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这一次聚餐归来的气氛与昨天的缠绵悱恻完全不同，热恋第二天就冷战一次，他们谈恋爱也可以说是八倍速了。不过虽然还是没有主动开口理人，但看林苇的样子，好像至少没有在生闷气了，又想到在车上那句带着亲密和安慰放了心。
  告别魏藏辰以后，他们保持着微妙的距离进了电梯，过了走廊，走着一样的路，两个人的心情却远远不同了。
  回到房间，林苇像个没事人似的脱了外套，也不说话，陆尧之站在门口看着他走来走去，寻思着这会儿再不开口自己也永远不用开口了，于是咳嗽了一声。
  林苇站住了脚步——他本来就是在思考怎么提问比较好，但陆尧之先发制人了，林苇就准备洗耳恭听。
  他抬起眼睛，示意自己在听。
  林苇表情平和，神色如常，这反而令陆尧之不知道怎么开口。
  过了好半天他才说：“……一开始，的确是有一些逗着玩的想法。我也不是什么直播小白，当然知道我做的这些意味着什么。”
  林苇挑了一下眉，要说心里没有不舒服肯定是骗人的，但他还是想听陆尧之接下来会说些什么。
  “但是，你真的很有趣。”陆尧之思考了一下，说，“你说‘再多一点钱按照业内规矩都可以加微信了’的时候，我觉得也不错，加了你的微信，告诉你我是谁，肯定很好玩……但是当时没有想那么多。”
  “我没有认真，大部分时候是在演戏，这些我都承认，看你的反应，看其他鸟粉的反应，我逐渐地沉浸在了扮演角色的快感中，一个由你和他们的猜测和臆想设计出来的角色。”
  “中单不太行这件事倒也不是完全的谎言，我一直都是玩上单多一些，最多补位下路，中单对于我来说是全然陌生的领域，但也没有菜到那份上，只是……只是好玩，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听到你叹气，看到你无奈着急的样子，我就很开心，现在想想，是因为感觉到了被你重视，被你在意，这种心态太幼稚了，我当时也察觉到了，但是就是，就是放不下。也没有发觉自己的真实心意，还以为自己是玩玩放松而已……”
  这些倒是有些出乎林苇的意外了，这段莫名其妙的感情从一开始就是假的，他没有想过……甚至稍稍有些刺痛，他忍不住垂下了眼。
  陆尧之知道自己说出这些肯定会得到这样的反馈，他靠近了林苇一些，拽住他的手腕接着说：“可是从某一刻开始就不一样了！中途我也后悔了，但是一个谎要千万个谎去圆，加上尴尬的身份问题，要说的太多了，不知道从哪个开始说，不知道怎么让你不生气。我一直在找一个机会，想要跟你见一面，当面谈一谈。《无意》的见面会也是我早就想好的时机，但是万万没想到……发生了那种事情。”
  “之后就完全脱离轨道了。”他说，“不受控制。但是也是因为热搜那件事，还有和你……总之，我彻底确认了——我想见你，我想亲口告诉你一切，我想……”
  陆尧之捧起了林苇的脸，强行让他看着自己，这个有些肉麻的姿势，让林苇刚刚不舒服的感觉一下子就被他那张俊美脸的靠近和认真解释的双重冲击冲淡了。
  他轻柔地说：“我想保护你，想和你在一起。但是在你眼里的我的存在，我们之间的联系，无一不是由谎言组成的，我在担心，如果先跟你说出这一切的真相，你还会接受我吗？所以我选择了逃避，想着如果生米煮成熟饭了，你能少生一些气——对不起，是我太自私了。”
  林苇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什么生米煮成熟饭，你不要乱讲。”
  陆尧之太紧张了，楞了一下才听懂，他忍不住笑了一下：“好好好，还没煮。”
  林苇忍不住了：“你还想煮？”
  “我们现在合法情侣，有什么不能煮的？”
  合法男朋友翻了个白眼：“你接着说，别想着什么煮不煮的。还有什么没坦白的，全都交代了。”
  他态度软化地很快，陆尧之忍不住抱了抱他，亲了下他的耳测：“我投资的餐饮行业只有那一家火锅店，但是零零散散投过其他不同的行业，以后我把文件都拿出来给你看，我名下房产不多，不喜欢买车，不喜欢玩表，总的来说没有花钱的爱好。”
  “我喜欢游戏，也经常看直播，但认认真真喜欢过的主播只有你，虽然从一开始就不是站在粉丝和观众的角度，的确是早早就有了非分之想，说是想泡你才做的那些也没错。”
  “我马上就要跟经纪公司打官司然后跳到银河传媒去，可能会有比较辛苦的一段时间。不过魏哥和夏老板知道我们的关系了，他们并不反对。节目录制完之后我们也许会分开很长一段时间，这是我的职业使然，但我热爱演员这一行，所以我恳请你的理解。然后，对不起，我暂时不能对外公开和你的关系，粉丝一路支持我，我不能贸然做出让他们失望的事，但是我会对外承认已经在谈恋爱，渐渐地让他们接受。我原先绯闻就很少，只有……这个我也会处理好的。”
  “在遇到你之前，我对男性或者女性的兴趣都不是很大，但也在学生期间交过一两个女友。但是也就牵牵手……没有煮过什么熟饭。”
  林苇：“……谁要在意这些啊！”
  陆尧之笑笑说：“你说啊，都要坦白的。”
  林苇“哎”了一声，微微振开了陆尧之，去沙发上坐下揉了揉脸说：“你这么说，搞得我都不好意思不交待什么心路历程过往情史了……”
  “不用不用。”陆尧之说，“你高中的时候是不是暗恋过一个学长？为了他才要死要活想去青训营的，这些我都知道了，那个学长是个直男，我当然不会在意的。”
  林苇：“……”
  林苇一脸难以置信：“卧槽，这你怎么知道的！？”
  他真实地震惊了，这件事连叠影都不知道，陆尧之哪里听来的？
  陆尧之：“呃，消息来源本人让我保密——总之，总之我是确定了你的性向才决定一定要追的，邀请你来《真唤灵师》是我提出来的条件。夏先生和魏哥那边好像也是因此推测出来我们关系的。”
  林苇还是沉浸在上一个炸裂消息里。这会儿他啥心思都没了，满脑子都是自己的高中黑历史被男朋友知道了。
  他解释道：“那个，我那个学长，他后来不仅睡粉还骗钱，还特别菜，我上大学那会儿就看八卦看到毫无感觉了。绝对没有留恋！”
  “我懂我懂，挺有名的啊他，我知道了以后查了查就放心了，我未来男朋友的眼光绝对没有这么差的。”陆尧之拍拍他。
  “特别菜！”林子咬牙切齿地强调。
  “宝贝儿，我不菜，我特别强。”陆尧之一脸严肃地说，“我连续四个赛季上王者，自己打的，虽然是个英雄币，正面次郎反面还是次郎，可是是大号是自己上的王者！新赛季我开始学习其他英雄了，有望变成英雄勺……”
  “哦，说到这个，我很好奇啊，”林苇玩味地问，“那个国服第一次郎是不是你啊？就解析写得很中二的那个。”
  陆尧之难得地窘迫了一下。
  林苇：“嗯？坦白一切？”
  陆尧之心一横眼睛一闭：“那都几年前了，当时根本没人看好次郎，我就不服气，就想说，不是次郎有问题，是你们这些不会玩的人有问题！”
  林苇精准补刀：“可是现在也没几个人玩，就说明还是英雄问题。”
  陆尧之捂脸：“我不管，次郎是坠吼的！”
  林苇被他萌到了，跟着笑了起来，笑着笑着拉开陆尧之的手，直直地看向他的眼睛。
  他嘴角还带着笑，眼神却很沉静：“不论如何，过去怎么样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我们在一起，我觉得很开心，这样就好了。”
  陆尧之：“……”
  陆尧之想吻他。
  但房间里有摄像头。
  他气得捶了下沙发，吓了林苇一跳：“怎么了？”
  陆尧之：“我想马上出发去录下一期。”
  林苇：“？”
  陆尧之：“他们不会给酒店房间装摄像头这么丧心病狂吧！给个煮饭的机会啊。”
  林苇马上听懂了，毕竟这还是他刚刚用过的梗。他抡起抱枕就扔过去：“录节目呢，你满脑子都是些什么东西啊？”
  陆尧之抱着抱枕装可怜：“但是录完节目以后我又要去拍戏了……”
  林苇：“……”说的也对。
  但是！
  林苇：“这种事情要顺其自然。”
  陆尧之：“是啊，所以叠影叫我弟妹的事情我们聊一下如何？”
  林苇：“不了，告辞。”
  第45章
  节目组马不停蹄，休息了两天，马上安排他们飞往榔头总部所在的山城，进行第四第五期的录制。这对小情侣来说可是好事，虽然原因有点害羞吧，但恋爱都谈上了，谁会真的想一直柏拉图下去呢？
  于是出发前林苇跟小柯去拍宣传物料的时候还旁敲侧击地问，咱们在酒店不用录宿舍日记吧？小柯看着他呵呵笑：“节目组没那么丧心病狂，不过你问这个干什么？”
  林苇看着她和善又好奇的表情紧张了一下，赶紧随便找了个理由：“呃，就是在想宿舍花絮上线了没？效果如何？素材录够了么？”
  小柯就算私下真的在磕cp也不可能往林苇真正在担心的方向想，她真的以为人家是在关心节目进度和评价呢！不过刚好问到点子上了，小姑娘一脸兴奋地说：“宿舍日记同步上线了，是会员独享的花絮，但是评论和弹幕里有好多为了看花絮充新会员的，平台也说数据很好，对了你还没看过吧？虽然很短，只有五分钟……不过其他组都没什么素材，所以剪了一堆你和玛……陆老师的，结果反响超级好的！”
  她真的是一个人就代表了一个群体，提到花絮就两眼发光，脸颊上还出现了迷之红晕。不过现在的林苇还不了解这种称自己为“绿林女孩”的生物，以为小柯只是因为节目取得了成功而感到高兴，于是也跟着笑了起来：“是吗，那就好，我有空再去看。”
  然后找个借口就跑了，留小柯一个人在后面发了会儿呆突然“啊”了一声：“糟了，忘记跟儿子说了……算了下次有机会吧。”
  但是万万没想到，陆尧之在出发前突然接到了工作——他虽然已经跟银河传媒眉来眼去，但经纪约还没正式解除，官司也还没打，公司现在叫他去给《无意》站台宣传再加上一堆商业活动，他也不能不去。原本按照《真唤灵师》节目组的计划，到了山城也还有一天的休息时间，林苇都做好火锅和串串的攻略准备带上全副武装的男朋友吃个遍了，就这样计划被打乱了，要提前体会一下未来常年异地恋的生活。
  就是公司也不知道察觉了什么，jack没有主动来联系——全网都在骂他，现在整个人都安静如鸡地沉寂了下去。这工作是大老板亲自打电话来交待的，陆尧之琢磨这意思大概工作只是一个噱头，主要还是想约陆尧之出来谈一谈。所以就算有万般不舍，他也得去，这些破事就是要彻底地解决了，不然好好谈恋爱也要防着别人背后一刀的滋味可不好受。
  说到《无意》，《真唤灵师》热度再高受众也是比较小的一撮人，经纪人坑艺人的八卦虽然热搜霸榜，那也只是一时的热闹，兜兜转转都是出不了饭圈的事。但《无意》不一样，这是一部制作精良，男女主的演技和路人缘也都不错的都市剧，跟着综艺和八卦的热度开播，不仅收视漂亮，话题度也很高。高到很多人都嘀咕，难道陆尧之这一连串操作是给《无意》炒作吗？
  不过有这种想法的人去看两集《无意》也就闭嘴了，有些本来对陆尧之没什么恶感的反应更好玩，直接大呼“真香”——“好久没看到演员演技在线，服化道舒服，剧本靠谱的职业剧了！陆尧之真帅啊啊啊啊啊啊！”
  《无意》的收视、播放量、话题度在开播之后就犹如青云直上，甚至有评论说，这一部《无意》加上之后和魏影帝合作的《乱长安》，这两部高质量且肉眼可见同样会非常卖座的作品会为陆尧之奠定一个绝对领跑同辈其他小生的地位。而这只是一个开始，说不定他就是下一个南天、魏藏辰，当然前提是，“先甩掉他那个经纪人”。
  而瑶池妹妹被虐了好几个月，不仅被正主打脸、被对家和cp粉骑脸输出、被黄牛和物料偷跑虐，虐完发现黄牛跟正主的经纪人还勾搭到一起，这个经纪人还是个超级大垃圾，虐得大粉小粉都快喘不过气，这会儿终于赢来了一个阶段性胜利，面对着根本不用强行吹，路人彩虹屁说得都比粉丝溜的《无意》盛世，瑶池妹妹们泪流满面：果然，哥哥业务能力强作品拿得出手是最棒的！其他都是浮云，只有成绩是真的！
  可怜的瑶池妹妹，希望他们不要在充了会员看了宿舍日记五分钟里三分钟绿林发糖而再度气绝身亡……应该也不会吧，毕竟其实他们中间有那么一部分，已经偷偷磕起了这对cp，没有什么原因，就是觉得好磕啊，又不像尧舜cp那么强行，绿林里怎么看都是我们哥哥主动一点，而且哥哥对着小主播的时候眼神表情都好苏啊，不坚定的唯粉开始为这绝美爱情流泪，悄悄倒戈。
  只能说他们的确火眼金睛了。
  陆尧之是在夜里离开的，林苇醒来看到他那张床已经整理好了，连被角都被抚平的样子，又是一阵没由来地失落感。过了一会儿他揉了揉脸，以后这样的日子多得是，怎么能刚分开就伤感？以后还能不能有自己的生活了？
  他洗了把脸想要打起精神，看到陆尧之的牙刷时还是愣了愣神。
  哎……谈恋爱好烦哦……他面无表情地吐出泡沫，忍住想要给陆尧之发微信的冲动。
  之后去山城的路上林苇也是浑浑噩噩的，他最后也没有给陆尧之发消息，因为知道男朋友行程紧，休息时间有限，如果全花在跟他聊天上了也不好。
  林苇魂不守舍的状态当然被很多人看在眼里，他自己可能没什么察觉，但有两个人一直在候机的时候偷偷看他。
  一个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注视着林苇，被叶闵疑惑地看了好几眼都没移开眼神的江舜生。另一个是后来思考了一下跑过来坐到了林苇身边的赫仑——他别别扭扭地说了句：“陆尧之说让我陪你聊天解闷吃火锅，等他回来了跟我打几把次郎solo。”
  这句话一下就把林苇从惆怅中拉出来了。赫仑自陆尧之大秀特秀之后态度突然变得奇好无比，然后林苇就认识到了一个现实：这小孩是真的慕强，他对人的态度就只看对方强不强，之前一直觉得陆尧之是个菜鸡，所以对陆尧之接近林子他有一百八十种臆测，虽然后来想想“他就是想泡你”这个说法还一语中的了，甚至赫仑发现的比林子自己都还要早，但现在他认可了陆尧之的实力之后，思维又往另外一个极端跑偏了——“原来你们俩是强者的惺惺相惜！是我误会了！”
  我不是我没有——当然林子是不能这样说的。赫仑在某些方面敏锐，又在有些方面很脱线，也不知道他的队友，尤其是龙野这位队长是怎么忍下来的，想想林苇就觉得乐了，忧郁怅然的感觉也被驱散了不少。
  龙野看他们聊得开心也加入了进来。但是他一坐下来就说正经事，张嘴就让赫仑脸色变了。
  “我们这个月的直播份额可能补不完了……刚刚经理给我打电话。”
  赫仑：“……我们这不是在录节目吗？这都不能放宽一点？”
  eh整队都在麒麟tv直播，一般休赛期都会有直播份额需要完成，都是合约上定好的，其实一般平台都挺照顾战队的职业选手的，会给他们放宽直播的要求，林苇作为敌台逗龙的主播，此刻听八卦也听得津津有味，莫名其妙有种自己在做卧底（？）的感觉。
  龙野：“可以放宽，那也不能一分钟都不播吧。你别急，经理说不限制播不播游戏了，《真唤灵师》热度高，麒麟那边说，我们愿意露脸做户外直播拍拍日常也可以。”
  赫仑啧了一声，他回过味了，这不就是看《真唤灵师》火了以后想趁机来一波热度所以给俱乐部施压吗？他不太喜欢这种纯卖脸的事，但是怎么说平台也是金主爸爸之一，就算他执意不想播，龙野和经理那边估计也不会去直接回绝，可能会用迂回点的办法，比如让别的队友帮他补……这样就更不好了，赫仑不想麻烦别人。
  林苇看他脸上表情丰富，变来变去的，觉得很好笑，然后非常不给面子地真的笑出声了。
  赫仑瞪他一眼，林苇笑着笑着说：“户外直播凑时长最有用了，你是害羞不想出镜呢？”
  龙野无奈道：“他大概觉得没什么意义吧，其实你要是真的不想播，那我就……”
  赫仑：“不用你帮忙，那个，儿子。”
  林苇：“嗯？”
  赫仑又扭捏了一阵：“你能不能……帮我……一起……”
  林苇：“一起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