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吃嘛。”
  冬长青吃的橘子是昨天下午崔岩送来的丑橘，他一口气吃了八个，难怪肚子会撑，修觉也不故意去馋他，吃了几个饺子以后就盖上了食盒的盖子，“放冰箱里去吧，半夜饿了用微波炉打一下。”
  “哦……”
  冬长青把饺子放到了冰箱里，回来的时候修觉手里拿着一个红包，“给你的，压岁钱。”
  那红包厚厚鼓鼓，比中午那会给王姨儿子的要丰厚好几倍。
  冬长青接过来，顺着缝隙往里面看，“哇，好多啊。”
  “满意吗？”
  “满意呀！不过……我听说都是小辈给长辈压岁钱，我比你大很多啊……”
  “那你给我发压岁钱。”
  “不不不，我虽然岁数大，但是心灵幼小。”冬长青笑眼弯弯的收起红包，回手去拿药给他。
  吃了药修觉就要睡了，冬长青去打水帮他洗漱，端着水盆从洗手间里出来的时候，顺手锁上了门，“我帮你擦擦吧。”
  修觉已经三天没有擦身体了，虽然北方天气冷，不经常洗澡也没关系，但是修觉上药的时候药水总会流的到处都是，很黏腻。
  “好。”
  修觉脊背挺直的坐在床边，冬长青小心翼翼的脱掉了他的病号服，攥着用温水打湿的白毛巾，慢慢的擦拭着他的身体。
  这原本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然而冬长青的指尖划过他胸口时，气氛忽然变的暧昧起来。
  电视里春晚主持人热闹的说着吉祥话，可冬长青却觉得病房里安静极了，他甚至能听到修觉的心跳声。
  “我……”“你……”
  两人同时开口，让这股子暧昧变得愈发浓郁。
  冬长青凑近了他一些，站在他两腿之间，小声的唤道，“修总……”
  修觉抬头看他，那双眼睛里沁着一层迷蒙的水汽，里面映着他模糊不清的影子，他明明滴酒未沾，却因为这个眼神有了些醉意。
  “擦完了？”
  “还有腿没擦。”他说着，蹲下了身，去挽修觉的裤脚。
  修觉揉了揉冬长青细软的头发，声音喑哑低沉，透着几分情欲，“冬冬，帮我个忙……”
  ……这是一个互相帮助的过程。
  冬长青累了，水盆还搁在地上他却不想再动，像只慵懒的猫似的眯着眼睛窝在被子上。
  修觉用湿纸巾一根一根的擦着他的手指。
  神花的手和常人是不一样的，白净细腻绵软，就连指甲都透着淡淡的粉。
  “我真好奇，你是花的时候，什么样子。”
  冬长青还没从快感中抽离出来，说话时带着勾人的甜腻，“我也好奇啊，我都忘了……”
  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到自己的本体，是在王母头上，琉璃镜中。
  冬长青只记得，自己是一朵宝蓝色的花，正因如此，他才会喜欢蓝色。
  “修总，我是绝对不会忘记你的，就像不会忘记我喜欢蓝色。”
  修觉愿意相信他，却也越来越畏惧衰老和死亡。
  长久的沉默后，电视里十二点的钟声响起了。
  新年来临，他又长了一岁。
  第八十章
  新年倒计时后, 人们总会兴奋那么一阵子，发微博，发朋友圈，送别过去, 展望未来，然后满怀期待的放纵自己, 直至天亮。
  当然, 这对一个病人而言是不可能的，修觉顶着药的副作用，没撑过一点就睡着了。
  冬长青看他睡沉了, 轻手蹑脚的从床上爬了起来。
  其实这张床完全足够他和修觉两个人住, 只不过他睡觉的时候肢体动作太丰富, 很容易打到修觉的背。
  他穿上拖鞋，本打算洗把脸就去睡觉, 还没等走到床边, 却忽然饿了。
  “幸好还有饺子……”
  冬长青嘟囔着, 从冰箱里取出已经凉透了的饺子，放到了微波炉里加热。
  王姨给拿来的酱料已经不能用了, 冬长青想今天医院肯定也要吃饺子, 端着自己的碗去了护士站。
  过年医院虽然还有病人，但是并不忙，几个护士坐在椅子上说说笑笑，看到他朝这边走笑眯眯的和他打招呼，“长青, 过年好啊。”
  “过年好！你们有没有酱油和香油啊。”
  “有啊，在里面内，自己倒去吧。”
  冬长青应了一声，走进办公室，在桌子底下找到了他要的调料，刚倒完，一转头，看到了门口的李佳慧，“你现在吃饺子啊？”
  “嗯，我晚上没吃。”
  “要不去食堂吃吧，食堂今天可以现煮，正好我也要去吃点。”
  冬长青其实不太想吃用微波炉热过的饺子，他看着李佳慧，良久后摇头，“不用了，病房里有。”
  他的避讳实在不高明，李佳慧疑惑的问，“是不想和我一起去吗？”
  她这样直白，冬长青也不扭扭捏捏，“嗯。”
  “为什么？”
  冬长青盯着她因戴了黑色美瞳，而显得漆黑无光的眼睛，不紧不慢的说道，“因为我觉得你喜欢我，所以我得离你远一点。”
  李佳慧愣了两三秒，噗呲一声笑出来，“你想什么呢！你比我小那么多，我怎么会喜欢你。”
  她笑的很真实。
  冬长青苦恼的抓了抓头发。
  又是自作多情吗？
  李佳慧笑了半天，突然正色起来，“其实——”
  “其实什么？”
  “嗯……这个嘛……”她回头看了一眼门外的几个护士，“你跟我过来，我有话和你说。”
  冬长青端着碗和她去了安全通道，“你要说什么啊。”
  李佳慧站在墙角，娇羞的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我确实有喜欢的人……这个人，是你认识的。”
  “我认识？”一张脸从冬长青脑子里闪过，“你不要告诉我，是修总就好。”
  李佳慧又笑了。
  冬长青松了口气，看这样应该不是。
  “对，就是，就是你哥啦！”
  “……”
  “怎么了，你怎么这副表情……是觉得，我们不合适吗？其实我也知道，我就是一个小护士，配不上他……不过喜欢这种事……”
  没等她说完，冬长青开口打断，“不，你不能喜欢他。”
  “为什么啊？”
  冬长青吸了吸鼻子，白净讨喜的脸此刻认真又严肃，“因为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
  李佳慧傻眼，盯着他看了半天才回过神来，“你，你不是，他不是你哥吗？你们，是gay？！”
  “他不是我哥。”两根食指轻轻敲了两下碗，冬长青又道，“你喜欢他，我会不高兴的，我不高兴了，你也不会好过。”
  之前李佳慧以为冬长青只是个特别单纯的富家子弟，而今天这平静又平淡的一句话，让她彻底颠覆了对冬长青的印象，她像不认识冬长青一样盯着他看，“你……你……”
  她支支吾吾的话都说不顺溜，冬长青想，那应该不能和他抢修总吧。
  反正修总是他的，一丁点也不能让给别人。
  “我要去吃饺子了，走了。”
  随着安全通道的重门打开又关上，李佳慧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从此，她看修觉和冬长青之间的相处，怎么看怎么觉得之前那个坚信他们是好兄弟的自己傻到家了。
  弟弟在给哥哥穿衣服的时候，哪个哥哥的视线会紧紧黏着弟弟，眼睛里充满了缱绻的爱意，弟弟在帮哥哥擦脸的时候，哪个哥哥的手会一直搂着弟弟的腰，又是捏又是摸！弟弟在喂哥哥吃药的时候，哪个哥哥会那么色气的用舌尖用弟弟手心里卷走药丸，还顺便舔一下！
  这些曾经被忽视的细节，把李佳慧对修觉那点刚刚萌芽的感情彻彻底底的击碎了。
  更糟糕的是，在不断的观察中，她腐了。
  她竟然觉得这两个人还挺有爱的。
  这让李佳慧非常郁闷，她需要一个宣泄的点，于是把事情经过清清楚楚的写了下来，投稿到了某知名吐槽博主的私信，标题就是暗恋不成反被掰腐，从此看任何男人都gay里gay气。
  惨不惨？
  真惨。
  她的事情被博主整理后发到了微博上，火了。
  火到什么地步。
  就连闲着没事玩手机的修觉也看到了。
  “冬冬。”
  “咋啦？”
  看他一脸天真懵懂的样子，修觉笑着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没告诉我啊？”
  冬长青想了想，“没有呀。”
  关于李佳慧的事，冬长青一点都没和他说，倒不是故意隐瞒，就是觉得没必要，也不乐意说，几天时间过去也就忘了。
  “那你这两天有看微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