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6)
作者:孤海寸光      更新:2023-04-22 04:46      字数:4230
  真的?
  假的。
  周琅说完就笑了,笑意里满是苦涩。
  这么多年,她将自己放逐到故土之外,逃离有关纪绣年的一切,可每每在街头遇见肖似她的身影都忍不住驻足停留。
  直到有个下午,她读到一篇文章,里面写,我山高水长地想遗忘她的容貌,又在异乡庄园寻找似她身影的人【注】。
  那一刻她被某种无声的震撼击中。
  她连夜乘坐飞机,重归故土。
  第21章
  宿醉后的头疼着实难以缓解。
  周琅想了半天,只能想起昨晚喝断片了。
  她在床上坐了会,乐城发来消息,他已经在楼下等了。
  时间还早,车开的很慢。
  车窗摇了一半,清晨的风倒灌进来,吹散了残余的酒意。
  进宁大校门前有一段小路,周琅正在跟乐城聊工作,随意往窗外瞥了一眼后一怔:停车!
  不远处花农在地上摆了花摊卖花,有个穿着素色长裙,长发披在肩头的女人,背对着马路买花。
  周琅盯着那背影两秒,摇头笑了笑,自言自语:又认错了。
  她转过头:那条科技政策
  车继续往前开。
  可没过两秒她又反应过来:停!
  正好那人买好花站起来,笑容清雅得体,她对任何人都那么礼貌温柔。
  真的是她。
  周琅眨了眨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这次跟以前不一样,曾经那么多次在国外,她都看错了人。
  胸腔里早已习惯失落的心竟然怦怦跳动起来。
  周琅盯着窗外,看着纪绣年买好鲜花,抱在了怀里。
  她终究不必在异国他乡寻找似她身影之人。
  昨晚跟薛以凝说的话当然是骗她的。
  她早就不是十几岁的小孩子了。
  昔年的爱恨都太匆匆,可现在,总该有个了断。
  爱也爱个明白,恨也恨个清楚。
  乐城见她发呆也不打断她,没想到周琅突然问:乐城,你有没有觉得,我最近太过情绪化了?
  这个
  有话直说。
  好吧,乐城摸了摸鼻子,您一向是很有计划有条理的人,现在总是突然改变主意。咳,有点猝不及防。
  他从斯坦福毕业后就进入周氏,很快就得了重用。对他来说,周琅是一个很好的老板,她是个对事冷静理性、对人大度体恤的人,且工作极度自律,是个意志力和执行力很强的上司。
  可是现在总是折腾他。
  比如昨晚突然要他跟学生说提前下课。
  他擅长处理合同调整、招标报价等一系列工作上的事情,却很难体面应对这种奇怪的任务。
  周琅笑:我知道,你最近也累的够呛。
  乐城低头:我实话实说了,您可别扣我工资。
  周琅伸出手,清晨的阳光落在她掌心,她的目光清透干净:嗯。
  其实乐城说的这些,她何尝不知道。
  只是但凡涉及纪绣年,她真的很难理智客观冷静。
  她尚未想好该如何面对她,如何面对因为这段恋情而备受打压的家族企业,也更加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那么骄傲的、却被抛弃的自己。
  等纪绣年的身影彻底远了,她才说:开吧。
  高启芮正在接受停职检查,独自住在学校的一间小屋子里,早上刚刚接受完新一轮谈话,门一开,见到周琅时脸色一沉:你来看我笑话?
  周琅拉开凳子坐下,往后一靠,姿势慵懒,语气闲闲:聊聊吧。
  却是不容抗拒的姿态。
  高启芮冷哼一声:聊什么?我跟你不熟。
  聊聊,你当年到底做了什么。
  哦,敢情是来给老情人报仇的啊。
  高启芮,周琅扔了一摞材料到桌上,我不是请求你跟我谈话的。你看清楚,这些材料我现在交上去,你就多蹲几年大狱。
  你!
  还有,周琅指尖在桌面上轻轻叩动,你在老家的父母,一直引你为傲,他们会知道你是个怎么样的人,我会把你开庭的信息寄给他们。不止这样,我会把你做下的坏事贴在你们小区门口、贴到你小学学校、中学学校。我知道你最擅长拿流言蜚语毁掉别人的人生,现在用你最擅长的事情,让你身败名裂,开心吗?
  这话无疑在高启芮脸上狠狠打了个耳光,她脸颊涨红,失去理智般的扑过来:我父母年纪大了!你还去告诉他们!你是不是人!
  周琅冷冷地看着她,推开椅子站起来,反手就给了她一巴掌,传来清脆的一声响:你这么泼妇,那我们不必谈了。
  你打这一巴掌用力太猛,高启芮被她打的往地上一摔,捂住红肿的半张脸,接触到她冷冰冰的目光,很快改口,你想说什么,我都说!只要你答应我,别到我老家
  你没有资格跟我讨价还价
  周琅坐下来,抚平衬衫上的褶皱:早这么配合不就行了。
  第一个问题,你什么时候知道我跟她以前在一起的。
  那次宿舍吵架之后。我看纪绣年那么紧张你送的一袋面包,就
  高启芮一向心思细腻,她察觉到不对后就多长了几个心眼,偷偷跟着她们,一周以后,竟然见到她们在教学楼下接吻。
  她当时心跳如擂鼓,一边觉得她们一定有病,一边有个恶毒想法成型。
  周琅语气平稳:第二个问题,是你造谣她跟几个女生有不正当关系?
  是她当时拿到了出国交流名额,一共五个名额,我排在第六,只要
  周琅打断她:明白了。
  最后一个问题,谣言最后是怎么变成我是个暗恋她的偏执狂?
  说、话!
  周琅忽然重重一拍桌子,砰的一声响。
  是是她父亲。她父亲找到我,警告了我,但是他那时候忙着一门心思给纪绣年撇清,所以没对我做什么。
  不止这样吧?
  我、我知道的,差不多就这么多,只知道她后面被家人带回去了。
  周琅心里咯噔一下,那些往昔掩在迷雾里的往事渐次展露。
  她尽量让自己声线平缓,可一开口,声音就有些哑:关起来了?
  好像是吧,我不清楚。这个你怎么不直接问纪绣年啊
  周琅神色冷漠:你管太多了。
  说完她站起来往外走,高启芮冲上来拦住她:说好了,我回答了,你不能把这些材料交上去,也不能到我老家,你要说话算话!
  哦,周琅盯着她,忽然粲然一笑,我刚刚说了答应吗?
  高启芮一愣,她刚怎么说的她说,你没有资格跟我讨价还价
  她忽然尖叫着扑上去:周琅!我杀了你!
  乐城上前一步,正好挡住她。
  周琅礼貌地对外面的人笑了笑:不好意思,吵到你们了。
  没事,她最近好像精神都有点不正常了,天天大喊大叫。
  周琅礼貌点头,走远了。
  乐城很快跟上来:周总,我先去处理后续的事情了。
  你走吧,周琅挥挥手,我在学校里逛逛。
  原本只是漫无边际地闲逛,没走几步正好遇见方寻,叫住她:方老师?
  方寻嘴角一抽:怎么又是这煞星!
  昨晚在舞房里大闹一场的事,她这种八卦达人早就知道了,学生中间更是传的奇奇怪怪,说纪教授被有钱人盯上了,饱受觊觎反正越说越不像话!
  周琅看出来她有点怕自己,感到好笑:你去哪?
  哦,去学院。
  那我们顺路。
  方寻赶走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八卦,保持社交微笑:您真早啊。
  有点事情。
  周琅看着远处,似不经意的问:我们学院的老师有在舞蹈比赛拿奖的吗?
  有啊,岑老师今年才拿呢。
  那她给学生上课吗?
  她只上理论课。
  哦那纪教授有拿什么奖吗?
  方寻心里一震,来了,果然流言不是空穴来风。
  她也看出来了,这两人肯定有故事。
  不能说吗?
  这个,方寻想了想,也不是什么隐私,她不参加这些比赛,好像是说强度太大了。
  身体原因?
  这我就不清楚了。
  周琅好像就只是随口一问,沉默了。
  其他事情,方寻年纪这么小,问她,她也不会知道十几年前的事情。
  除非像高启芮说的,直接去问纪绣年。
  可不用想,她都知道,不可能问出答案的。
  纪绣年对人温和,但并不是一个轻易让别人走进她心底的人。她不愿意开口说的事情,她不愿意靠近的人别人逼不了她。
  就像就像以前她认识纪绣年那么久,因为怕被拒绝,整整两年半,才敢跟纪绣年告白。
  方寻临时接到一个电话,松了口气:我有点事,要去一趟学生工作处。
  嗯你去吧。
  周琅朝着艺院走。
  远远的就看见纪绣年在花坛边,来来回回绕了三圈。
  好像在找东西。
  周琅没上前,就在远处看着她。
  看到纪绣年抬起手看时间,大概是要赶着上课,很快走了,她才走过去,找了半个小时,正好阳光照射到金属上泛着光泽那是一只珍珠耳环。
  周琅把它捡起来,拿纸巾擦干上面的泥土,慢慢攥在手心里。
  这是她以前送给纪绣年的。
  她还留着她送她的耳坠呢。
  周琅忽然笑了一下,又抿唇忍住了,过了几秒又笑了一下。大概是阳光太强了,眼睛也有点发酸。
  她忍着笑,反反复复好几次,可怎么也控制不住,唇角缓缓弯了起来。
  第22章
  阳光柔和,微风习习。
  纪绣年站在花坛边发呆,那只耳环大概真的丢了。
  她没想清楚是怎么丢的自从周琅回来后,她也没再戴过,一直放在抽屉里,昨天想带回家,装进包里,却发现少了一只。
  想了想,前一段时间一杯水撒到了抽屉里,她似乎清理过,把湿掉的文件拿到花坛边晒了晒,应该是那时候丢了。
  只有这个可能了。
  她昨晚想了一整晚,凌晨三四点都没能入睡。
  她握紧手心里剩下的那只,站了很久。
  丢了就丢了吧。
  反正周琅没看见就行。
  那天对高启芮说的话也是对她自己说的。
  她不会允许任何人打扰周琅的生活,包括她自己。
  郝书游才出差回来,正好看见她:纪老师?
  纪绣年跟他打招呼:郝院长,您回来啦。
  郝书游一副风尘仆仆模样:高启芮的事情我也听说了。
  纪绣年有些歉意地笑:让您看笑话了。
  没有,还得谢谢你,选了个好时间。
  纪绣年跟高启芮都是宁大嫡系,郝书游刚刚调任这边,本就不适合站队,正好出差一趟,回来事情都了了,反而叫他轻松。
  对了,之前我跟你说的专家终于有空档,马上国庆假期了,这周我陪你去看一下吧?
  好,太感谢您了!
  纪绣年等这位专家的时间等了许久,努力忘掉耳环的事情。等到放学时间,接了纪安扬回家:安扬,这周跟老师请个假,之前说的手术可以做了。
  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纪安扬打了半个小时羽毛球,衣服都汗湿了,却难得显露出少年朝气:是不是做完这个手术以后我就可以跟别人一样了?
  纪绣年心里有些苦涩,却显得很轻松:是啊,就这一个了。
  纪安扬是生下来就有的毛病,这些年前前后后做了不少手术,经常请假休养,也时而郁郁寡欢。
  我纪安扬顿了下,我手术后能不能请同学到家里做客?
  上次说的同学吗,可以啊。
  纪安扬拿出手机:那我现在打个电话。
  拨号后很快接通。
  周响欠揍的声音传过来:干嘛啊,刚才打球输给爸爸了,很不爽是吧?
  纪安扬还没说话,就听见那边一道清亮的女声训斥他:周响,好好讲话。
  行行行,怕了你了祖宗周响正经了点,我姐管的真多说吧,什么事啊?
  我这周不能来打球了。
  为什么啊?
  我要做个手术。
  手术少年好像被吓到了,你怎么了?
  没什么就
  纪安扬沉默了一下:等我做完手术,出去玩吗?
  周响好像对旁边的人说了几句话,过了片刻才说:我姐说,请你到我家来玩。
  纪安扬忍不住笑:好啊,帮我谢谢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