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很近。
  这是残留在乔素认知里的第一个反应。
  近到……她都闻到男人身上沾染的淡淡酒水味道，微涩，却意外的容易让人接受。
  抬起眼，撞进一双幽深探不到底的黑眸里。
  近乎妖孽的精致五官，凌厉清冷的气质……
  心口不由自主地一颤，她艳艳垂下眼，避开那道捉摸不透的视线，随口一笑，“当然以为二爷你是冰山性格，没想到也能和人玩的开。”
  眼底弥漫起一层淡淡的雾气，让人瞧不清她真实的情绪。
  男人微皱了下眉，眼底划过一道幽光。
  正巧，此时车门锁也被解开，乔素趁着机会下了车，拎上包，对着还坐在驾驶座上的男人说道，“时间不早了，二爷，晚安。”
  关门的那一刹那，轻轻吐出一口气。
  回房，简单的洗漱后，乔素便躺进柔软的被窝，关灯的那一瞬间，脑海中再次闪过某些零碎的片段。
  先前车厢内，男人那深沉如海的视线，仿佛此刻还落在她的身上，带着灼热的温度。
  闭眼，带着燥意翻了个身，乔素不得不承认，顾靳临的确是个优秀的男人。
  家室出色，手腕果断，掌管着偌大的顾氏集团却从未出现一丝差错，脸也好看。
  被那样的男人定定凝视着，真的会有一种……被喜欢上的错觉。
  不过，也只是错觉而已。
  摇了摇头，她嘴角轻轻扯起一抹笑弧，看了眼墙上的日历，心底的浮躁渐渐平息下来。
  还剩下不到一年的时间……可由不得她胡思乱想了。
  棠馆外。
  直至右手上的一道猩红灭净，顾靳临才不紧不慢地回到屋里，上了三楼。
  隔壁的房间已经熄灯，显然，屋内的主人早就悄然睡下。
  男人微闪了下眼，径直走进了书房。
  屋内，顾一已经恭候多时，手中捧着属于gm的合作方案，一见顾靳临进屋，便立即递交了上去。
  “二爷，gm的人传来消息，说想约一次线上会议，想要再商量一下价格的问题……”
  “告诉他们，顾氏开出的条件，不会动。”
  顾靳临慵懒地靠在座椅上，目光狠厉，右手指节漫不经心地敲打在桌面上。
  顾氏给出的条件，已经够丰厚了。
  顾一见状，心下了然，“是，属下这就去回复。”
  只是刚脚步刚走到书房门口，有突然折返回来，从怀中掏出一份文件，恭敬递了上去，“二爷，按照你的吩咐，已经调查了虹城全部叫‘xihan’的人，其他的同音名，包括‘习寒’、‘汐晗’……相近名字一共有438人，暂时未发现他们当中，和太太有过往来的事实。”
  “嗯，你可以出去了。”
  半晌，顾靳临淡淡吩咐，顾一也没敢多做停留，无声地掩上门。
  “咔嚓”。
  门锁回落，偌大的书房里只剩下顾靳临一人。
  没有往来的事实……
  目光随意地落在桌上堆成上的文件中，原先紧皱的眉心稍稍松散，冷峻的容颜多了层让人看不懂的神色。
  所以，那个被她念叨在口中，名叫作“奚寒”的人……究竟是谁？
  早晨六点半，乔素准时起床，懒懒打了个哈欠，换上往日的运动服，出门准备着每日晨跑。
  却没想一大早，会在大厅里见到人。
  底楼，宽敞明亮的大厅内，阮琼穿着一袭旗袍，袖口间绣满昂贵的东珠，整个人看上去优雅又华贵。
  当瞧见乔素从三楼客房里出来，放下手中的清茶，阮琼眉心一拧。
  身为妻子，一大早起来，不应该安排好丈夫的一切事宜吗？
  乔家都是怎么教育的，连基本的礼数都不懂。
  心底不由的多了点不悦。
  当然，阮琼要是得知他俩还是分房而睡，估计整个人会炸掉。
  她皱着眉，一脸不赞同地说道，“看看你的打扮，哪点有大家闺秀的样子。”
  ？
  乔素莫名被怼，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舒适轻薄的运动服，觉得有些好笑，“我是去晨跑锻炼，又不是去走秀。”
  难不成让她穿着高跟鞋小礼裙？这是要她的命吧。
  “你现在的身份是靳临的妻子，就该把自己分内事做到完美。”
  阮琼轻抿了口茶，眉眼冷淡开始说教，“早起替丈夫整理着装，准备早餐……你太懒惰了，需要好好改正。”
  “这些家里不是都有佣人做吗？”
  乔素差点气笑了，拜托，封建王朝早灭亡了好嘛！
  都什么年代了，还要女性在家里低声下气像保姆一样，简直搞笑。
  “素素，你不是要去晨跑吗，别耽误了时间。”
  楼上忽然传来一道低沉冰冷的声线，顾靳临踱步走下来，目光阴阴沉沉，“妈，你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
  他面无表情地盯着阮琼，“我曾经说过，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能进棠馆，看来您最近的记性不太好。”
  “靳临，我是你的母亲！”
  阮琼一震，顾靳临的脸上依旧没太多反应，视线转而望向门口的乔素，语气一松，“还不快去？”
  乔素轻轻地点了点头，目光在这对剑拔弩张的母子俩上转悠了一圈，犹豫了一下，快步踏出房门。
  这不是她能插手的事情。
  大厅内。
  顾靳临带着一身散不掉的寒气走下楼，眼下的青色很是显眼，眉眼阴沉得厉害。
  阮琼皱了皱眉，眼底闪过心疼，可想起刚才顾靳临对乔素的维护，心底的不悦再次涌了上来。
  下意识想再次开口，就见顾靳临目光凌厉的望着她，“妈，上次说过的话，我不介意再重复最后一遍。”
  “不该插手的事情，您又越矩了。”
  话语一落，阮琼的脸色，控制不住地开始发白，看她这幅样子，顾靳临也不好受，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下来。
  “妈，顾家我会好好守着，您就放心，至于我和素素之间的事情……就交给我们自己处理就好了。”
  “你现在大了，也有主意，妈是管不到你身上来了。”
  沉默过后，阮琼拎着包包直接起身离开，顾靳临瞧着她离去的背影，吩咐，“顾四，盯着点司机，务必把人安全送回家。”
  等乔素晨跑结束，已经是半小时后的事情。
  回到棠馆，阮琼早已离开。
  “抱歉。”
  一进门，耳边响起低沉喑哑的声音，“今早的事情，你不用放在心上。”
  乔素微愣，看清沙发上男人眼底一闪而过的歉意，随即一笑，“没关系，阮夫人她可能只是太在乎你而已。”
  所以对身为“顾靳临妻子”的她，才会有着诸多挑剔。
  “你不生气？”顾靳临眸光紧盯，声音夹杂着一丝生硬。
  “我为什么要生气？”
  乔素反问了回去，一脸奇怪。
  她又没将身份真正带入到自己身上，那几句不痛不痒的斥责，她压根就没记在心底。
  对上女人无辜纯澈的眼神，向来沉冷的面容闪过一抹阴郁，只听“哐当”一声，玻璃杯落在白皙的陶瓷盘里，发出刺耳的刮擦音。
  乔素下意识捂住耳朵，等回神后，面前的男人早就已经走远。
  顾靳临这是……生气了？
  眉心渐渐紧凝起来。
  为什么？
  难道男人也有每月几天不可言说的神秘周期？
  ……
  玉川大学。
  刚结束一门专业课，乔素收拾着桌面的东西，边上，农依兴奋地扑进了她的怀里，“素素，选上了，我真的选上了！”
  “选上……你之前说的那个网剧？”乔素愣了一下，脸上浮起浅浅的笑意，“恭喜。”
  “嗯！”
  农依举着刚刚收到的短信，笑得都快见不到眼，“我没想到，这样的好事原来真的会发生在我的身上！”
  “那是你够优秀，导演看到了你的才能。”
  乔素亲昵捏了捏她软乎乎的脸颊，说道，“走，今天的下午茶我请客，祝我们的农依能早日爆红。”
  买了几杯乌龙奶茶，乔素拎着塑料袋正准备去和树下的农依碰面，没想到有人突然拍了下她的肩膀。
  “学妹，好巧啊，又在这里碰到了你。”
  一转身，是关云瑶那张和煦温柔的小脸。
  乔素当下眯起了眼，眸底带着凉意的讥讽，“关学姐，你好。”
  光看这轻柔温和的态度，谁能想到面前这位看似清秀体贴的女人，会是个踩着好友心血，不择手段上位的蛇蝎女！
  那场痛彻心扉的教训，她此生难忘！
  对上乔素那漾着笑意的目光，大热天太阳底下，关云瑶却觉得心口一冷，可仔细一瞧，却也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压下心底的困惑，她再次柔声开口，眼底闪过一丝算计，“姜学妹，我是真的很想和你合作，能给我一个机会吗？”
  她必须把自己捆绑在乔素这条船上，只有这样，才有机会出人头地。
  等到搭上了顾氏的资源……不管是关家还是谁，都不敢瞧不起她！
  “我还是先前那个答案，抱歉。”
  嘴上这样说着，可乔素坦然的态度里，找不处一丝歉意。
  “你好像不太喜欢我，是因为秦舞吗？”
  关云瑶面色一僵，故作玩笑地说了一句，眼神却紧紧打量着不松。
  她怎么觉得，好像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乔素对她的态度就极为冷淡……
  “和别人无关，可能大家没有合作的缘分吧。”
  乔素眼底闪过冷光，“其实，按关家的实力，在虹城开一家美容店也不是难事，学姐，你说对吗？”
  见关云瑶僵硬在原地的样子，乔素懒得和她虚以为蛇，轻笑了一声，直接转身离开。
  旁人不清楚，可重活一世，她比谁都清楚，关家的那点破事。
  关云瑶说的好听点，是关家的大小姐，实际上却只是个继女，毫无血缘关系。
  关家又怎么可能为这个注定的外嫁女，而浪费手头的资源。
  而前世，关云瑶就是凭借从她手里夺走的心血大放异彩，让关家看到她的“价值”，从而站稳了脚，摇身一变成为关家的对外负责人。
  而她和程映等人，却差点被这场背叛击倒，一蹶不振……
  前世的记忆在脑海中浮沉，乔素眯着眼，恨意凛然。
  “素素，你买奶茶花的时间也太多久了吧。”
  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树荫底下，听到农依熟悉的叨念声，乔素勾了勾唇，隐去那些翻涌波动的情绪，“嗯，店里的人有些多。”
  将其中一杯奶茶递给农依，姜栀坐在长凳上，随手从包里拿出一张试卷，开始批改起来。
  农依一开始还在聊剧组的欢脱琐事，冷不丁瞥到那摊在膝盖上的试卷，一怔，“这是高中的生物卷子吧？”
  真核生物，遗传信息……单是看到的几个专业名词，就让农依这个文科生大感头疼，“素素，你搞这个干什么？”
  “最近有点闲，帮个小朋友补习知识。”
  眼前不自觉浮起叶奚寒皱眉变扭做题的样子，乔素抿着唇，忍不住勾唇笑了笑。
  不远处，走廊过道。
  简莹然挽着乔艳艳的手往校门口走去，视线不经意瞥到大树底下的人，露出的半张侧脸，美艳逼人。
  “哼，真是晦气！”
  低声咒骂了一句，简莹然满脸不屑，“艳艳，真应该揭穿乔素虚伪的面孔，玉川大学就不应该让这种小偷进来！”
  “莹然，你对我真好，不过还是正事要紧。”
  乔艳艳柔柔一笑，眼眸微闪，“你不是担心今年校庆的才艺表演吗，我可以帮你出出主意。”
  简莹然是乔素班上的代理班长，校庆的事情，自然落在她的身上。
  “唉，我都快头疼死了。”
  简莹然愁眉苦脸，“原本我打算随便搞个合唱糊弄过去，结果刚刚下达通知，说是每班提交上的节目必须是要找人精心准备编排过的……这不是在浪费我们时间嘛。”
  参加校庆又是个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谁会有这种闲工夫。
  “不急，慢慢来想就好。”
  乔艳艳温柔地劝道，“要是我在你的班级里，说不定能弹弹琴帮你，不过我姐姐她肯定不行，从小到大，家里人不管让她学什么，她没两天就把老师给气走了……”
  ……
  闲聊了一会儿，农依突然接到剧组打来的电话，匆匆忙忙赶了过去，乔素则将试卷收好，不紧不慢走出了校门。
  没走多远，果然就在那棵古老的梧桐树下，见到黑衣黑裤的少年，领口处挂着一副陈旧的墨镜，很是显眼。
  乔素勾了勾唇，靠近了些许，将手中还带着凉意的奶茶递了过去，“喏，给你的。”
  瞅着面前略显稚嫩单薄的眉眼，心底无奈摇头。
  无论见了多少次……都还是有些不习惯。
  叶奚寒别扭接过，说道，“杜子涵今天社团有事，不能来，那今天我们……”就不补习了吧。
  “继续学习。”
  对上少年惊愕的眼神，乔素挑了下眉，“上次交给你完成的生物试卷，你想知道得了多少分吗？”
  “……我又没说不学。”
  强大的女王气场下，叶奚寒被迫改口，面无表情的脸上闪烁着隐忍的暴躁。
  “这才乖嘛。”
  想到从前总爱戏耍她的师父，有朝一日也会露出这幅模样，乔素心底感到一阵诡异的满足。
  正准备招呼着人一起走，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车鸣声。
  一回头，漆黑的科尼塞克已经降下窗，猝不及防对上顾靳临的一双黑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