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2)
作者:
秦三见 更新:2023-04-21 19:45 字数:4821
但又不可否认,即便有着些许不满,我还是在不停地回味。
第二天我们都没去上班,我是因为浑身酸痛不想下床,他一方面是因为被我缠住,另一方面是处理那个男人的身后事。
靳盛阳是不想管那个死人的,但即便是所谓的意外坠亡,还是有很多事情需要他出面。
警方那边已经调查清楚,那个狗东西借了高利贷去赌博,讨债的人上门时他慌不择路,打算从三楼的阳台跳到后面的巷子逃跑,却不料,跳下来时刚好被一根钢筋刺穿了。
一切都是意外,只能怪他运气不好。
不过,作了那么多恶的人,本来就不该有好运气。
靳盛阳忙活了一早上,接听警方的电话,又打电话给他姐告诉对方这件事。
之后下楼去买粥给我,被我道德捆绑,帮我洗了个澡。
靳盛阳说:我知道这件事跟你有关。
我躺在浴缸里,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他那里所有关于我的东西都被清理得很干净。
我笑着看他:关于你的东西?那些照片和视频啊?
靳盛阳刀子似的目光又甩向我,我只好假装被他吓住,闭了嘴。
已经判定是意外,你又一次成功逃脱了。
我轻声笑:跟我有什么关系?我逃脱什么?
靳盛阳盯着我看,之后不再说话。
等我泡完澡,他拿着浴袍裹住了我。
你想要什么?站在我身后的人突然开口问,礼尚往来,我可以满足你。
我站在浴室,周围还热气腾腾的。
安静了一会儿,我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同时对他说:我想要的你昨天晚上已经给我了,咱们银货两讫了。
我回到卧室,关门前对靳盛阳说:麻烦走的时候帮我关好门,我要休息了。
说完,我反锁了卧室的门,站到窗边抽烟去了。
靳盛阳走的时候我是知道的,他没有在我发话之后立刻离开,过了差不多半小时才走。
我没动,就在窗边等着。
我看见他走出这栋楼,走出这个小区,站在路边拦住了一辆出租车。
打从他走出去到彻底消失,一次都没有回过头来看看。
我把烟屁股都给咬烂了,心里愈发的不痛快。
我不痛快个什么劲儿呢?我没说错啊,本来就是为了跟他上床。
心里郁闷,抽烟也不能了事。
按灭了烟头,我倒在床上又睡了一会儿,下午的时候被同事的电话吵醒,问我今天是不是不去了。
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我没好气地说,今天丧偶,让我缓缓。
第二天我去上班的时候,所有人看我的眼神都很奇怪,好奇中还带着点怜悯,不知道都发什么神经呢。
我坐在工位上整个人还是很烦躁,隔着好远就听见靳盛阳在办公室里骂人。
他还是那个样子,看似冰清玉洁的一朵高岭之花,殊不知
黎慕,阳哥叫你。
挨骂的同事回来了,轮到我接他的班了。
我拿着打印好的资料过去,深知这份方案里肯定有能被他揪出来挑刺儿的地方,靳盛阳绝对是个公事公办的人,不会因为我帮他干掉了他的仇人又跟他睡了一次就对我网开一面。
我做好挨骂的准备了,反正也不是没有过。
丧着一张脸敲响他办公室的门,我进去的时候,他正站在窗边往外看。
办公楼禁止吸烟。我说。
他回头看我,这会儿我才看见,他手里拿着的烟根本就没点燃,我自讨了个没趣。
我把资料放到桌上,等着他骂我。
结果,靳盛阳走过来,直接丢了另一份资料给我。
我拿起来,随手一翻就发现里面有几个细节被替换掉了,我不解地看他,听见他说:有问题的地方我改过了,拿走,去干活。
靳盛阳让我很意外,我回手关上了办公室的门,在他疑惑的目光下走到他面前,突然拉着他的衬衫领子将人拽向自己,然后给了他一个蜻蜓点水的吻。
礼尚往来,银货两讫。我说,向来公私分明的靳经理突然对我这么好,我内心不安,一个吻给你,算是答谢,我可不想欠你的。
说完,我对他笑笑,拿着他改好的资料离开了他的办公室。
走出去的时候,我不经意地抿了抿嘴,然后抑制不住地笑了出来。
明明只是很轻的一个吻,但他的气味似乎已经蔓延到了我全身。
靳盛阳,他该不会真的对我动心了吧?
☆、17
17 靳盛阳
关于那个人的死,警方很快就有了结论。
是意外没错,毫无悬念的意外。
但我很清楚,就算这真的是一场完美的意外,那也有人在后面推了一把,甚至,我连那双无形的手来自谁都一清二楚。
我一直想不清楚他是怎么做到的,终于忍不住问他,当时他站在公司楼顶抽烟,看向我的时候,风把他的头发吹得凌乱。
他笑着说:我真的什么都没做,你怎么不相信呢?
我当然不相信,他这个人根本就是个谜。
之后我们一前一后下楼,回到办公区之前他突然回头对我说:有时候,完美的犯罪根本不需要精心设计。
他对我笑笑,先一步离开了。
黎慕确实危险,让我想起那天教堂熊熊燃烧着的大火。
之后没多久我收到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只有一句话:接下来的任务就只是好好活着。
我攥着手机看向办公区黎慕的工位,他正在跟同事因为项目方案吵得激烈,他平时跟人相处总是一副笑意盈盈的样子,实际上狡黠得很,比狐狸还精于算计。
自从那人死了,我突然之间有种不知所措的空虚感。
跟我姐聊天时提起这件事,自然不会告诉她有个叫黎慕的人在这个故事里动过手脚,只是说意外,完全的意外,来自老天爷对恶魔的报复。
总觉得该恨的人死了,我自己活着也没什么劲了。
我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懂我的这种感觉,在我成长的过程中,那个人渣对我造成的影响是无法磨灭的,就算后来我们逃出来了,灵魂也依旧被囚禁着,很多时候我觉得我依旧是他手里的提线木偶,我今天的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我每天恨他,靠着这份恨意咬牙坚持着,唯一的目的不是杀掉他,而是挣脱束缚或者杀掉那个被他控制着的我自己。
这些我不敢告诉我姐,怕她担心。
我只是说:好像突然就没有奔头了。
说话的时候,我尽量表现得轻松一些,像是在跟她开玩笑。
但她是最明白我的,我再怎么掩饰也没用。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她说,我以前也这么想过。
我抬头看她,不知所措。
不过你放心,我故作轻松地说,我还有你呢,肯定不会做傻事。
阳阳。我姐轻声叫我的名字,很温柔,带着点疼惜。
小时候她总这么叫我,在我受委屈之后,她一边叫我,一边抱着我哭。
你爱自己吗?她突然这样问我。
我轻笑:这是什么问题?
我怎么可能爱得起来?
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有哪里值得爱?想到自己,一个只能躲进旗袍里才会觉得安心的男人,这多可笑。
是你应该认真思考的问题。她握住我的手,轻轻地拍着,这两年我一直都在反省,一开始我只是怪自己当初保护不了你,还要你替我受罪,我觉得我才是那个最糟糕的恶人。
姐,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反手握住她,她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如果人生重来,我还愿意选择这条路。
我还是要保护她。
真的,我其实一直都对你很愧疚,你的人生其实是被我毁掉的。
不是,你要清楚,我们是被那个人毁掉的,但是现在好了,他死了,我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姐,你别想太多,我现在也挺好的,你们三口人好好过自己的日子,你过得好,我也就值了。
她看着我摇头,眼睛又开始泛红。
她说:我想跟你说的不是这个,过去的事情已经发生,再怎么懊恼悔恨也改变不了。你总是告诉我好好生活,我也希望你能往前看。
她拉着我,眼泪掉下来的时候对我说:学着去爱自己,接受自己,阳阳,不要再讨厌自己了,不管是现在我看着的这个你,还是另外一面,你都值得被爱,值得被自己爱,也可以被别人爱。
我用手指轻轻帮她擦掉眼泪。
这个世界虽然没那么好,但也没有完全糟透,她看着我说,或许有一天,你会发现,即便脱下那身旗袍,你也能睡得安稳,或者,你会遇到一个人,他爱你的每一面。
听着她的话,我不自觉想到了黎慕。
那人确实渴望我的每一面,但可惜,那并不是爱,只是他闲来无事的消遣。
送我姐回去之后,我一个人坐在车里抽烟。
闲来无事的消遣。
我满脑子都是黎慕,反复在脑海中质问他:真的是闲来无事的消遣吗?
☆、18
18 黎慕
靳盛阳就是个过河拆桥的小人。
半个月。
我数着日历上的数字,确认他已经半个月除了公事之外没跟我多说一句话了。
这人到底有什么毛病?
自从他那个畜生都不如的亲爹死了,我们也痛痛快快地上过了床,靳盛阳就几乎跟我断了私底下的来往。
一开始看他在工作上不仅不找我的茬了,还难得一见地亲自帮我解决难搞的问题,还以为他这铁树开了花,对我动了情,却没想到,那之后,还真就除了工作之外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给我。
他抽什么风?
楼顶抽烟见到我就走,酒吧等不到人,去他家楼下打电话给他,压根就不接。
这他妈就是传说中的拔吊无情吧?我还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也能被这么戏弄。
我早说过,酒吧里那个烦人又话多的酒保说,你追不到她的。
连续半个月,我每天晚上下班之后都来酒吧,酒保看我也成了熟人。
我估摸着就是因为你,人都好久没来了。酒保一脸厌烦地看我,劝你还是适可而止,不然会被当做变态跟踪狂逮进局子里。
我懒得理他,他就是一狗屁都不知道的局外人。
酒吧最近生意一般,唱歌的那个女人这阵子也总是旷工,我每天坐在靳盛阳之前经常坐的位置等他,风雨无阻,但他就是不来。
一开始我会发信息给他,问他为什么最近都不来,后来索性不发了,我发十条那人一个字都不回复我,我他妈也是要脸面的。
喝个半醉回家,倒头就睡,梦里靳盛阳穿着旗袍翘着二郎腿一脸傲慢地看我,生生把我给气醒了。
觉得心里不痛快,一睁眼又看见墙上挂着的那件衬衫,上面还留着他的口红印。
忘恩负义的狗男人,我帮他解脱了,他还真跟我银货两讫了。
越想越不痛快,拿着烟去阳台抽。
我是真看不透靳盛阳,但也明白,人生的一切剧情都可以用人性来解释。
我想过很多种他不再跟我继续接触的原因,但可信度最高的就是,他跟我一样,不过就是玩玩而已和互相利用。
我也是没劲,又蠢又笨,明明就是我先开始的,现在他已经刹车我却停不下来了,踩着油门直接往悬崖奔。
有毛病。
心气儿不顺,头晕脑胀,算计着明天不去上班了,反正最近不忙,请个假,在家睡一天,等我睡好了,靳盛阳在我的世界里也就是个狗屁了。
我一口气抽了三根烟,抽得自己嗓子干嘴巴苦。
满脑子都是靳盛阳看着我时隐忍不发的样子。
他好像总是这个模样,连跟人打架、跟我做 a 时都这样。
心事重重的,永远都放不开。
那人都死了,他还怕什么呢?
我想不通,于是告诉自己别想了。
烟盒空了的时候,我看了眼时间,琢磨着深更半夜到底要不要出门买烟。
趴在阳台往外看,决定如果五分钟之内有飞机从头顶飞过我就去再买一包烟。
人就是无聊,于是才会在晚上不睡觉跟自己打这样的赌。
等待的时候,我恍惚间看见一辆很眼熟的车就停在小区大门口,夜色很浓,我无法完全辨认那辆车究竟是不是我认识的。
突然之间心跳加速,我这个从来对生活没有指望没有期待的人,竟然开始隐隐盼着发生点什么。
不等五分钟了,我转身就往外走。
从我家到小区大门口,我用了差不多三分钟,可我跑出去的时候,那辆车已经开走了。
夏天的后半夜,风是微凉的,吹得我毛孔都打开了。
我站在那里看着空荡荡的街,觉得搞不好是自己产生了幻觉。
都出来了,索性去买烟。
这时候我才意识到,我穿着拖鞋就跑出来了,手机没带,钥匙没拿,我他妈别说买烟了,家都回不去了。
哭笑不得地在马路边坐下,我这人向来既来之则安之,命运指引我走到了这一步,那就用接下来的时间欣赏一下夜景好了。
坐在那里吹着风,整一条街就只有斜后方的24小时便利店还亮着灯。
昏黄的路灯跟被风吹得微微摇摆的树叶,它们让我觉得自己倒是不孤独。
我没注意到自己身后的脚步声,直到那人开口说话,我回过头着实吃了一惊。
靳盛阳就站在我身后,穿着白天在公司时的那身衣服,但衬衫明显脏了,脸上还有擦伤。
他说:你干嘛呢?
我回头盯着他看,看了不知道多久,突然就笑了。
关你屁事?我说。
他叼着烟,居高临下地看我,过了会儿,他转身走开,走了差不多十米的距离,又回到了我身边。
我朝着他伸出手,他递了烟到我手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