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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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烟唱晚 更新:2023-04-21 08:38 字数:4156
当最后一道菜也上完的时候,大约有二十个左右的送菜人挤在廊下,伸长脖子一副等候命令的样子。
呜哇!
院子里传来一声克制不住的惊叫,白衣人们猛然侧头,动作整齐划一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审神者兴趣缺缺地挥挥手,示意他们放好菜肴后就快点离开。
不要惊扰这个家里的人。出去一趟后换了件合身窄袖黑衣的审神者说,明天早上再来收拾。
于是白衣人们又垂眉敛目的按原路返回,完全忽视了被无辜惊吓的倒霉路人。
呀这些会是石头树叶之类变来的吗?髭切看看眼前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张嘴示意弟弟给他喂一筷子烩松茸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季节还能吃到,送菜的看着很像狐狸呢。
一期一振做正餐的水平中规中矩,又是借用了别人的厨房,并不好擅自去动高级的食材,所以挑剔的太刀也就吃到不饿为止。
其实他从到这边来就没吃饱过。
应该是山精之类的,审神者不是很确定地说,路上遇到觉得还可以,就先用一用,这都是正常的食物,挑合口味的吃。
与菜一同送上来的还有酒,少年京墨自斟自饮,慢慢喝着,屋里的电灯在白衣人离开的时候就灭了,明亮到不正常的月光从拉门照进来,让房间中的一切清晰可辨,审神者的脸隐藏在黑暗中,只露出被淡金色酒液润泽的殷红的唇。
外面传进来隐隐的乐声,笛子、琵琶和琴的声音清亮,技巧高超的乐师演奏着清幽的乐曲,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似乎有点紧张。
之前,在这个家里确实见到了狐狸,太郎太刀脸上泛起细微的笑意,抬手夹了一筷子香鱼肉,不过这几天都没有再来。
狐狸?显现较晚的粟田口兄弟相对于其他几人看起来有些拘束,少年审神者和幼审对他们来说完全是两种生物,还正处于小心摸索相处方法的状态中。
审神者变来变去的实在有点快,但对总能很快适应的髭切,一期一振还是保有一丝丝敬佩的。
与鸣狐的小狐狸常打交道的胁差听到词语后眼睛不明显地一亮。
因为担心会逃走所以没有靠得太近,太郎太刀点点头,混在这里的学生中来学习茶道礼仪,我认为这样的事不该被打扰。
喜欢好学孩子的大太刀看到第二天狐狸没来的时候还是有点想要叹息的。
嗯我觉得它已经不算可爱的小动物了,髭切继续被弟弟投喂着,想了很久也只在记忆里找到个匆匆逃走的背影,而且狐狸都是多疑又小心眼的生物,我们走之前不会回来了吧。
狐狸很可爱,少年审神者想起什么似的笑了笑,多疑确实有一些,但正因为这样才招人喜欢。
我喜欢狐狸。始终沉默的胁差有些高兴地点头,聪明而且温暖。
围脖的话倒也可以,膝丸冷酷地发表看法,这些小东西太爱捉弄人了,还是不会动的更好。
接到胁差疑问的眼神,太刀沉默了下,还是讲了个人类被狐狸捉弄的事。
鬼狐迷心窍的武士追在美女后面跑,马没了,鞋跑掉一只,最后连刀都丢了。
要是他不是那把被丢掉的刀,想必也会觉得是个可笑的故事吧。
虽然最后刀和马都被下仆找了回来,但膝丸从此拒绝再被这个人使用,竟然认为源氏重宝不如一点虚假的美色,这完全是种侮辱。
如果当时我就有身体的话,一定会砍了他的,一定会。
太刀脸色沉郁地想。
吃饱的髭切艰难挪了挪,趴到弟弟腿上。
兄长?被惊醒的太刀赶紧变动姿势,让髭切更舒服一点,迅速把狐狸抛到了脑后,转而思考是不是要借一下浴室先给兄长上个药。
打扰了,可以让小的们也加入酒宴吗?如果能受赐一杯酒就最好不过了。
偷偷在远处观察了很久的鸦天狗终于还是受不了引诱,在廊下小心翼翼地露出一个脑袋。
虽然我们没什么好菜,但是可以舞一曲作为谢礼,尾白向太郎太刀恳求道,少主一直在睡,如果有这个酒的话很快就会醒过来。
酒里灵气四溢,应该能很好的补充他们亏损的精力。
我们也会讲故事,唱曲,尾黑补充道,落语或者狂言都略通一二。
想要酒的话就端走一杯吧,审神者无所谓地说,只是你们的少主还是未成年人,会醉的。
非常感谢,两只鸦天狗喜出望外地齐声道谢,然后又对视了一眼。
那么就由我尾白来为大家舞一曲吧,白色鸦天狗说,然后掏出自己的扇子,虽然尚未到要飘起雪花的时候,但是这样清澈的月光也很适合。
这栋房屋不断吸引着非人之物的窥伺,屋子原本的主人在那边的世界似乎相当有名气,少年京墨在鸦天狗舞蹈的空隙中叹息着,但他的故事确实讲得很好,所以始终会吸引来这些不速之客,对吗?
远处树下站着的人影走了过来,是寻找了蜗牛几天也无果的赤间。
我很喜欢蜗牛,赤间的笑容总带着说不出的邪气,如果看不见的话,就不存在,一切都是因那双能够照亮黑暗的双眼,我们因他的看见而存在,他用笔描绘我们的故事,用故事给予我们形体。
我们因他这座桥梁而存在于世,怎么能不喜爱他呢?
只不过你表达喜爱的方式并不符合人类的习惯,审神者看了他一眼,我听说了一点之前的事,你引诱他的堂兄做了错误的交易。
那个女孩子原本喜欢的是蜗牛哦,我只是稍微激发了一下年轻人的好胜心而已,赤间回答,而且蜗牛破坏了规矩,我可是好不容易才说动对方用堂兄和那个女孩子来换蜗牛的命的。
他嘻嘻地靠近一期一振:你应该也明白吧?性命这种东西是不能用数量作为交换的,因为我们真正想要的那一个用多少也换不来。
太刀不适地闪躲了一下,不明白为什么唯独要对自己说这句话。
作者有话要说: 髭切想象中的:高手间的对决,认真地打一场,想要通过这个看见审神者的力量
京墨的做法:因为变小就轻视我吗?抄起身边的扫把杆就开始收拾叛逆期孩子
所以髭切白挨了一顿打,目的半点没达成hhh
123、人类的光
慢点、慢点。
尾黑举着酒杯小心翼翼地向律的房间走去, 一滴都不想撒出来。
落在地上的话不知道会便宜谁,当然得小心些!
绢已经将开回来的消息通知给了大家,天刚擦黑的时候, 蜗牛的子女们便在老宅里聚齐了。
这屋子还是那么令人不舒服, 为什么不把开送到医院去?
觉, 你是长子啊, 十几年都不回来就算了, 还这么急着要把开也带走吗?八重子不满地教训着自己的大儿子, 放心好了, 这栋房子以后全都是绢和律的, 不会让你们来继承啦。
怎么会,妈妈, 我没有那个意思。觉嘴上这么说,心里却诚实地松了一口气要在这座鬼屋里待着简直生不如死,仔细看看的话,开看起来还不错啊。
律带他回来的, 只说要好好休息, 然后两个人就睡到现在,我都不敢叫醒他们, 八重子叹了口气,连饭都没心做了,只想在这里看着他们醒过来。
不用担心,妈妈,睡醒了就会好的, 绢笃定地安慰着,说起来,律睡着前说开哥哥在感情上受了点挫折, 会是发生什么了呢
难道是哪个神看上了开,所以神隐了他吗?
怎么可能啦。
我倒觉得也许这就是真相呢。虽然什么都看不见但直觉强的惊人的绢认真地说,虽然并没有人当回事。
我还是倾向于带开去做个全身检查,觉拉开了领带,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屋子里面很挤,他可是失踪了这么久,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至少先等开哥哥醒过来吧?绢劝着。
明天还不行的话就直接去医院我出去稍微透下气。
只能看见比较强的存在的觉实在是闷得不行,打了个招呼就匆匆去了庭院,他刚一离开床前,家里从太郎的净化中坚强残留的妖怪就一拥而上迅速占领了那块缺口。
开,是开回来了。
他和蜗牛吵架吵了很久。
是新来的那些家伙把他带回来的,我看见了!
如果能看到这幅妖鬼们七嘴八舌讨论的场面,觉大概就能理解为什么自己总觉得很挤了。
不过眼下他只是站在庭院里伸了个懒腰,觉得四周轻快了不少,结果一回头,看见一群白影挤在一个房间门口向里看,最激动的一个头甚至伸出去了一米多长。
呜哇!
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的觉惊呼出声,瞬间那群白影就齐刷刷地扭头看过来。
这惊悚的场面让他差点神经断线,不过好歹是捂住了自己的嘴没再出声,一动不敢动地僵硬在那里。
很快那群白影就穿过墙壁向外走去,不多时便一个都不见了。
我真是受够这个房子了,为什么已经五十岁的我还要受这种惊吓啊!
缓了好一会儿才能正常行走的觉愤懑地想,但还是默默绕过了那块区域,敢怒不敢言地向开那里走去。
然后路上碰见了一个悬空的酒杯。
觉忍不住揉了揉眼睛,确定酒杯底下什么都没有。
不等等,好像是个鸟的形状举着酒杯,嘴里还念叨着什么。
开什么玩笑,还不如说这酒杯自己会飘更合理呢。
继续自我催眠唯物主义观的觉默默目送酒杯远去,感觉自己在这个年龄承担了太多不该承担的东西。
人到五十!养家糊口的压力就够大了!为什么还要再遭受幻想世界的迫害!
尾黑吭哧吭哧地将酒杯带到了律的房间,对比一群人围绕的开,这里显得异常凄凉,只是在枕边摆上了保温壶和杯子,无声地传达了不舒服的话就多喝热水的意思。
嗯竟然连公主都不来看少主吗?黑尾一边灌酒一边盘算着,去杀了那个叫做开的人的话,想必大家又会围绕在少主身边吧,好,等少主醒来后请示一下就这么做吧!
这是哪儿?我不是把开舅舅带回家就睡着了吗?
律茫然地打量着四周的景色,虽然景色有些变动,但依然能看出面前的房子是自己家。
难道又被什么奇怪的东西给抓住了那是谁?
从房间中狂奔而出的年轻人有着与自己相似的面貌,带着风声擦过自己的时候有水珠落在律的脸颊上。
泪?
律不受控制地跟在他身后,看着那个人将火种抛向一座坟头,让那小小的土堆在火焰中燃烧殆尽,然而再赶回家时,房顶上裹在火中的妖怪告诉他一切都太迟了,不论是互相恋慕却阴差阳错的女孩还是亲如一人的堂兄,都已再无可挽回。
亲人哭泣的声音从房中传出,葬礼按部就班地举行。
这是谁,这是谁?
感受着心口传来的绞痛,律摸了一把自己满面泪痕的脸。
那是多么深沉的悲伤与痛苦,却未在年轻人的脸上显出一分一毫,直到葬礼结束后,看不清形貌的人告诉他真相。
你要感谢我是我拜托他放过你,相应的由我来给他献上其他两个人的性命代替你去死
世界似乎静止了,只能听见一声细微的破碎声。
此后的一切都变成无声的默剧,画面如黑白照片般一页页翻过,速度快到目不暇接,律感觉自己好像看见了很多却又什么都没记住,世界到最后收束为几行落在纸上的字。
不要注视黑暗。
不要去与非人之物交易。
任何时候,都不要表现出感情,他们就在暗处,随时要毁去你珍贵的东西。
字迹向上延伸出笔杆,而握着笔的人是
噗咳咳咳!
律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不得不从梦境中醒来,想快点咽下口中的液体却又被呛得流出了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