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节
作者:
君埋泉下 更新:2023-04-22 16:37 字数:4788
司空祝想将司空柔嫁给戚碧树,只能是因为一件事,他已经知道了戚碧树是白虎之子。若是戚碧树娶了司空柔,那么白虎必定会看在戚碧树的份上,放过司空柔。他这还真是打的好算盘!为了女儿不惜和盘托出,跪地求人!
“不错,白虎派来的那两人无意中泄露,因此我知道你四徒弟的身份。不过洵毓君放心,我绝不会说出去。”司空祝双眸间对他女儿的担忧不似作假,请求道:“因此特来请求,还望洵毓君给牵一牵红线。”
这下容完算是知道了,为何这两日司空柔一直往他们院子跑,戚碧树说司空柔直盯着他看,容完还没怎么放在心上呢,如今真是越想越火冒三丈。这父女俩惦记猪肉惦记到他碗里了。虽然明知戚碧树和司空柔并没有什么,但他还是难免吃味。
“我做不了决定。”容完冷冷道。
司空祝不明白为什么洵毓君态度突然冷淡,且面如冰霜,便道:“我自知此事不能强求,只是我女儿相貌不凡,若是他们两厢情悦的话——”
容完打断了他:“我徒弟不可能跟你女儿两厢情悦。”
第139章 师徒养成
“……”
气氛一时僵硬。
容完这个态度落在司空祝眼中实在怪异。
若是因为他受人要挟, 做出对不起正道修士之事的话,洵毓君应该不至于如此, 顶多说句推搪敷衍的话。
更何况他为表诚意,先将自己受制于人的事情和盘托出,只为得到洵毓君信任。
可现在洵毓君脸色这样糟糕,反而像是要被他夺走什么东西似的。
司空祝心中不免生出疑虑:“洵毓君可是因为我的事情, 对我女儿生出偏见?”
容完也察觉自己方才语气太过生硬,于是缓了缓神情, 道:“不是。”
司空祝更加奇怪,又问:“那便是你爱徒已有喜欢的姑娘了?”
“……”
容完面不改色,没有说话,算是似是而非的承认, 希望这人能知趣点,不要再追问。
可谁料司空祝这人招揽天下修士, 混到盟主这一步,靠的绝非只是修为造诣和八面玲珑的功夫,还有绝顶厚的脸皮。
他反而松了一口气,坐直身子给容完斟了一壶茶,道:“那倒好说了, 既然尚未成亲,一切便还未成定数, 况且男子汉大丈夫, 三妻四妾也是正常的事情。”
“……”
容完简直后悔来这一趟了, 除了获得一个白虎会突破结界的讯息之外, 简直毫无用处。他面露不快,说:“飞羽山上没有师父之命,媒妁之言的规矩,盟主,我说了,此事我帮不了你。”
司空祝倒也识趣:“这事本就是我单方面的请求,洵毓君不必为难,一切都顺其自然吧。”他苦笑道:“只是这一回,我做盟主的,必定身先士卒,若是在此丧命了,真不知道谁来替我照顾司空柔,她母亲早逝——”
容完微微皱眉,他能理解司空祝为人父亲的心理,但对此种将女儿随便托付给别人的做法无法苟同。
“唉,不说了。”司空祝将茶水一饮而尽,道:“今日之事还希望洵毓君保密,白虎即将突破结界的事情,知道的人并不多,在那之前,山上还需要提前设下部署,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容完颌首:“自然。”
事实上,穿云山上众修士无论如何众志成城,如何精心部署,一旦神灵白虎来了,那些提前修筑好的结界、提前炼制好的水火符箓,都会变成一摊灰烬,气神级别的人物都无法抵抗白虎一两招,更何况普通修士?虽然悲哀,但在神灵的绝对力量面前,的确如此。
解铃还须系铃人,如果戚碧树能劝阻白虎,一切方可化解。可怕就只怕,堕魔后的白虎,性情已经大变,未必还会顾忌戚碧树的情面。
这边。
戚碧树从饶长观回来之后便心情极好,简直可谓春风得意,叫云皓十分捉摸不透,昨日还阴沉沉的,今日忽然就放晴,这变幻莫测简直比三伏天的天气还要快。
云皓还想拉着戚碧树练剑,可戚碧树回院子之后,便一头扎进房间,怎么唤也不出来。
“搞什么,一天天奇奇怪怪的。”云皓嘀咕了句。
过了半晌,戚碧树猛然推开窗,朝立在院中的他问了句:“云皓师兄,你知道师父平时最喜欢看的书卷是什么吗?”
这话问得。云皓酸溜溜地道:“平时不是你总抢着在师父身边研磨陪着吗,你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
戚碧树听了这话,有些得意,挑了挑眉,又问:“那字体呢?”
云皓说:“这我也不知道,但师父平日经常拿颜真卿的草书来仿。”
见戚碧树若有所思的样子,他忍不住问:“你最近到底怎么了?问这些有的没的——”
可没等他话说完,窗户便在他脸前猛地关上,四师弟不知道要做什么,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云皓:“……”
戚碧树坐回桌案前,先从乾坤囊中将糖葫芦拿出来,放在桌上,虔诚欣喜地看了一会儿后,才掏出纸笔来。上飞羽山以来,他虽然经常待在师父身边修炼,给师父端茶倒水,但对于师父,也有很多不知道的事情。比如说,师父极少在他面前捏笔写字。
他方才问云皓,才知道师父仿过颜的字。可他上山以后,却极少见到。
不过戚碧树并未细思。
他决心写一封表白的信来,就以仿颜真卿的字迹。
他从饶长观回来之后便一直想,自己或许能忍着一番心意,可师父周围莺燕环绕,却是等不了。若是自己一直这样瞻前顾后,左右徘徊,那么到时候让璧玄先向师父道明心意,那可就迟了!
一直这样不明不白地这样下去,还不知道何时何日才能让师父开窍。
何况,像他这样,整日将一番心思憋在心里,什么都做不了,就如同被悬挂在悬崖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地,或是掉下去。与其终日这样忐忑,不如展开试探。
他先不坦白自己身份,也不用自己的字迹,只写这么一封表明心迹的信,让师父收到。然后待到师父拆开时,他再在旁边瞧师父是什么反应——
若是师父无心此事,必定会对此信嫌恶,那到时候他还需再斟酌。可若师父反应并没那么激烈,而是一笑置之,那么他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无论如何,总比这样干坐着,等待脖子上的刀落下来得好。
守株待兔总是会一无所获的。
戚碧树面色渐渐发红,心脏也跳得很急很快。他虽然不知道两情相悦是什么滋味,可他已经尝遍了单恋的滋味,落笔写下这封信,无异于对这么多年的感情进行剖析,一面感到难堪,可一面又感到甜蜜。
他一面觉得幼稚至极,臊得耳根发红,可一面又一腔冲动,觉得非得展开攻势不可。再晚,他实在等不了了。
太煎熬了。
他原本以为,那晚从寒潭中被师父救出来,他只是因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而心生敬畏、感激,并没有掺杂其他的太多感情。
尤其是对师父的喜欢,只是后来的日久生情。
可此刻细细思来,都已经过了六年了,寒潭那晚师父的面容竟然还能清晰浮现在脑海,丝毫都没有褪色。如果那晚对师父只是敬畏,真能将一瞬间牢记这么久吗?
或许当时还是个孩子的他,心中已经产生了某种无关情欲,只关爱恋的情绪,只是他未曾发觉而已。
否则也不会在上了飞羽山之后,使尽各种手段,只是为了将师父从云皓师兄那边夺过来,让师父的视线在自己身上多停留一会儿。
这些年来,每日,每日,多相处一分一秒,这感情便日渐浓烈,到了无法收拾的地步。
戚碧树觉得自己正在做一件大不道的事情,可能会受到天底下许多修士的批判。可他无端产生一种直觉,即便师父不喜欢自己,也会维护自己,不会和别人一样,因为师徒之道就嫌恶自己。
这令他生出必须试一试的冲动。
会产生的后果他并没想好,但倘若师父肯接受,又或是回头看一眼自己,对自己生出几分喜欢——不是师父对徒弟的喜欢,而是另一种,像他对师父一样的喜欢——他便高兴得要死掉了。
戚碧树一边想着这些,一边慢慢写下一封满含情意的信来。
他写得很慢,字迹看不出是他的。
心里忐忑,彷徨,不确定,却又充满激情和快乐。
外头日头渐渐西斜,他写好这封信,手指捻开两抹灯油,将信封了起来,揣进怀里,和那精致盒子放在一块儿,只待找机会送给师父。
倒也不用找机会。
现在不正是大好的机会?
戚碧树冒出一个念头,他推开门,见云皓已经不在外面了,于是悄悄地进了师父的房间。师父房间他来过很多次,这次还真是最做贼心虚的一次。
心脏快要跳出喉咙了。
戚碧树将那封信和那枚盒子放在了师父的枕头底下,放下枕头,用手拍了拍。假如他有什么母亲留下来的传家玉一类的东西,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送给师父,可他没有,他被遗弃之后身上便没有长物。
但愿亲手挑的精致胭脂师父不会觉得嫌弃。
戚碧树面色红得厉害,正要静悄悄出去,忽然听见外面一阵喧闹。云皓也从房间里推门出去,纳闷道:“这是什么?”
外头有人应道:“是盟主差人送来的一些东西,还请小道长收下。”
“司空祝?”云皓将箱子掀开,却是倒吸一口冷气,喊道:“戚碧树,你出来,瞧这都是什么玩意儿!”
戚碧树出去,云皓正震惊,没注意他是从师父房间里出来的。他走近,只见司空祝居然差人送来了几箱子上品的丹药和符箓,还分别有两箱子是金银珠宝和上品灵石。前者在修仙界自然没多大用处,可乍一打开箱子,金银光芒还是叫人吓了一跳。
飞羽山虽不缺什么好东西,可比起敛财众多的修仙盟穿云山来,还是小巫见大巫。
“送我们师父的?”戚碧树狐疑道。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也不知道师父此时如何,怎么还没回来。
却听那送差的人道:“不是,一部分是孝敬洵毓君的,另一部分盟主说是给您的,您不是洵毓君的四徒弟吗?”
“他?!”云皓指着戚碧树的鼻子:“送给他是什么意思?”
戚碧树蹙起眉头,只觉眼皮子跳了两下。
山巅。
容完起身打算告辞,司空祝又从怀里掏出一个青白瓷瓶来,用手指捻了捻,凝重道:“里面是一枚太还丹,是三年前麒麟留下来的,世上总共有三颗,虽然不至于有起死回生之效,但能在重伤之后迅速护住心脉,危急关头可用。还请洵毓君助我一臂之力。”
他将瓷瓶递给容完。
他指的助他一臂之力,自然是指摆脱那两个道袍修士之事。
如今大陆上修为达到气神级别的修士屈指可数,可并不同心协力,除了柳倾藏与容完来到穿云山之外,其他气神级别的修者为求自保,早就躲得远远的了。
这也是为何他一直受制于人——他与柳倾藏加在一块,还无法除掉那两人。但若是再加上一个洵毓君,那胜算就大多了。这也是此次请求容完上山的最重要原因。
留下那两个人,后患无穷,容完自然是要帮他这一回的。既然答应了帮忙,那么有功便要收禄。
容完没有多作犹豫,将太还丹拿了过来。
何况这太还丹既然是麒麟留下来的,自然世间罕见,在原文中的确称得上神级的灵丹妙药,因为其可以在人死后暂时封住灵脉,保存尸首,只是,原文中并没有谁做到“起死回生”这一不可能的事情。
见容完收下了自己的见面礼,司空祝面色好看了许多,两人之间的气场也无形中变得融洽几分,至少,从相互试探到了站在同一条船上。
司空祝欲送容完离开,忽地想起一事,道:“虽然洵毓君不会助我牵红线,可年轻人多接触,洵毓君应该不会干涉吧?”
见他又提起这茬,容完心中不耐烦,但没有表现出来,“年轻人多接触是什么意思?”
司空祝道:“我叫人送了几箱子灵丹符箓过去,当做两个孩子的见面礼,想必此时已经送到了你的爱徒手中——当然,只是意思意思,穿云山别的没有,就是敛财多年,这方面毫不短缺。若是洵毓君不加干涉的话,或许能让你徒弟与司空柔结交一番,万一能结成亲家,岂不是一桩美事?而即便落花有情流水无意,少年们切磋切磋武艺,也是好的。”
容完心中冷笑,几箱子灵丹符箓换白虎之子庇佑,把为自己寻求后路说得这么冠冕堂皇、动人好听,也算是这位修仙界盟主的本事了。只是方才还收了人的太还丹,拿人手短,不好直接拒绝,于是敷衍道:“且看他们缘分,我做什么要干涉呢?”
“那便好,那便好。”司空祝笑起来,客气地起身相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