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她勇敢的表白，勇敢的正视自己的感情，义无反顾的去爱，是因为她清楚的知晓穆瑾是怎样的一个人，因为她早已为自己留好了退路，因为在那份感情没有期许中的那样合适时，她可以抽身而退！
  可是，他现在这个样子，叫她还如何放得开手？
  穆瑾断断续续的听着，渐渐拼凑完整，忽然唇角勾起一抹微扬的弧度，含笑的声音满满温柔，他捧住她的脸，柔声道着：“可是你却这样突然扰乱了我的心，突然让我措手不及，突然让我为你牵肠挂肚，怎么办才好呢？纵使你任性，纵使你自私，被你这样就缠上了，我也只好认倒霉了不是？”带笑的尾音里却是满满的宠溺。
  穆瑾俯身轻吻着她滑落颊边的泪水，心里漾开圈圈温暖，将彼此包围缠绕，依他所了解的希希，狡黠，灵动，活泼俏皮，却独独与泪水无缘，可是就因为他方才那样自然而然的动作，居然就这样哭得稀里哗啦，这个多变的女子，这个勇敢的丫头，就这样闯进了他的心里，怕是一辈子，都无法再跑得掉了……
  肖希希任由他温柔的气息拂在呼吸间，听着他低缓的声音在耳畔缓缓散开，勾起圈圈涟漪，他说：“希希，真这样感动的话，那么日后的每一天我都会为你穿鞋，一辈子，好不好？”
  肖希希扬眸看着他，勾了勾唇角：“这，算是承诺么？王爷该知道，一个男人不可以轻易的许诺哦，因为是无法反悔的哦！”反悔是要付出代价的，肖希希在心里低低的道着，如果眼泪这么有用的话，她早就用上这一招了。
  闻言，穆瑾挑了挑眉，以示回答，一辈子，是的，就这样吧，一辈子，有些东西终要忘记，也有些东西，终要开始……
  日子就这般一天天过去，直到入冬的第一场雪到来……
  这一日，肖希希一早就醒了来，看着窗外银白素裹的漫天皑皑，心里一片欢喜，极快的梳洗完毕，便迫不及待的奔到王府后院的院落中，呵呵，这场雪她可是期待了好久了呢！
  想当年，每每漫天雪飘的时候，她和师姐总是堆好一个又一个的雪人，然后施展轻功穿插在雪人之间，嬉闹玩耍，而那样的日子已经多久没有过了……
  回了家的她，是敬懿候府的千金，是足不出户的大家闺秀，那个玩闹的她，甚至连自己都有些记不起了呢！
  师姐，师兄，还有师父……她真的，好想他们了！
  “王妃，在瞧什么呢？这院子这样冷，您还是快些回屋里去吧。”绣竹在一旁念叨着，平素里，她这主子爱极了睡懒觉，可偏偏今日一听她说下雪了，竟这样迫不急待的起了身。
  “王爷醒来了么？”肖希希问着身后人，脚步却未有任何动作。
  “还没有呢，王妃，您饿了么，要不，我先去准备早膳？”绣竹问着。
  “恩，也好。”肖希希口中应着，估计待会儿穆瑾也该醒来了。
  待看到绣竹的身形转出院落，肖希希立刻脱下身上被绣竹强披上的厚重狐裘外氅，搓了搓双手，而后便弯下身子捧起了一大捧雪白，用双颊蹭了蹭，一瞬冰凉，肖希希竟兀自咯咯笑了……
  穆瑾醒来的时候，意外的发现床榻里面的俏人儿竟然没有了踪影，遍寻不到，唤了绣竹来，才知晓希希一早起来赏雪去了。
  而当他来到后院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副场景，那个娇俏的身形漾着如花的笑靥，在地上堆起一堆又一堆的雪，她身后的两个雪人已经初具形态，而她边瞧边乐此不疲着，小脸在冷风中已经些微泛着红晕，这样冷的天气里，额上竟然还沁出一丝细密的汗珠，在晨光里泛出一抹浅浅的光泽。
  “希希。”轻轻唤一声，穆瑾几步上前，走到她身后。
  肖希希一回首，身子已经被一双修长的手臂揽入怀中，柔夷亦被握在他的掌心里，不住的呵气温暖着。
  “穆瑾，你快瞧瞧，我堆的雪人，再拿个胡萝卜来给安上鼻子，就大功告成了。”肖希希欢快的笑着，欲自他怀中挣脱。
  穆瑾却圈住了她，力道不大，却令她也挣脱不开。
  “你就是这般赏雪的，恩？”低低的声音里带着几许无奈的轻斥，瞧瞧，手冰凉冰凉的，才不想想，是谁身子刚刚好利落。
  “呵呵。”肖希希讪讪的笑了两声，自知理亏，今早起来一看这漫天白雪，手就痒了。
  “走，快进屋去。”穆瑾瞥了眼被她丢落在一旁的狐裘，幽深的吗眸色更深了几许，索性直接撩开自己的外氅，将她一块裹进怀中去。
  “我还没弄完呢。”肖希希有些不满的嘟囔着，强行转过身去看着身后的两个雪人，笑的灿烂，边道着：“穆瑾，你瞧瞧，这个是我，这个是你，像不像啊？”
  穆瑾抬眸望去，只见略略矮些的雪人被某人找了两颗溜圆的石子用作眼睛，而那个被称是“雪人穆瑾”的眼睛则用了两截树枝来充当，某人竟然还煞有其事的说这像眯眼的他，故作深沉。这丫头……总是这样令人无奈。
  “快说嘛，到底像不像？”肖希希扯着他的双臂，固执的问着，眸里闪着狡黠的流光，呃，某人似乎对她擅自出来的行为有些生气，得赶紧转移他的注意力才是。
  “像不像么？我倒是不知道，只是，现下我有更重要的事情。”穆瑾低缓的道着，漫不经心的转过视线。
  “呃？”肖希希微怔。下一瞬，身体被被人腾空打横抱起。
  “把某人逮回屋里去。”低沉的声音散开，肖希希反应过来时，那双修长的双臂已经将自己紧紧圈住。
  深沉的他，温柔的他，戏谑的他，狡猾的他，漫不经心的他……早就该知道，这个男人也是这样的多变……
  肖希希兀自埋首想着自己的心事，全然没有察觉，抱着她的那个人，在拐出院落时，看着那两个并肩靠在一起的雪人，缓缓的勾起唇角，笑了开来……
  穆瑾似乎真的很闲，每天每刻都同肖希希腻在一起，这令某位佳人很是纳闷。
  “穆瑾，原来你终日竟是这样的无所事事。”肖希希如此道着，想在敬懿候府时，爹整日里忙的跟什么似地，而面前这个人居然竟是这样的悠闲。
  可是奇怪的是，瑾安王府里除了朝廷每月拨下的俸禄，居然还有大笔的银两进账，虽然这些事情穆瑾从来没对她提起过，可是只那日无意中扫了一眼管家交给穆瑾过目的账目，她也已经明了了几分，毕竟她私下的产业也不少，对账目自然是不会陌生。
  “怎么，厌烦我了？”穆瑾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戏谑道着。
  “是啊，很烦很烦！”肖希希白他一眼。
  “可是本王却很是喜欢陪着王妃呢！”穆瑾唇角勾笑，靠近她偷了个香吻。
  肖希希正要发作，却瞧见林风往这里走了过来。
  “王爷，王妃。”林风恭敬的行了礼，转了视线看向穆瑾。
  “什么事情？”穆瑾看着身前人，问道。
  “王爷，将军府有人来送信了。”林风如是回道，声音恭敬沉稳。
  “哦，这样啊，希希，你在这里等我会儿。我进前厅去瞧瞧。”穆瑾冲着身边人柔声道着。
  “恩。”肖希希笑着点点首。
  待看到两人的身影一前一后走出去后，若有所思着。
  这些日子的朝夕相处，穆瑾的温柔，穆瑾的宠溺，她全都瞧在眼里，自然也不会没有发现他方才眸中一闪即过的异常的神色，将军府？是有什么事情么？
  “说吧，是什么事情？”转过长廊，穆瑾如是问着身后的人，林风跟在他身边多年，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方才欲言又止的样子分明是有什么迟疑的事情。
  林风自然明了，出口道着：“回王爷，是属下擅自虚报，并不是将军府的事情。”
  “那是什么？”穆瑾眉头微皱，低声问着。
  林风吸一口气：“是……杜姑娘。”
  “云纤？她怎么了？”
  “方才，杜姑娘身边的丫鬟来，说是要见王爷，属下怕打扰了王爷王妃，便没有通报，待问了后才得知，是杜姑娘生病了。”恭敬的声音里有着隐隐叹息。
  杜云纤这个人，林风并不陌生，而王爷的心思他却有些不清楚了，自从王妃小产后，这段日子来，王爷和王妃两人的感情似乎很好，可是现下，偏又生出了这样的。
  寂静的宅院里，空寂到连风声过耳都能清晰的捕捉于耳畔，林风走上前，先一步叩响了院门。
  须臾片刻，便有人将门自里面缓缓打开，带看清楚立在门外的两个身形时，并无任何惊讶之色，只是恭恭敬敬的请了声安：“奴婢见过王爷。”
  穆瑾只是略略一颌首，便跨步迈进了院落，一路直接步到后院的一间屋内，掀帘而过，扑鼻而来的是浓浓的药味，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脚步却是未有任何迟疑……
  守在床榻前的丫鬟听闻响动，便回过神来，身子一怔，接着恭敬弯下身去，口中道着：“奴婢见过王爷。”
  “你家主子怎么样了？”穆瑾一挥手，示意福在身前的丫鬟起身，低低的问着，视线瞟了眼床榻上似是睡着的人一眼。
  “回王爷，姑娘身子这几日虚弱的很，用膳的时候总说没什么胃口，今日竟是突然晕倒了，方才请大夫来给瞧过了，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恭恭敬敬的声音，倒是毫无紧张之色，只是面上隐隐的一抹担忧。
  “巧慧，你跟着云纤时日也不短了，你家主子这毛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穆瑾的声调没什么起伏，只是眉心仍然紧紧蹙着，看着榻上之人，眸底也是有一丝担忧。
  “回王爷，姑娘身子一直弱，先前并未放在心上，也许是天候愈发的冷了之故，近日才会这般……”名唤巧慧的丫鬟适时的住了口，心里戚戚焉的想着，面前这尊贵的王爷才是导致姑娘生病的主要原因吧！现在满京都里谁人不知，瑾安王妃因着意外小产，倍受瑾安王的怜惜和宠爱，甚至就连常去的花楼里都寻不到身影了，更有甚者传言说这瑾安王妃怕是因祸得福，令这名满京都的俊少浪子回头了呢……
  总之，谣言也好，流言也罢，传的是沸沸扬扬，有模有样，几次陪姑娘上街，她自然是听在了耳里，记在了心里，回来后便有大半日的闷闷不乐中或是发着呆，曾有两次遣她去瑾安王府给王爷传话，可是王爷似乎却未置之，一直也没过来……
  “我会再去吩咐两个大夫过来给她瞧瞧，你也勿须担忧了，只管好生照应着便是。”片刻的沉默后，穆瑾沉声叮嘱着。
  “是，王爷。”巧慧颌首应着。
  穆瑾抬步便要离开，却在这时，床榻上传来低低的响声。
  回过眸，只见得杜云纤缓缓睁开眼睛，眉心紧紧蹙起，绝色的脸庞就连在病中都是我见犹怜的模样，瞧清面前的人时，低低的唤了声：“瑾哥哥。”说着便要起得身来，巧慧一看迭忙过去搀扶她，穆瑾也走近几步，探出了双手。
  “你正病着，就勿须再起来了，我也不是什么外人。”穆瑾低低道着，将她的身躯搀进巧慧怀里。
  “什么时候过来的？”杜云纤缓缓的吐出，声音里满满娇弱。
  “我听闻你晕倒了，这才急忙赶过来的，怎么会这个样子呢？幸是无大碍。”穆瑾看着她，眸里不可掩饰的一抹担忧之色。
  杜云纤苦涩的笑了笑：“我总是这样平添麻烦，令瑾哥哥担忧。”垂下的眸里却闪过一抹黯然的光，是不是只有用这样的办法才能让你前来呢？
  稍稍坐正了身子，杜云纤冲着身边人道一声：“巧慧，你去沏壶茶来。”
  “是。”巧慧应着声已经退下，识趣的自外面将门掩上，心知这是姑娘借口支开她。
  低低的溢出一声叹息，巧慧看了看天色，心想着不知王爷今日会否在这里用晚膳？
  屋顶的积雪在暖阳的照射下，已经融化些许，水串沿着屋檐滴滴落下，视线有些许的迷离……
  跟在姑娘身边已经有五六年了吧，可是这么长的时间，她竟是从来都未曾看透王爷对姑娘是何心意，若说不在乎，是假了些，毕竟这吃穿用度，都是王爷吩咐的，可是如外界所传言的那般，王爷金屋藏娇，则是有些过了……还是仅仅只是一份怜惜或是责任？毕竟将军府的大公子已经……
  “瑾哥哥，我听说王妃她……小产了？不知这消息可是……”杜云纤适时的住了口，看着面前人小心翼翼的问道。
  “恩，前些日子的事情了。”穆瑾轻轻颌首，面上并无沉痛之色。
  杜云纤心里有几分欢喜，可是一想到别的女子将会为他孕育子嗣，心里却又是那样的酸楚，更何况那个女子不是别人，是他八抬大轿迎进门的正妃，是的，她嫉妒，尤其在听闻街巷的传言时，她发了疯一般的嫉妒……她等了那么长的时间，好不容易等到那个女子从他的生活中离开，她怎么可以再一次眼睁睁的看着他被别人抢走……这一生，他的人只能是她的，王府的女主人也只能是她！她绝对绝对不允许，属于她的一切被别的女人抢走！
  “瑾哥哥一定好难过吧，王妃的身子可是好利落了么？”杜云纤面色含忧的问着，微垂的眸中不经意的划过一抹得意的笑容。下一瞬，已经再度抬眸看着面前人。
  “恩，已经大好了。”穆瑾道着，何止是好，简直是太好了，不然今日里这般冷的天候竟然还在外堆雪人玩得不亦乐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