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为什么那些大商人的东西你不收，却收这些小商贩的呢？”小果冻不懂就问。
  “小果冻觉得是为什么呢？”易玹顺手撸了一把他的小脑袋，耐心地问道。
  小果冻对大人世界的险恶一无所知，只能用他现有的常识去推理：“因为大商人送的东西太多，会构成贪污受贿吗？”
  易玹闻言笑道：“小果冻能想到这一层已经很厉害了，这是一个原因，但却只是浅显的一层。”
  小果冻晃晃小脑袋，扑进凌相若怀里滚了一圈。
  凌相若被萌得心肝颤，一把捞起小果冻抱在手上亲了几口。
  易玹道：“你是不是扑错人了？”
  小果冻转身朝他张开双臂，易玹伸手接过。小果冻贿赂了易玹一个亲亲：“爹爹告诉我吧。”
  面对又软又萌的儿子，易玹自是毫无抵抗力：“因为这些大商人给我们送礼是想送人情，可平白无故的，我们为什么要欠他们人情呢？你记住了，千金易得，人情难买。”
  “噢，我明白了，这些年货虽然值不少钱，可跟人情比起来却还是差太多了。”小果冻恍然道，“爹爹是意思是能用钱结清的就不要欠人情对不对？”
  “没错。”易玹赞许道，“但若是至交好友，就要反过来了。”
  小果冻结合实际理解道：“就像狗哥给我吃的，我给钱他就会不高兴。”
  “真聪明。”易玹夸奖道。
  小果冻得了宝似的笑了一会，又问道：“那小贩给爹爹送礼爹爹为什么又收了呢？”
  “因为礼轻情意重，小贩给我们送礼不是为了送人情，纯粹是一份心意。但爹爹却愿意接下这份人情。”易玹耐心解释道，“大商人为利，就算爹爹拒绝了，他们顶多惋惜没送成，却不会伤心。可小贩的一片赤诚之心，爹爹若是拒绝了，他们就会伤心了。”
  所以并不绝对是礼越重心意就越重。
  小果冻明白了：“就像我给狗哥他们送点心，他们拒绝了小果冻也会伤心。”
  “你学会从生活的经验中领悟一些人情世故，很好。”易玹欣慰道。
  这样的教育既接地气，又能启发小果冻自己的思考，会让他印象深刻受益终身。而不是像很多自以为是的家长那样，平时不以身作则，等到出了问题了又来指责孩子为什么没有成为他理想中的人，然后强硬地指定道：你应该成为怎样怎样的人。
  可此时孩子的性格已经定型了，这些假大空不切实际的大道理又有什么用呢？一句“人都是会变的，你只是还没经历，以后你就懂了”只能是家长的自我欺骗和感动罢了。
  就像有一个人拉了一坨屎，他还非指望它跟饭一样香，那是屎的问题还是人的问题？
  ……
  逛完街回家的路上，小果冻忽然道：“师父买年货了吗？”
  “你师父他老人家正在清修，哪有工夫买年货？”凌相若笑道，“不如小果冻去请师父一起来过年？”
  “好呀！”小果冻积极响应。
  “走。”凌相若也是想一出是一出，当即就抱着小果冻掠出了马车。
  易玹：“……”
  他无奈只得也追了上去，顺便拍了拍马让它自己回太守府去。也不担心车上的年货被人偷了。
  “你怎么也来了？”凌相若抱着小果冻站在山脚下问道。
  “你们都来了，我不来像话么？”易玹反问道。
  也是，他都休沐了，又是来请陶谦之一起去府上过年的，他若不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摆谱拿乔或者不欢迎陶谦之呢。
  一家三口上了山，小果冻迈着小短腿哒哒哒跑了过去：“师父～”
  陶谦之猛地睁开眼，笑意盈盈地起身出门，正好看到小果冻张开双臂扑来。他弯腰接住小果冻：“哎哟，乖徒儿，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师父师父，小果冻来请您下山过年呀。”小果冻嘴甜道。
  “小嘴这么甜，没少吃糖啊。”陶谦之调侃道，还掂了掂他，“怪不得又重了许多。”
  小果冻表情一僵：“……”师父好坏的。
  “陶真人可别取笑小果冻了。”凌相若替他解围道。
  这小东西从小就对体重敏感着呢，说他一声“小胖崽”能不高兴半天。
  “好，师父跟你说着玩的。”陶谦之安抚道，“不过师父要回曲阿山一趟，就不和你们一块过年了。”
  小果冻闻言立即被转移了注意力，略带失望道：“这么着急吗？”
  “哈哈哈，小果冻这是舍不得师父？”陶谦之开怀笑道，“师父很快就会回来，到时候给你带个小师兄过来陪你玩。”
  他说的是之前为了跟玉琅玕拉近关系，让拜了凌相若为师的陶凤鸣小朋友。
  小果冻最喜欢交朋友了，一听有小哥哥来陪他玩，立即期待道：“那师父您要快些回来呀。”
  “好。”陶谦之应下。
  “陶真人若有要事自去处理吧，不必理会这小家伙。”凌相若无奈道，“且我们年后也会回华亭一趟，陶真人无需急着赶回。”
  陶谦之神色露出一丝追忆：“这一转眼已然三年了，当初玉前辈离京出走之事还历历在目啊。”
  “说来惭愧，当初张瑞和凤鸣拜我为师，我却没怎么教导他们。”凌相若汗颜道。
  “事出有因，岂有徒弟怪师父的道理？”陶谦之不在意道，“他们也都各有传承，凌道友不必多虑。”
  陶谦之的话并没有安慰到凌相若，她反而越发觉得自己不称职，除了张瑞和陶凤鸣，她的其他几个小徒弟她也没怎么教导。除了开蒙外，就教了几个小法术，如今也有两年没怎么管他们了。
  她决定过年后回去好好补偿他们。
  陶谦之既然被打断了清修，便索性和他们一起下山在太守府住了一晚，顺便教小果冻一些小法术。
  翌日一早，他便启程回扬州曲阿山去了。
  很快就到了除夕这天。一家三口窝在院子里写春联，而易安则和暗卫、红领巾们一起布置府邸。
  还有部分红领巾则回老家去了。
  易玹站在书案边，铺平红纸落笔成文。
  而凌相若则带着小果冻在一边的地上玩闹似的写字。
  “咱们院子门口的春联就给小果冻写吧。”凌相若任性道。
  一个敢说，另一个还真敢应：“好呀！”
  小果冻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小胖手已经抓着毛笔蘸了墨汁。
  易玹嘴角一阵抽搐，心说凌相若的作妖功力是愈发深厚了，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竟然把写春联的事都交给一个两岁出头的小屁孩。
  就小果冻那一手狗爬字，说句不好听的，扔块肉到纸上，狗都比他写得好看啊。关键他也不认得几个字。
  所以这个馊主意她到底是怎么理直气壮说出口的？
  “唉。”易玹心中叹了口气，继续心无旁骛地写下联。
  小果冻则已经开始苦思冥想写什么对联好——一定要让大家大吃一惊！
  捣鼓了一会后，小果冻抹了一把沾在脸上的墨汁抬头道：“娘，您看！”
  凌相若凑近“拜读”：“开门迎新春，上桌吃鲤鱼……噗。”
  易玹手一抖，洒了几滴墨汁出去，毁了一副对联。
  “还真是让人大吃一斤。”凌相若笑道，“寓意很吉祥，年年有余嘛，过年就该吃红烧鲤鱼。小馒头，你拿出去让易安贴了。”
  “是。”小馒头接过对联拿了出去。
  小果冻见自己写的对联真的贴上去了，顿时超有成就感！
  易玹见状，也就随他们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