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人类士兵好像听见了自己长出一口气的声音。
  “奉我族虫皇陛下调令，前来参战。”主母说。
  “居然会说人类语！”士兵震惊了一下，随即立刻意识到自己格外不专业，脸一红，急忙立正站好，拿出最字正腔圆的口音，一板一眼说道，“我方感谢贵国深明大义，请贵部负责组建右侧防线……”
  人类舰队中，虫族的生物母舰缓缓入列，雷达响成一片，标示着“危险”的红色光标满屏幕都是，然后指挥官们纷纷捂住嘴巴，努力把滑到嘴边那句“有虫族，全军出击”憋回去，换成一个新手导购员第一天上班一般的僵硬表情，挤出一句“欢迎”。
  “让技术部把那哔哔乱叫的雷达给我关掉！”星舰指挥官们牙疼一样低吼。
  工程师紧张过度集体溜号，贴心的星舰舰载人工智能们反应比较快，帮舰长们把光标换成特殊的紫色，和己方的绿色还稍微区分了一下，方便排兵布阵时按照不同科技类型来发挥优势。
  “谢谢。”指挥官们再次一脸古怪，犹犹豫豫，努力对人工智能憋出这两个字。
  “不客气。”大部分人工智能笑眯眯地回答。
  中继站上的清扫工作进入尾声，星之灵被路德维希暂时逼退，其余轨道炮虽然还在充能，但中继站被人类收回，那些轨道炮充满能量后，也无法一键发射，所以高悬在人类头顶的利剑暂时还不会立刻坠落。
  大型星舰的会议室上，战术会议正在召开，帝国几大实权元帅能来的都来了，并且都在努力盯着面前的战术分析报告，防止自己的眼神飘到海登脑后的发须上去去。
  个别将军克制不住偷看，正巧对上海登似笑非笑的眼神，立刻把脸贴回战术报告书上。
  虫族主母们就没那么不自然，她们最多挑剔了一下座位，挨着人类的那几位主母努力争夺乔安妮身边的座位，抢不到只能被迫挨着男军官那几位一脸晦气，默默生闷气。
  天河流浪者在会议桌上打下投影灯光，并且打开了他已经专门制作完毕的双语翻译功能。门口一位记者十分愉悦地说：“这是人类与虫族第一次肩并肩坐在同一个房间里，诸位，恭喜你们，这张新闻照片一定会永远留在史书里的。”
  原本一脸庄重肃穆的高等主母贝拉大惊：“什么？永远留在史书里？你怎么不早说！姐妹们都没化妆！”
  虫族的主母代表们爆发小规模惊呼。
  “我操，心机人类！这就拍照了！”
  “都怪你们，是你们说来见人类，浪费时间化妆不值得！”
  “操，快看伊娜那个小婊砸，她化妆了！”
  “傻了吧你们，见人类不化妆，见海登陛下你们都不化妆？”
  “见海登陛下画什么妆啊，他已经有虫后了啊！”
  “伊娜，两位陛下可逆不可拆，你打扮花枝招展给谁看！”
  人类代表：“……”
  戴蒙德元帅皮笑肉不笑地从牙缝里和旁边的人说：“这帮雌虫真的靠谱吗？这是什么时候，居然在聊化妆？”
  他一抬头，脸都绿了，十分不巧他身边坐着海登，海登什么时候混到人类元帅席位里来了？星球核心啊，居然还没人意识到哪里不对？
  海登笑了笑：“就算情势紧迫，垂头丧气地枯坐也不能帮助解决问题，不是吗？还有，是女性虫族，不是雌虫。”
  会议尚未开始，但无形的压抑气氛散去了许多，在人类代表目瞪口呆的注视下，虫族主母们开始争夺一只口红。
  就连收看直播的民众都感到心脏不再像有只大手攥着了，对虫族怀有质疑抵触情绪的评论在几分钟内骤减，担心人类文明无法度过此次劫难的消极评论转发量开始下降。
  新的实时评论里，最显眼的居然是某网文的读者。
  “卧槽，海路可逆不可拆，说得好，这位姐妹你也是《流浪星河》的读者吧？恭喜双子座女王大人这下你可以说你的读者遍布宇宙了！”
  “我靠，虫族是邪教，海路拆逆死！！！说给路海邪教党，主页菌留意那帮虫族！”
  “虫族姐妹说得对，只要不拆，偶尔逆一下那是情趣，是情趣！”
  “等等，只有我注意到，虫族说‘两位陛下’？也就是说，《流浪星河》的作者又神预言了，路德维希先生，真的当虫后了？？？！！！”
  “靠，还打个屁，这是真联姻了啊！”
  第七十五章
  双子座女王大人：“说真的, 我再次怀疑官方看了同人, 然后从同人里找灵感。”
  “我学通讯工程的室友偷偷查了女王大人的ip地址，你们猜他发现了什么……ip定位真的在首都星，中央行政区！”
  “卧槽？这是石锤了, 这个网文作者有后台？”
  “那怎么了, 人家没准只是家里有钱, 住得起中央行政区周边的房子，我还查了《帝国元帅霸宠娇妻》的作者谁能挡我？的ip地址，那家伙的ip地址还整个帝国来回乱窜呢，而且都他妈在军区，最远一次到了外围黑区！”
  “又见蹭热度, 俩文现在已经不是一个重量级了, 每次大家讨论《流浪星河》, 这个三流作者的粉就出来蹭，也不怕蹭掉皮！还有我得提示你，假冒军人犯法！”
  谁能挡我？：“断更请假：由于不可抗力因素, 作者有急事儿外出, 归期不定，能不能归来也不定，给坑底的所有朋友致歉, 我已经把大纲塞了存稿箱，发表时间预定为一年后的今天，如果那时候我还回不来，那就说明我退出网文界了, 我编辑会给大家退解v返点，祝福所有读者平安喜乐，一生顺遂。”
  网友：“？？？”
  “等一等，谁能挡我？到底什么身份？这怎么……”
  “操，不是假冒？”
  “作者真的去……前线了？”
  于是，两家读者瞬间和解，一致对外——
  “我操ni妈星之灵，要是我追的文因为你们坑了，我操爆你们全家！”
  “我已经习惯一边刷《流浪星河》更新，一边激情怼《娇妻》了，假如对家断更，我怼谁去？”
  “楼上上那个，你口味真他妈重。我已经申请了预备役，顺便分享一个预备役在线申请地址，如果帝国需要我上战场，我这就立马转正，去把我家太太救回来！！！”
  一时间，军部注册预备役的申请量激增，征兵办公室都看傻了。
  “我两本书都喜欢，谁能挡我？太太的文风更沙雕一点，没女王大人那么文艺，所以看起来比较轻松。而且太太写的副线那对研究员痴恋人工智能……沙雕中又透着心酸，哭得我头都掉了。”
  “是啊，埃兰好可爱啊，因为是原型机，害怕自己被销毁后研究员会伤心一辈子，所以一直装作冷漠无情拒绝他，这是什么绝世小可爱，好想抱抱他亲亲他，告诉他妈妈保护你，有妈妈在谁也不能销毁你！”
  “不是，你们难道没注意到，之前新闻直播镜头里，那个要替阿尔法姐姐牺牲的人工智能……真的叫埃兰吗？？？”
  “？？？”网友再次惊呆。
  “……所以，这他妈的是纪实文学？？？”
  因为第三文明的入侵，除了军校以外的大部分学校都停了课，还在工作的也只有军工相关的单位了，大部分民众都很闲，于是立刻就有人登陆了帝国科学院的官网，找到了“医用人工智能机”的项目介绍页面。
  “……为前线星舰设计的舰载医用人工智能，设计目标是——在恶劣战场环境下抢险急救、处理无法使用治疗仓的高精度外科手术……因使用需要，搭载iii型仿生人体，设计为男性人类外观……目前初号机正在黑月骑士团舰队参与实验，实验为期八个月，将于明年1月回收数据并销毁……”
  “操ni议会的大爷，谁敢动我家埃兰一下，我把议会销毁！！！”
  奈哲尔正在给埃兰看网上的实时评论，其实埃兰自己直接就能联网看到，只是人工智能以前从不上人类的星网刷社交网站，像白夜霜星那种私藏小x文的也实在是少数，所以埃兰压根没想到自己居然被写进了网文。
  他浑身僵硬，宛如死机一样坐在地上，奈哲尔坐在他旁边，而米娅抱着虫族小姑娘，正在给苏醒的夏佐科普这几个月的风云网文。
  夏佐不愧是诗人出身，特别会共情，看着看着热泪盈眶：“啊，哥哥的爱情故事真让人动容啊！”
  米娅还神秘兮兮地从空间戒指里掏出两个人偶：“这是我精心打扮的，这个是海登，这个是路德维希老师，你看，关节都是球形可动的，你只要这样摆好姿势，用个法术固定防止它们跌倒，就可以想拍什么场面拍什么场面……”
  “哇，这是你做的人偶？太厉害了。”夏佐果然两眼放光，竖起大拇指。
  “来，帮我个忙啊……”米娅说，“我一直不知道老师身材到底怎么样，借着拥抱的名义摸过两次，但是光靠摸摸不准，趁着老师没醒这简直是魔法之神赐予的良机啊！快，你过来脱一下衣服让我量量，你不介意当裸模的吧……”
  “没问题。”夏佐毫不犹豫地点头，“都是为了艺术！”
  奈哲尔无奈地看了他们一眼，就任由他们胡闹去了——没准闹一闹，路德维希受不了就醒了呢。
  不过他觉得，黑法师暂时不在也是一件好事——如果事事都要依靠他一个人，那其他人就都混吃等死吗？
  星辰的光辉在窗外闪烁，德鲁伊感觉自己与宇宙的联系正在加深，好像触摸到了一层透明的天花板，一旦打破它，他将会进入传奇的领域。
  这对帝国来说也一样，人类文明也到了一个关键点吧。
  他收回注意力，捏了捏埃兰的手指，半晌，埃兰动了一下：“你不要只给我看好话，还有很多人的负、面、评论的。”
  奈哲尔学着埃兰的习惯动作，翻了个白眼：“哦，难道我们两个是帝国币吗，一个反对者都不能有？说实话，帝国币还有些视金钱如粪土的人看不顺眼呢。”
  埃兰冷哼了一声，默默低着头，他能链接整个星网，星网上有多少是积极评论，又有多少是负面甚至辱骂的，他能很轻松地统计出来，星网上确实不都是乐天网友，阴谋论的、末日论的、直白表示人工智能只配当奴隶的，什么样的都有，别说他埃兰，就是辱骂海登的言论也有，在海登还完全是“人类之光”的时候就有，虽然极少，但并不是从未存在过。甚至如今还有个别人语出惊人，表示当星之灵才是人类的未来。
  只不过，当埃兰退远来看，那些负面的消息很快被淹没，即使是他，也得挑一挑才能找出来。
  ……真的要为了一点阴影，拒绝整个世界的阳光吗？
  “你看，一切都会变好的。”奈哲尔说着，终于凑过来，亲吻了他的嘴唇。
  人类会变得更好，人工智能会变得更好，一切都会变好的。
  ……
  前提是，能把轨道炮解决。
  “充能还在继续。”工程师面露绝望，“星之灵的程序依然控制着轨道炮，已经上线的二百多座炮塔中，如今有六十六座被星之灵夺取，星之灵还有强行吸收太阳热量的技术，即使我们夺回了中继站，但再有几个小时，那六十六座炮塔也还是会充满能源，炸毁半个人类帝国。”
  盘桓在太阳边缘的星之灵舰队撤出中继站后并没有新一轮的进攻，他们就像看话剧一样，看着人类匆忙组织反击。因为轨道炮还在他们的控制下，他们看上去像秋天的农民伯伯，已经辛苦一年了，只需要等着轨道炮充满能量，然后轻轻松松，就能收获大批星核。
  而且，星之灵的旗舰里洋溢着轻松愉悦的气息，指挥官西奥多坐在指挥台前，听撤离中继站的下属汇报：“指挥官阁下，我们成功了，宇宙幽灵被耗尽了能量，陷入沉睡了！”
  “很好。”西奥多高度拟人的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就像我说的，一个实力强大的个体，不能左右整个文明。”
  人类的会议桌旁，气氛确实显得有些凝重。
  戴蒙德元帅：“你们就没法把控制权夺回来吗？”
  工程师已经没心情管他是不是元帅了，气急败坏地说：“你说得轻巧，你这就像要求程序员给你修光脑主板一样，我只能回答——你这个外行！”
  “那么为今之计，只有强行炸毁轨道炮了。”海登缓缓开口。
  “炸毁轨道炮，然后你就能带着虫族舰队长驱直入了吧？”
  “格斯·戴蒙德你给我闭嘴！”乔安妮拍案而起，“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二分硬币？二逼还带响！星之灵这就把人类帝国炸掉一半，到时候你也就不用担心虫族会对这片废墟有兴趣了。”
  “你——”
  “我什么？”乔安妮心情极差，她收到了路德维希和夏佐出状况的消息，但还没来得急去看一眼儿子，就被栓在这儿和这群动不动就抡椅子的家伙开会，“商人就是商人，好好搞你的房地产去，进什么军队当元帅，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奸商那点要财不要命的本色！”
  一句话说得干脆，毫不留情，乔安妮鲜少有这么直白的时候，过去人们总拿她和盖丽对比，帝国军部这两位并蒂双花，乔安妮在盖丽火爆脾气的衬托下，简直是多少人的“月光女神”，温柔端庄又大气，这会儿张嘴怼人，竟然也压得整个议会喘不上气，有一种被什么危险力量在背后盯上了的错觉。
  借着这全场寂静，海登不急不缓：“那么，接下来就制定具体行动方案吧。”
  无人反对，但不知道是乔安妮外露的杀气吓到人了，还是他们习惯性地听从了“第一元帅”海登。
  轨道炮并不需要一座一座去炸毁，每三十六座轨道炮之间，都会链接一个能源平衡站，用来维护整个系统能源稳定，防止某座轨道炮能量过载，现在六十六座轨道炮高速充能，它们分数三座能源平衡站，只要炸毁这三个能源平衡站，轨道炮就是废铁，而且高速充能时能源回路堵塞甚至会直接导致过载爆炸。
  但棘手的是，这三座能源平衡站，都在星之灵舰队范围内，那艘体积大得像小行星的母舰还悬在太阳边上。
  高等主母贝拉安慰众人：“不用担心那艘母舰，那艘母舰没有火力。虫族与星之灵交手的所有战争中它都没有开过火，根据我们的调查，那是星之灵的‘母船’，是星之灵总能源‘生命泉’的核心所在，原生星之灵的制造工厂，也是运兵船，但并不是作战单位。他们在太阳边上现形，只是为了制造恐慌。”
  虽然戳穿了，但星之灵制造恐慌的目的已经达成了，只要抬头看看太阳上的阴影，连帝国士兵都觉得喘不上气。
  “人类真的能渡过难关吗？”地面上，街头的行人仰头看了一眼天空，又迅速低头，掏出光脑刷星网转移注意力。为了不看到那阴影，大部分人选择宅在家里不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