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节
作者:尤妮丝      更新:2023-04-21 13:44      字数:4144
  盈玥暗暗摇了摇头,不打算多言,直接对陶卉姑姑道:“去取两匹妆花缎和一柄金如意,赐予金夫人。”
  “是。”
  两匹华丽璀璨的妆花缎着实惹眼,一匹银红西番莲缠枝纹的,鲜艳华美,还有一匹莲紫色孔雀朝阳纹的,沉稳大气,上头都贴着鹅黄的上用签子,以示是皇家出品,绝非等闲。
  妆缎一取出来,那金三格格眼睛立刻盯着那匹银红西番莲纹的妆缎,简直都要扎进去了!
  盈玥挑眉,看毛看?又不是给你的!
  盈玥又特意叮嘱:“这两匹缎子颜色喜庆,金夫人便留着裁制两身冬衣吧。”
  “是,多谢福晋赏赐。”佟佳氏赶忙谢了恩,便跪安了。
  第三〇九章、孔雀东南飞
  送走了佟佳氏与金氏,青杏忍不住啐了一口:“这金三格格,简直都要扑倒那妆缎上去了!”
  盈玥淡淡一呻,“皇贵妃故去多年,金家虽然受了不少余荫,但宫里顶尖的好东西,想必的确是没见过的。”
  青杏哼道:“就算没见过,金夫人却也没跟她似的!”
  盈玥笑了,这能比吗?金夫人可是佟佳氏!就算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岂会为两匹缎子,便失了分寸?
  盈玥唏嘘道:“有这么个女儿,金夫人只怕要不省心了。”
  这金简丧偶多年,突然要要娶佟家旁支之女为继室,盈玥起初还以为金简是好色,只不过看佟佳氏的模样,只是寻常容色罢了。
  如此可见,金简的目的,便是为了这位金三格格了。
  俗话说,丧母之女五不娶!
  金简才要特意迎娶世家之女,特意想要给自己女儿镀金呢!让佟佳氏教养几年,金三格格便成了佟佳氏教养出来的格格了,嫁人也便多了三分筹码。
  盈玥拨弄着手指头,若只是想嫁个相对好些的人家,倒也无可厚非,只不过——金氏父女明显瞄准了永瑆啊!
  皇子侧福晋,的确是够引人心动的了!
  “哼!”盈玥冷哼了一声,想得倒是够美的!
  故而永瑆回来的时候,便看到自己小福晋杵着脸,一副相当不高兴的模样,永瑆还纳闷呢,“这是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
  盈玥嗔了永瑆一眼,“还能是谁,你表妹呗!”
  “我表妹?”永瑆一愣,这才恍然大悟,“你是说……金宜凤?”
  原来金三格格叫金宜凤啊!
  盈玥哼道:“宜凤?我看她真想飞上枝头变凤凰呢!方才满口嚷嚷着说是特意来见她十一表哥的!我说你不在,她老不乐意呢!”
  永瑆脸色有点沉,前世的时候,舅舅的确也有做媒的心思,但被他婉拒了。这好歹是他表妹,若是纳进门,妻妾之间起了龃龉,他若偏袒表妹,是坏了妻妾尊卑,若是不偏袒,母家舅舅只怕要怨他不念情分。为了避免麻烦,所以他就干脆利落地拒绝了。他一直以为只是舅舅这份心思,没想到金宜凤这丫头心思更是不小呢!
  永瑆正色道:“这件事,我会跟舅舅谈清楚的!你放心就是了。”
  盈玥“哦”了一声,“我瞧着,那丫头的教养实在成问题,哪怕是佟佳氏也未必教养得过来呢!”终究不是亲生,教育得严厉了,金简肯定不满,若是不严厉,这金宜凤肯定不往心里去。
  算了,养歪又如何?关她屁事!
  “对了,这个金宜凤怎么非瞅上你了?已经分府的四哥和八哥,不是更方便勾搭吗?”
  永瑆冷哼:“四哥和八哥那儿已经有得宠的侧福晋了,而且四哥已经出继、八哥脚不好,都是断绝了储位之望的!我这舅舅,还真是所图非小呢!”
  就这么一个前途还算光明的外甥,自然要赶紧巴上去了,若是运气好,说不准金家能出现第二位淑嘉皇贵妃呢!
  盈玥哂笑了,还真敢想。
  过往忙碌的年,盈玥一点都不觉得欢喜,只觉得宫中年礼乏累得很。
  虽然她作为晚辈,收了不少赏赐,可仍然觉得亏本。
  唉,自嫁给永瑆,便再也不可能跟阿玛额娘一起守岁过年了,小长安又长大了一岁,也不知如今是什么模样了。
  唯一只得庆幸的是,永瑆的府邸终于开始动工了,盈玥几乎是数着手指头过日子,只恨不得明天就搬出宫,也省得应对宫中那些繁琐的人和事儿了!
  青杏捧着一摞崭新的书籍走了进来,笑着道:“福晋,这是武英殿刚刚刊印的《乐府诗集》,十一爷特意叫人送来的。”
  “哦?”盈玥一喜,想也知道,肯定添加了标点符号的新书!
  果然就在诗集的扉页,还特意赘述的标点符号所代表的意思,盈玥便直接略过了,开始看正文。
  嗯,有了标点符号的文章,看起来果然舒服多了!
  这乐府诗集,是汉朝少府所编纂,堪与楚辞、诗经相提并论,乐府诗中最出名的应该就是《孔雀东南飞》,盈玥记得,这首长诗还被编入了教科书呢。
  “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啊……”盈玥口中喃喃,真庆幸,她没婆婆。
  盈玥走神的时候,耳畔传来呢喃:“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月娘也喜欢这首诗?”
  盈玥恍然一愣,看着旁边这张凑过来的脸,黑线了,永瑆这厮啥时候进来的?!悄无声息的,跟鬼似的!
  盈玥白了他一眼:“我不喜欢这首诗,我一看孔雀东南飞就有气!”
  永瑆一脸古怪之色:“这……月娘是气焦母棒打鸳鸯吗?”
  盈玥淡淡道:“焦母浅薄歹恶,自然令人气愤,可更叫人生愤的,是焦仲卿!”
  永瑆一脸不解之色:“焦仲卿又哪里不好了?”
  盈玥冷哼一声,直接将诗集撩在一旁的书案上,“焦母因一己之好恶,驱逐毫无过错的儿媳刘兰芝,焦仲卿这个做丈夫的,连个‘不’字都不敢说,除了跪求,就只会哭!何等懦弱无能?!”
  永瑆沉默了。
  盈玥咬牙道:“若是他只是懦弱点也就罢了,顶多让人有点瞧不上!可他休遣了刘兰芝之后,却还一味甜言蜜语哄着刘兰芝苦苦等着他!苦等不得,刘兰芝被兄长做主改嫁太守之子,他却跳出来讽刺,说什么‘贺卿得高迁’、‘吾独向黄泉’!”
  “结果,刘兰芝贞烈,毅然赴死。可他呢,庭树徘徊之后,方才自挂东南枝!”盈玥忍不住啐了一口,“犹豫怕死,而且还是投缳自尽?这不是女人常用的死法吗?”
  这焦仲卿,实在不是个男人!
  永瑆沉默良久才道:“焦仲卿虽有缺陷,但终究还是有情义的,他执意不肯听从母命再娶,可见是还想迎刘氏回来的。”
  盈玥淡淡道:“我不否认,他的确爱着刘兰芝,只不过——他更爱他自己罢了!”
  “焦仲卿护佑不得妻子,将她休遣娘家。明明刘兰芝可以改嫁良人,只要他肯放手,只要他别跑去言语相激,刘兰芝根本不会寻死!”盈玥冷冷道,“害死刘兰芝的,不是焦母,是他焦仲卿!”
  此话,大是叫永瑆觉得心头震撼。
  从前读孔雀东南飞,永瑆只哀其夫妻不幸,却从未深想。
  “月娘……”永瑆的声音干哑中带着酸涩,“我百年之后,你若要改嫁,我不反对。”
  “啊?!”盈玥眼珠滴流圆,“这什么跟什么啊?!”
  你丫的能不能不要对号入座?
  永瑆笑了,他执着盈玥的手道:“爷就知道,你没那份心思。”
  盈玥笑眯眯道:“不,我意思是你百年之后,人都凉了,还咋反对我改嫁?”
  一瞬间,永瑆的心拔凉拔凉滴!
  看到永瑆这幅可怜样,盈玥终于憋不住,“噗嗤”笑了。
  永瑆这才明白,月娘不过是在他逗他呢!永瑆心里,又是欢喜、又是郁闷,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唉,这个捉狭的丫头啊!
  第三一〇章、弹劾家奴的皇子
  永瑆的皇子府,修得如火如荼。
  值此之际,盈玥从母家得了消息,说是她闺阁时教导读书的先生林桉之女香儿定了亲,已经在绣嫁衣了。
  一想到这个软软的小姑娘竟也要嫁人,实在叫盈玥觉得有些恍惚。
  她记得,香儿才十四岁呢。
  那年林先生辞别忠勇公府,专心科考,倒也不负所望,高中了二甲进士,之后便补了个户部主事,如今已经迁为顺天府通判,官路也算平稳安泰。此番香儿定亲的对象林先生的同僚之子,也算是彼此知根知底了。
  门当户对,应该是一门不错的婚事。
  盈玥翻着自己的私库单子,正忖着该送点什么添妆比较好……
  青杏捧着乌漆小茶盘走了进来,低声道:“福晋,今日朝堂上,十一爷弹劾营造司郎中杨方泰,听说皇上很不高兴,这会子下了朝,已经把十一爷叫去养心殿,估摸着要挨训了。”
  盈玥素手纤纤从茶盘中端起洁白如玉的汝窑白瓷盏,抿了一口清茶,淡淡道:“挨训,那是肯定的。”
  杨方泰是个什么东西?别看官职品级不算低,可他是内务府的官员!说白了,就是皇家的奴才!
  哪有皇子弹劾皇家家奴的道理?这等同是大户人家的少爷当着外人的面,跟自己老爹告自家管事的状!
  这是何等丢脸的事儿?!
  “为了几千两银子,弹劾内务府一个郎中。还是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儿,皇上这会子肯定气得恨不得给他一顿板子。”盈玥笑眯眯道。
  青杏尴尬了,“额……说到底也是杨方泰不好,居然敢贪咱们十一爷的银子。”
  盈玥笑得翘起了唇角,“是啊,他难道不晓得,咱们十一爷有多抠门吗?向来只有十一爷抠别人的道理,哪有旁人敢抠占十一爷一分一毫?”
  青杏更尴尬了,福晋您不是跟十一爷很恩爱吗,怎么还这么损他?
  此刻,养心殿中,乾隆的确气得恨不得给这个儿子一顿板子!像永瑆这样年少的皇子临朝,不过就是应景旁听罢了,乾隆哪里想到,这个旁听的儿子居然当朝跳出来,直接来了一道弹劾奏折!
  你弹劾就弹劾吧,满汉大臣、宗室亲贵,哪个有疏漏过错,弹劾一下也没什么。可偏偏,这个兔崽子居然丢脸地跑去弹劾杨方泰那奴才!!
  还弹劾得理直气壮!!
  好家伙,底下永瑆言辞锋利、抑扬顿挫弹劾杨方泰以次充好、侵占了他的分府银子,那叫一个气势高昂。
  龙椅之上,乾隆陛下险些气炸了,然而当着满朝臣工的面,他总不能上演一出教训儿子的好戏吧?那岂非更被看了笑话了?!
  此刻下了朝,关起门来,乾隆陛下终于忍不住爆发了,“混账东西!你都干了些什么?!”
  偏生永瑆还梗着脖子,正色道:“汗阿玛,杨方泰贪污证据确凿……”
  “那你也用不着在大朝上弹劾!!”乾隆怒吼着打断了永瑆的话。
  永瑆讪讪,“儿子这不是怕您一时心软仁慈,不肯处置这个胆大包天的狗奴才嘛……”
  “你——”乾隆气得吹胡子瞪眼,“你这个兔崽子!”这下子好了,杨方泰的确必须要革职处置了,可皇家颜面也丢尽了!
  “朕原以为,给你娶了贤妻,你已经有所改观!不曾想你还是这般不成器!”乾隆黑着老脸怒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