会喜欢他。
霍伯曦面色苍白,他扶着石桌起身道:“还未到一年之期,你怎会知道最后不会对我有意。听筠,这种话,以后还是不要说了。”
“霍公子……”慕听筠烦恼的挠挠耳朵,说到这份儿上了都没有,真是束手无策。
霍伯曦一路策马狂奔,忽然路中间窜过来一个人,他一惊,忙勒住缰绳。
“是你,你不是说不会在白日出现在我面前。”霍伯曦心情不好,言语间略带嘲讽。
那人并不在意,“小主子,可要继续听属下的另外一个主意了?您接受属下前一个主意,实则已经有想法了吧?”他先前提议小主子趁着疫病开药铺粥棚,无偿为百姓看病。
不管是出于什么缘由,考虑了两日的小主子,最终还是这么做了。
另外一个主意,霍伯曦攥紧缰绳,想到慕听筠那张纯稚娇美的容颜,他下颌绷紧,缓慢颔首。
“你且先说来听听。”
翌日,百官觐朝,待底下的官员们照例为夙京城疫病担忧一番后,霍伯霖才缓缓说道:“朕昨日听了个趣闻,众位爱卿可要一听?”
文宰相眼神微闪,年过半百的他身姿依旧挺拔,精神翟烁,他暗暗扫过朝中相熟的大臣,方垂首道:“臣等愿闻其详。”
霍伯霖面色板正,手掌紧握龙椅扶手,声线沉沉,“朕听说,这疫病是假,有人借此生事才是真。久不上朝的贤煜亲王也并非染病,而是中了毒。”
众位朝臣闻言神色各异,或有人暗地相视,或有人疑惑深思。霍伯霖将他们的反应收进眼底,大殿里默了几息,他冷冷一笑,帝王气息尽显。
“国公之爵,六部尚书,文宰相,散朝后到明德堂来罢。”说罢,径直起身离开。
文宰相眉心一跳,隐约觉得不对,还未等他想明白,方元已经过来请他到明德堂去。
等他见到跪在明德堂中央的宁蕴后,那不安不断被放大,他定了定心,随众人一同行礼后,在听得公仪疏岚轻描淡写的点出女子身份后,他终究绷不住,冷汗涔涔。
“听说文宰相曾有一子名唤文昭华,五年前死于重病,可是属实?”公仪疏岚神色浅淡,看也未看他。
文宰相面带悲痛之色,“是,那是臣的长子,去世的突然,至今还是家中一痛。”
“可微臣怎么听说他在西昶国,且是西昶国女太子的驸马呢?”
“那怎么可能,臣是亲眼看着我儿身葬火台。”文宰相面不改色,余光扫过淡然喝茶的宣德帝。
公仪疏岚蓦然勾唇,“文宰相眼下不承认没关系。宁蕴,那封信拿出来让文宰相辨认一番。”
文宰相强作镇定看完那封丢失三年之久的信,终于控制不住冷静的面孔,露出几分惊慌来。
“还有北境战事忽起一事,镇护将军亲书供状,更有人证,皇上,可否传召?”
霍伯霖淡淡颔首。
大势已去,文宰相晃了晃,但无人敢扶他。他抹了把脸,露出颓唐之色,早从两年前他费心安植的官员被慢慢拔除后,他就料到了会有今日。
晚些时候,艳丽的夕阳遍布天边,像是女子华美的裙裳,随轻风浮动,煞是好看。宫中暮钟敲响,粉色宫裙的宫女们往来匆匆无声,点起一盏盏灯笼烛光,点缀暮色。
霍伯霖揉了揉跳痛的额角,睁开眼看了看台阶下沉眸的公仪疏岚,再看看跪着的宁蕴,心底名为‘文宰相’的那块大石头搬走后,他忽觉松快,不想再管朝事,起码是今日。
“朕会封你乡君品级,原宁宅解封归还于你,赐你黄金百两,布帛百匹,松木为牌,以慰你父兄英灵,你可还有何要求?”霍伯霖向后倚靠在龙椅椅背,放松下来的肩胛骨隐隐作痛。
宁蕴咬唇,重重叩首后,脆声道:“臣女父兄忠心为朝,今日能洗刷冤屈,臣女感恩不尽。臣女仅有一个请求,不要赏赐,惟愿皇上赐臣女一门亲事。”
“哦?你既然如此说,那你应当是有心仪之人了。”这倒是稀奇,霍伯霖打起精神望向她。
“是,”宁蕴紧张到心脏缩紧,几欲不能呼吸,但她还是稳住嗓音,“臣女心仪公仪大人,恳请皇上为臣女赐婚。”
霍伯霖彻底精神了,他猛地坐直,瞅瞅默然不语的公仪疏岚,再瞧瞧叩首的宁蕴,恨不得立时就将这事儿与慕听筠分享一二。
公仪疏岚却觉好笑,北境事出之前,那小姑娘险些被霍伯曦当众求娶,而今事毕之日,却有女子请求嫁予他。
果然是要做夫妻的,连经历都有相同之处,公仪疏岚忽觉愉悦。
他上前两步,双手作揖行礼道:“臣不能娶宁蕴姑娘,臣心底仅有福宜郡主一人。”
“臣女可以不为正妻,愿为妾侍。”宁蕴倏地抬头,掷地有声道。
她面上坚毅肯定,心里却在暗恨,原来昨日那个姑娘是福宜郡主!原来是她,阻了她的路!
霍伯霖没有应话,看向公仪疏岚。果见他又道:“臣此生只愿有福宜郡主一妻子,宁不娶她人。”
“好。”霍伯霖忍不住抚掌,看到宁蕴震惊的脸,他勉勉强强收回笑容,轻咳一声。
“宁家女,你瞧见了,姻缘之事讲究顺其自然,朕也不能棒打鸳鸯,不如你且先回去,好好想想,待你父兄平昭冤屈那日,再行赐礼。”
宁蕴强忍住眼眶里打转的眼泪,唇角几乎被咬出血来,她僵硬着再次俯身:“是,臣女谢皇上体恤。”
宁蕴离开后,霍伯霖好奇地问公仪疏岚:“怎么?你与兜儿说了求娶之事?她是何反应?那霍伯曦呢?”
“自古婚娶,须得父母首肯才能作数,皇上不要为难臣。”公仪疏岚黑眸深邃,看不出丝毫情绪。
霍伯霖知他是为了兜儿的闺誉,无奈只好放弃,挥挥手让他回去。
“宫门快落了,往后几日爱卿有的忙,今日就早些回去罢。”
夜色静谧,蓁姝阁烛光微弱,兰香烟煴。慕听筠打了个轻巧的呵欠,翻身闭眸,墨芜替她盖妥被子,轻手轻脚的走出内室。
“若是兜儿太过在意,往后莫要唤‘夫子’了。”
“嗯?”
“据南方之俗,你可唤我‘晅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