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着急啊，回复太快显得多不矜持，这样好了，你今晚就先别理他了。”
  “……”
  “哈哈哈哈唐琳说得有道理。”
  “有什么道理，唐琳你知道自己为什么单身吗？”
  “我是凭实力单身谢谢。”
  “雅诗你还皮，你的模特选完了吗？”
  “唉对，还没有。”
  说到这里徐雅诗突然拍了一下脑门，“本来今晚会来想说的，可是一进门看见然然就什么都忘了。你们后天谁有空的吗？”
  “我后天不行，有竞赛培训。”唐琳晃了晃手中的题库，“我导师说我最近不再状态，我可不敢惹他了。”
  “我倒是没事，可以去一趟。”于佳柔说完又转头看了一眼岑然：“然然你后天有事吗？”
  “我也没事。怎么了？”
  “就是我们老师这次留的题目，叫做众生百态。”徐雅诗跟她们解释道：“其他同学的灵感都差不多，人间温情啊这些，但是我想做个不一样的，想要一种强烈的对比感。”
  “能不能说得通俗一点谢谢，看见然然那一头雾水了吗。”
  “……”
  徐雅诗无奈地看了一眼于佳柔，哭笑不得地继续说：“就是我想找几个职业、气质都完全不同的人，在同一个场合中，通过各自的神态差异和动作行为，来体现出这个众生百态的主题。”
  这回岑然倒是明白了，“那，你设置的场景大概是什么样的？”
  “场景我是这样想的，一个汽车修理工在修一辆豪车，而豪车上面有一男一女，那男的肯定是个土豪，女的就是那种……你们懂的。然后车旁边路过两个学生，另一边则是一个穿着得体却在看着手表神色有些焦灼的白领……大概就是这样。如果能找到更多的人，也可以更丰富一点，暂时先想到这么多。”
  “我觉得不错。”岑然觉得徐雅诗的想法很有创意，“正好我柔柔可以担任学生的角色。不过其他人你有找好么？”
  “那个富家公子，孟江吧，他很合适。就是不知道找谁来演他的情人。”
  “演？不，不是演，我要的那种感觉，是那人实实在在就是那个角色本身。所以，那个女人，也确实是被那个土豪男包养的情人——当然不是孟江，他后天有事，叫了他的一个哥们来帮忙。”
  “这样啊。果然艺术家都是这么较真的吗？”
  “不然呢？”
  “厉害厉害。”
  岑然看着徐雅诗和于佳柔两个人又相互吐槽起来，偶尔唐琳也插一句嘴，只觉得宿舍里的姑娘们都是活宝。有那么一瞬她觉得很幸福，当初寝室分配的时候她遇到了她们，四个姑娘一起组成了有关大学、有关青春的最好光景。
  后来大家又聊了几句，也就各自上床准备睡觉了。临睡前，岑然又拿起手机，猝不及防又收到了秦佑的消息——
  “晚安。”
  “你不必急着回复我，也不必感到有负担。如果你一直没有回复，我就会懂你的意思，以后不会再来打扰你。”
  岑然看着他这条消息，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说，可最后居然只回了一句——
  “你……你也晚安。”
  然后又不禁抱住被子蒙住头，红着脸在内心里嘲笑自己：岑然啊岑然，你怎么能这么怂？
  就像于佳柔所说，她清纯得像一张白纸，当他撩动了这一江平静的春水，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第二天在宿舍待了一天，感觉昨天发生的事像是得专门拿出来一天缓一缓似的。甚至于她早上一大早起床居然还特意看了一眼手机——
  没错，那几条消息是真的。昨晚在车里发生的一切……也是真的。
  只觉得宛如一场梦啊。
  不过她也来不及去想那么多，毕竟他下周才走，而徐雅诗的“作品”明天就要开工了。她约了他们几个今天先一起取景，再安排一下动作，把这些准备工作都提前做好，到时候明天就可以节省时间——画一幅画需要耗时很久。
  岑然和于佳柔作为“学生”出场都穿得比较乖巧，汽车修理工和白领姐姐也都到位。他们没等多久，那个开着豪车的大少爷就也过来了。
  不过是他一个人来的。他跟徐雅诗说，他的女人今天不太舒服，就先不过来了，明天他会带她来。
  徐雅诗也不好说什么，毕竟是请人家帮忙。而于佳柔则在岑然耳边小声嘀咕了一句：“身体不太舒服？我打赌肯定是昨晚是被这位大少干得下不来床了。”
  岑然知道于佳柔说话一向没大没小，可听到这种话题仍是忍不住一阵脸红。
  该提前做的准备都已差不多，到了第二天徐雅诗带着绘画用具过来的时候，那个男人终于带来了他的“女朋友”。
  不，算不上女朋友，不过只是一种钱与欲的交易罢了。
  岑然不曾料到，居然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再一次遇到故人。
  当那个穿着华丽浓妆艳抹的女人走下豪车的那一刻，她真的怀疑自己看错了——
  怎么会……怎么会是她？！
  两年了，岑然从来没有想到过，居然会在这样的情况下与庄思雨重逢。
  她变了，一身名牌服装，脸上的妆容精致得像个网红——似乎还微微整过一点，因为她记得之前她的鼻梁没有这么高，下巴也没有这么尖。
  可岑然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思雨……”
  她喊出了她的名字，周围人都是一愣，没想到这两个人竟然认识。
  庄思雨也只是笑笑跟她打了声招呼：“好久不见呢。”
  那样子就像是丝毫不在乎自己以这样的形态和身份出现在岑然面前，好像曾经岑然所认识的那个她就是这样的。
  可是……并不是。
  岑然认识的那个庄思雨，明明是那个即使不富裕却依然努力生活着的、乐观面对着命运的庄思雨。她说过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而这句话曾经支撑着岑然在“公主变回灰姑娘”的最艰难的时刻让她重新接受了生活。
  眼前的人……究竟是谁呢？
  待徐雅诗的那幅画画完，庄思雨即将跟着那个男人上车离去。她似乎没有要跟岑然叙旧的意思，是岑然在身后主动叫住了她。
  “思雨。我们……能聊聊吗？”
  庄思雨回头，神色不变，只跟她身边的男人撒了个娇，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那个男人在她的屁股上摸了一把：“去吧，我在老地方等你。”
  那个老地方是哪里？宾馆的某个房间？
  岑然感觉自己的呼吸似乎有些颤抖。
  庄思雨扭着她纤细的腰肢走了过来。她们找了一处安静的地方坐下。
  “思雨，你……”
  “岑然，你又变美了。”庄思雨歪着头，仔细打量着她：“我真是很嫉妒你呀，你这张漂亮的脸蛋要是能给我该多好，我的身价还能至少提高十倍。”
  说着还在她身上扫了一眼，“身材也棒，不像我，还要专门去做隆胸，才能满足他。”
  岑然的脸色已经变得如死灰般苍白，她不敢相信这种话居然会从庄思雨的口中说出来。
  “思雨……你到底……”
  她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好好的一个姑娘竟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岑然，如你所见，我的确是变了。可是，你看，我现在变得更好了。以前我太穷了——穷怕了，现在我至少不缺钱，而且也不用那么累去打工，为了几百块全勤而苦恼，每天躺在床上就能过上好日子。”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庄思雨的眼神告诉她，她没有任何苦衷——她就是真的这么想，语气中不带有任何反讽的色彩，只是在客观陈述事实。
  “哦。那，祝贺你。”
  岑然自嘲地笑了笑，事已至此，她还能说什么。
  她看错了她么？不，她没有。她相信自己，她也相信当初那个庄思雨是值得她深交的朋友。
  只是……人都是会变的。
  庄思雨，她变了。
  “对了，有一件事。”庄思雨像是想到了什么，“你记得当年，我住院的那次，你去替我去了一趟皇室会所……那一次，我是真的很感动。”
  “过去的事，不必再提了。”
  “我当时真的不是故意把你往火坑里推的。”庄思雨告诉岑然：“因为这个事，我差一点被秦佑搞死……”
  岑然的瞳孔霎时缩如针尖：“你说什么？！”
  “当初，他怀疑是我故意给你下套，一直在调查我。后来大概是发现了那天的事情真的只是巧合他才作罢。那是后来我的金主无意间透露给我的。他说我应该庆幸，当时真的没做出什么伤害到你的事，否则，即使是他出面为未必能从太子爷手底下救人了。”
  说完这句，她又颇有讽刺意味地笑了起来：“岑然，你又何必装作一副瞧不起我的样子呢？你可比我有本事多了。”
  岑然难以置信地听她说这些，“不，不是……”
  “你何必再装？你们母女两个，也算是打得一手好算盘。你知道吗？之前我还觉得你很傻，因为你作为秦家千金的时候，一直像个普通人一样低调，也没有好好利用起自己的资源。我要是你，我恐怕每天都会发朋友圈炫耀我的衣服和包包……你啊，真的是一手好牌打得稀烂。可是我现在明白了，原来，你们母女俩始终都打着更有野心的算盘。”
  庄思雨说着，语气也越来越激动：“你们看出来了，秦建的儿子要比他难对付得多——你得承认，如果秦佑始终不肯接纳你们母女俩，他有的是手段能让你们一分钱都别想从秦家捞到——甚至就让你们不明不白消失也不是问题。所以你们就根本不在秦建上下功夫了，你妈甚至还做出一副清高的样子主动提出跟他离婚——而实际上却叫你勾引他的儿子。呵呵，真是够狠啊，毕竟秦建的女人可以有无数个，可他的儿子却只有一个不是吗？秦家所有的一切，到最后还不是都会落在秦佑手中……”
  “啪——”
  庄思雨的话还没有说完，岑然突然扬起手狠狠打了她一巴掌。
  这是她第一次掌掴别人——而这个人是她曾经视为最好的朋友的人。
  她现在只觉得，庄思雨已经变得让她不认识了。她怀疑现在坐在自己面前的人，不过只是一个陌生人。
  岑然眼眶通红，她一句话也没说。
  庄思雨挨了一巴掌，却不怒反笑，“怎么，说中了你的心思？恼羞成怒了？”
  “……我不想再见到你。”
  “你这句话去跟秦佑说啊，我敢保证，他会让我在这世上永远地消失。”庄思雨的言语间尽是讽刺之意：“只不过又当又立……呵呵。”
  她没再说其他，转身离开了。
  岑然一个人留在原地，感觉到有液体滑过脸颊。
  真是奇怪——明明是她打了庄思雨一巴掌，可是最后，笑着离开的人是她，在原地流下眼泪的人却是自己。
  岑然擦干泪水。这是她最后一次……为那个庄思雨而心疼和流泪。
  那件事之后的第二天，岑然一个人去了旧时光咖啡厅——此时的咖啡厅已经变成了便利店，她问店主，可不可以在这里坐一坐。
  店主答应了，给她在靠窗的阳台那边搬了张椅子。
  刚坐下没多久，她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岑然接起电话，对面秦佑的声音响起——
  “你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