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自遇见皇帝那日之后，凌相若便不在青羊观外摆摊了，而是让总护法顶上，总护法修为不在她之下，这点小事自是手到擒来。
  而她则回去准备一些事情。
  “娘，我打算去找阿玹。”凌相若对裴氏道。
  裴氏心中一紧：“你去哪找他？外面凶险，你乖乖在京中等他不行么？”
  “正是因为凶险，我更不能放任他一人冒险。”凌相若坚定道，“娘，与其天天在京中提心吊胆，不如到他身边更让我安心。”
  裴氏大为动容，最终还是松口了：“好，回头让你爹给你调一队暗卫随行保护，你路上千万小心。”
  凌相若没拒绝裴氏的好意，见她答应不禁松了口气，感激道：“那小果冻就托付给娘和奶奶了。”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小果冻也是娘的孙子，你奶奶的曾孙，照看他不是我们该做的么？”裴氏佯作不悦道。
  “是我说错话了，我们是一家人。”凌相若忙纠正道。
  “这就对了。”裴氏欣慰地拍拍她的手背，“你与天庆观主斗法在即，好好休息吧，切莫忧思过度。”
  “娘放心。”凌相若应道。
  不过她却没去休息，而是抓紧时间多陪小果冻玩玩。直到斗法前一天，她从裴氏那借了令牌进宫了一趟。
  她是去见国师袁崇术的。
  皇帝听了她的诉求，只沉默了一会，便同意了，让人带她去虚极殿。
  “至于国师见不见你，朕便不管了。”皇帝甩锅道。
  凌相若应了声“是”，心中想的却是我好歹是他小师妹，怎么着也该见我一面吧？
  不出她所料，袁崇术得到通报后，便让道童引她进去了。
  “掌教师兄。”凌相若中规中矩道。
  “小师妹无须多礼，坐。”袁崇术微微抬手，一只蒲团飞到了凌相若面前。
  凌相若顺势盘膝坐下，正对着袁崇术。
  “小师妹此时来见我是为了何事？”袁崇术和蔼地问道。
  凌相若想了想，发现想问的还挺多的。于是她理了理思路，先问道：“掌教师兄为何忽然退隐闭关？临邛宫封山避世又是为何？”
  “你还记得余元真人么？”袁崇术忽然道。
  凌相若一愣，没明白他突然提起余元做什么，便小心问道：“记得啊，这跟余元真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余元真人道法习自截教余脉。”袁崇术追忆道，“你可知截教？”
  “传闻是上清灵宝天尊所立教派，取截取一线生机之意，后在量劫中覆灭。”凌相若顺口答道。
  “劫气会蒙蔽人的双眼。”袁崇术喟叹道，且说出这句话时难掩心痛之色。
  凌相若猛然一怔，心头像是被什么重击了一下，遂骇然抬头看向袁崇术。
  袁崇术眼含悲悯：“贫道以一己之力，扶道教为国教，忝居国师之位。临邛宫亦执道门之牛耳。可贫道却恍惚忘了物极必反，盛极而衰之理。直至征南之战，道门陨落半百高功，临邛宫在内的诸多门派亦遭内忧外患，贫道才猛然惊觉，险些铸成大错。可终究有些晚了。”
  凌相若越听越是胆战心惊，难怪，难怪兽潮结束了，汉王也伏诛了，可天机依旧越来越蒙昧，这场劫难还远未结束！
  而袁崇术说的终究有些晚了，显然指的是并不是所有人在征南之战中清醒过来了，还有更多的人为了道门领袖的位置疯狂。
  偏偏这些人是劝不醒的。
  袁崇术都做不到的事，凌相若自然不会妄自尊大，眼下，她也只想保证易玹的安危。
  “掌教师兄，您能否预测到阿玹的安危？”凌相若问道。
  袁崇术却交给她一道符箓：“关键之时烧了它。”
  凌相若一脸凝重地接过它：“多谢掌教师兄。”
  袁崇术不以为意地笑道：“你还有什么要问的么？”
  “呃，对了，我之前刚进京时偶然发现一件事，天师盟内有人利用截取气运之术作奸犯科。”凌相若告状道。
  这事她最拿手了。
  “知道了。”袁崇术微微颔首，“天师盟确实也该清洗一番，只是里面的水颇深，你不要去趟。”
  “好。”凌相若听他这么说便心中有数了，又道，“我与天庆观主约了明日斗法，地点就在天师盟的试炼场。”
  袁崇术闻言深深看她一眼，随即了然道：“明日贫道会去。”
  “那我没事了，先行告辞，掌教师兄也歇息吧。”凌相若起身道。
  袁崇术一脸无奈地看着她离开，随后抬手一挥，虚极殿的大门便缓缓关上了。
  凌相若回去睡了一觉，翌日一早如约来到天师盟试炼场。
  在天庆观主的邀请下，不少道门同道都齐聚于此，专门来看他们的斗法顺便作个见证。
  “道友，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竟然跟个女娃斗起了法。”有人调侃天庆观主道。
  “哼，你先看看这女娃的修为再来说风凉话。”天庆观主冷笑道。
  那人一噎，随即果真仔细观察起凌相若，却是越看越心惊。竟然有如此年轻的八品天师！
  难怪能成为玉前辈的弟子，这份妖孽天资，除了玉前辈还有谁配收入门下？想必国师也不敢去和他小师叔抢人。
  “圣人到。”
  众人闻言，连忙起身恭候。
  皇帝笑着抬手道：“各位道长不必多礼，朕就是来看个热闹，不必顾及朕。”
  “谢圣人。”
  皇帝顺势走到观礼台上首坐下，便果真不再插手。
  不多时，袁崇术又飘然而至，宛如仙人下凡。
  不少天师眼中都露出狂热之色，满是崇敬。
  “盟主！”
  袁崇术目光淡然：“贫道已非盟主，各位以道友相称即可。今日小师妹与天庆观主斗法，贫道也只是作个见证。”
  “没想到连圣人和国师都惊动了，贫道真是诚惶诚恐。”天庆观主谦虚道。
  “开始吧。”袁崇术言简意赅。
  天庆观主一僵，随即不再多言，径自入了试炼场。
  这时，天师盟执事堂堂主朗声道：“贫道便厚颜作一回司仪，主持这场斗法。斗法采取三局两胜制，第一场比炼丹，品级高者胜。”
  话音落下，便有执事将丹炉、丹方和材料送到了他们跟前。
  天庆观主嘴角微勾，大有深意地看了凌相若一眼：“道友，请吧。”
  “请。”凌相若大方回复。
  在二人走上前拿起丹方浏览时，观摩的众人也各自讨论了起来，但多是不看好凌相若的。
  “贫道承认这位凌道友年纪轻轻便有如此修为属实妖孽，但炼丹可不是修为高就行的，没有天赋和经验也是枉然。”炼丹堂堂主捋着胡须道。
  “终究太年轻了。”其他人也摇头叹息道。
  说完还悄咪咪瞄了袁崇术一眼，想看看当事人的便宜师兄是什么反应。然而袁崇术老神在在，像是根本没听见似的。
  众人遗憾地收回目光，继续盯着试炼场。
  凌相若和天庆观主已经看完了丹方，其上记载的是高阶丹药养魂丹。
  凌相若是第一次炼制这种丹药，不敢掉以轻心。而天庆观主面色也凝重了几分，显然事先也没得到提示。凌相若见状若有所思，看来炼丹堂堂主没给天庆观主开后门。这一场可以放心比试。
  两人各自选好了材料，开炉炼丹。
  当凌相若展示出炼丹手法时，众人暗暗吃了一惊。甚至有人惊呼出声：“毕天功！”
  临邛宫的毕天功谁人不知？那可是炼丹界首屈一指的功法，没想到凌相若竟然也练的如此纯熟。
  炼丹堂堂主险些揪断一根胡须，暗道难不成老夫看走眼了？
  而众人再看袁崇术时，发现这老货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丝慈爱的笑意！
  “不就是收了个天资好的么？搞得我们没有似的，有什么好得瑟的，一百多岁的人了一点都不矜持。”不少人心中腹诽道，“我们才不嫉妒。”
  这股酸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