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收到杜子涵平安到家的短信，乔素才披着夜色回到棠馆。
  第二天一早，又是在吵闹的铃声中醒来。
  浸过冰水的毛巾敷在脸上，思绪才渐渐恢复清明。
  下楼在厨房里捣鼓了一会儿，没过多久，就抱着保温盒往外走，恰好和大厅里的顾三撞个正着。
  看着才刚过七点的挂钟，顾三下意识多问了一句，“太太，这么早，您要去哪里？”
  “我有个朋友住院了，现在要去看他。”
  乔素轻声解释着，刚迈出几步，抱着保温盒折返回外。
  “早晨我熬粥的时候，没控制多做了些，电饭煲里还有，如果二爷愿意，也别浪费了。”
  她还记得，顾靳临似乎挺喜欢喝白粥的，虽然这个爱好有些奇奇怪怪。
  “不是，太太……”
  顾三来不及解释清，乔素的身影就已经很快消失在大门口，面庞立即变得悲痛起来。
  糟了……他该怎么和二爷解释清楚啊！
  当顾靳临如往日按时到达餐厅，就瞧见餐盘的最中央上，放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白粥。
  顾三注意到男人的视线，在一旁小心翼翼地试探了一句，“二爷，这碗粥，是太太做的。”
  “端过来。”
  冰寒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和下来，顾四松了口气，快速把白粥端在男人的面前。
  白瓷勺轻舀了一勺，顾靳临紧皱的眉心渐渐松开，是她的手艺。
  眸光淡淡地扫了一圈，却发现餐桌边上少了个人，“人还没起？”
  “不，太太她已经出去了。”
  对上男人凌厉的目光，顾四吞了吞嗓子，声音轻若蚊蝇，“太太她做了一大锅的白粥，说是要出门看一个住院的朋友。”
  昨晚的事情，男人知晓的一清二楚，所谓住院的朋友，早就调查的干干净净，就是叶奚寒。
  所以，他的这份，还是顺带的？
  顾靳临气笑了，浑身散发着浓郁的低气压，放下只尝了一口的白粥，头也不回地离开，“备车。”
  声音冰冷得像是刚从寒潭里打捞出来一样。
  医院里。
  看着叶奚寒一点点地喝下自己准备的白粥，而对绿毛韩星端来的医院餐视而不见，不由的摇头一笑。
  果然还是和以前她知晓的那个师父一样，不喜欢碰医院里的东西。
  还好她有先见之明，简单地准备了点早餐，否则，以师父的倔脾气，就是饿晕过去也不会吃一口。
  眼见保温盒就要见底，乔素勾了勾唇，把事先准备好的纸袋递了个过去。
  “栀姐，这是你送给叶哥的探病礼物吗？”
  边上的韩星好奇问道。
  乔素听了，笑容浅浅，“当然是啊，你叶哥一定会奚寒的。”
  叶奚寒下意识地解开抽绳，可当目光落在那些白花花的纸上，表情一僵。
  “住院这些天，你要好好休息，但学业可不能落下。”
  乔素慢条斯理地说道，“你的生物和英语比较薄弱，我专门给你罗列了强化用的试卷，一天两张必须完成，另外，记得熟读课本上的知识点，英文口语也要练起来，下次见面会抽查。”
  魔……魔鬼！
  韩星看着他堂堂叶哥难得凝滞的模样，身体控制不住地哆嗦了一下。
  叶奚寒清隽的脸庞一顿扭曲，“我都受伤住院了！”
  “我知道啊，可你的脑子和右手又没受伤。”
  理所当然的态度让叶奚寒找不出一丝反驳的理由。
  “我每天我都会过来抽查，不许偷懒。”
  轻松搞定厌学的师父，乔素毫无压力地离开病房，穿过长长的走廊，等待电梯。
  电梯门一开，先出来的，是一位步履蹒跚的孕妇。
  “素素？”
  秦霞抬起头，看着面前好久不见的继女，有些惊讶。
  “秦姨。”
  许久不见，秦霞的身体看上去比先前又丰腴了不少，小腹的凸起幅度也大了不少，整个人有些浮肿。
  高龄产妇怀孕生子，本来就要付出比常人更多加倍的辛苦。
  她主动伸手搀扶过去，帮忙减轻秦霞身上的不适，“您是来做产检的吧，现在情况特殊，该找个人陪您一起过来的。”
  医院人来人往那么复杂，要是不小心磕着碰着，发生什么意外就不好了。
  秦霞听了，心里一阵温暖，直到将人送到安全的医院大门口，乔素才渐渐松开了手。
  “素素，你等一下。”
  眼见乔素就要转身离开，秦霞下意识将人喊住，轻声说道，“有空了多回回家里吧，家里人都很挂念你呢。”
  末了，似不经意地说了一句，“这些天，艳艳跟在老乔身边忙着公司的事情，家里比以前冷清了许多。”
  乔艳艳进公司了？
  纯澈的眼底快速略过一道亮光。
  她记得，前世在她成功逃婚后没多久，乔艳艳也进了公司。
  嘴角一扬，露出讥讽。
  还敢有胆子肖想乔家的东西，她不要的东西，可没打算白白便宜乔艳艳！
  “嗯，我会记得的。”
  乔素只是朝着秦霞艳艳一笑，“您现在好好养胎就好，以后的福气，还大着呢。”
  纤瘦高挑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人群堆里。
  医院门口，秦霞收回目光，右手下意识抚摸着有些闹腾的小腹，满眼皆是深思。
  ……
  在上课前，乔素总算赶上到了学校。
  只是刚坐下，身边响起一道委屈声，一扭头，对上一双红彤彤的兔子眼，“素素，又没有了。”
  “什么没有了？”
  乔素一下没听懂，农依擦了擦眼，把手机上的短信给她看，“明明今天就可以签合同了，可剧组的人打电话说，我的角色被人抢了。”
  “这次我准备了很久，每天揣度人物的心思和神态，台词都背的滚瓜乱熟，可偏偏……”
  目光一目十行地往扫过去，乔素眉心紧皱，“你经纪人怎么说？”
  农依在大学初期就签了一家娱乐公司，也有经纪人安排发展，只是她经纪人手里有五六个艺人，像她这种没火的，从来不花心思。
  “因为没有签合同，所以公司也没辙。”
  农依低下头，“红姐说这种事情很常见，让我不要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
  乔素心下一沉，在娱乐圈里，没有最终白纸黑字地落笔，任何变数都有可能发生。
  但身为经纪人，只是轻描淡写地略过艺人的委屈，显然根本不care农依。
  见她迟迟没有说话，反倒是农依开始安慰起人来，“没事，这证明我和这部剧的缘分不够，试镜的机会以后多得是，说不定下次我努力努力，就是女一号了呢。”
  距离上课还有三分钟，农依抓紧时间去上了个厕所。
  刚关上隔板门，忽然听到边上响起一道骄纵得意的声音，“农依那个傻子还被蒙在鼓里呢，她那个女四号的破网剧，可是我们家里投资的，让她当乔素身边的哈巴狗，我就是要她跟着一起倒霉！”
  声线尖锐熟悉，是简莹然。
  站在隔间里的农依面色骤然发白……
  等到上课的预备铃都响起，乔素才等到农依回位，敏锐察觉到不对劲，“农依，你的脸色看起来怎么这么白？”
  小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额间遍布冷汗，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打捞出来一样。
  “我没事，只是生理期提前了。”
  农依闪烁了下眼，整个人看起来憔悴狼狈。
  “那你坐着别动。”
  乔素担心她的身体情况，拿出了片暖宝宝递给她，“贴在肚子上，会好受一点。”
  农依愣了半天，才缓缓接了过去。
  长达三个小时的专业课结束，已经是正午十二点了。
  乔素担心农依的身体，便陪她一起去学校内的小餐馆吃饭，只点了些清淡的东西，只是她面前却没摆多少。
  看着面前那盘清蒸鲈鱼，眉心一皱，连忙喝了口热水，压抑着心底翻涌上来的恶心。
  最终还是没忍住，身体扭到另一边，止不住地干呕起来。
  农依看着惊呆了，眼神紧紧地盯着那平坦的小腹，“素素，你该不会……怀孕了？”
  掰着手指算了下时间，眼神从迷惘到清晰，“订婚宴过去才一个多月，你们的效率也太高了点吧……”
  许是震惊的缘故，音调都比往日高亮了不少。
  “怎么可能。”
  乔素一口热水差点喷出来，抽了张餐巾纸擦了下嘴，“只是有点胃病而已。”
  这些天太忙，她又有些昼夜颠倒，到了餐点没准时吃饭，才时不时恶心犯呕。
  怎么可能是怀孕！
  “可你们不都结婚了，说不定真有了呢？”
  农依凑近了些，小声询问，“而且他们豪门不一般都挺重视子嗣的，不是越早生宝宝越好，能母凭子贵，最好还是个儿子的那种。”
  可她和顾靳临，根本就是假夫妻啊。
  虽然之前有过乌龙的一夜情，可她早就做好了防护准备，根本不可能怀孕啊！
  乔素无奈笑笑，白净如玉的指尖轻戳了下农依的手心，“好好好，等有好消息了，一定第一个通知你，好不好？”
  “那肯定的，我一定是宝宝的干妈！”
  农依一扫刚才的郁闷和低落，兴致勃勃地说道，乔素见她开心，也任由她天马行空地想象下去。
  谁也没注意到，不远处的门帘，轻轻晃动了一下。
  隔壁。
  秦舞一脸嫌弃地打量着小餐馆简陋朴素的装修，见关云瑶点完餐进屋，便止不住地抱怨道，“云瑶，下次约我别来这种破地方，我的鞋底可是小羊皮的，弄脏了多麻烦。”
  “是我没考虑周到，此次不会这样了。”
  面对指责，关云瑶依旧是一脸柔柔的笑意，坐在秦舞的身边，“刚才在门口碰到片熟人，不小心耽误了点时间。”
  眼神微闪，好脾气地说道，“云瑶，你不是和顾家很熟吗，我刚才看到乔素捂着胸口呕吐，你说，顾家会不会有好消息了？”
  ……
  因为没多少胃口，乔素陪着农依随便吃了点东西，又回上课。
  期间接到了条短息，是顾靳临发过来的，说是晚上要一起顾家老宅。
  乔素回了个“好”后，便将手机塞进包里，没再碰一下。
  等一整天上完课，才在学校门口见到那辆熟悉的科尼塞克。
  谁知车刚刚没开多久，胃部又开始隐隐作痛，乔素皱了皱眉，不自然地用手轻轻按着肚子。
  一阵一阵的闷痛，滋味着实不太好受。
  下意识想去找胃药，却发现已经被她吃完了，盒子里空的干干净净。
  “你不舒服。”
  顾靳临合上手中的文件，投射过来的目光，灼灼又暗沉，注意到那空了的药盒。
  “胃有点不舒服，没事，一会儿喝点热水就好了。”
  乔素也没隐瞒，继续轻柔按压着胃部，疼痛稍稍缓解了一点。
  视线落在那始终紧凝没松开眉心上，男人眼眸一沉。
  等到了老宅，刚进门，身后顾一突然递上东西，“太太，这是二爷叮嘱我刚买来的胃药。”
  脚步一顿，看着手中的药盒，下意识瞧着前面的高大身影，心底不由得一阵暖。
  每周一次的聚餐，不过这次有点特殊，饭桌上就只有阮琼和他们两人。
  元嘉的病症又犯了，顾欣愉带他出国治疗。
  见佣人端着一盆水煮鱼放在乔素的面前，顾靳临眉心一皱，淡淡说道，“这道菜撤下，换清淡一点的。”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阮琼抬起头，放在了心里。
  略带审视的目光在两人的身上打探了一圈，心中堵塞着，却又难以疏散这份郁结。
  饭后，叫了个理由把乔素叫唤到自己身边。
  阮琼目光上下打量着她裸露在外的小腿，面露不悦，“看看你身上的衣服，太不端庄了，你让其他人怎么看我们顾家的教养？”
  话语里是掩饰不住的挑剔。
  “我觉得这样穿挺舒服的。”
  乔素面上笑意浅浅，眸底却一片淡然。
  牛仔短裤怎么了，现在虹城气温最高达到37c，让她长袖长裤，是想让她中暑不成？
  “长辈说的话，就应该认真照做。”
  阮琼沉下脸色，面露不悦，“其他的我不管，至少在我面前，不可以穿成这副模样，有伤风化。”
  “如果您有什么不满，大可找二爷来向我提要求。”
  乔素不卑不亢地说道，“时间不早，我先回去了，您也早点休息。”
  落下这番话，便头也不回地离开。
  阮琼隐忍怒目中，手腕上的珍珠链被她紧攥。
  心底再一次腾起对乔素的不满。
  是她先前想的太美好了，这样性格的人，根本难以担起他们顾家女主人的位置！
  梦园公寓。
  为了能更好地接近顾靳临，秦舞央求爷爷秦天荣在虹城替她买了套房子住下，方便她在虹城生活。
  看着一天之内收集到的资料，女孩精致姣好的面容扭曲得尤为丑陋。
  白天去了医院，晚上又是靳临哥亲自接送，还去了顾家……
  难道真的是去汇报好消息去了？！
  不可以！
  “刺啦”一声，刚才还完好工整的资料被撕个粉碎。
  秦舞陷入嫉妒之中，阴郁的眼底闪烁着偏执的焰火。
  乔素算个什么，她根本不配生出靳临哥的孩子！
  唯一能站在靳临哥身边的人……只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