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被送进纪委时，韩玲的待遇还算不错。
  除了每天走一下流程，基本没遭受什么苦难。
  那时的韩玲，也基本能摸准纪委的态度。
  审讯，是次要的。
  控制起来，才是原则。
  可这两天，纪委的人好似吃药了。从早审讯到晚，连午餐都是在审讯室吃的。态度很恶劣，很强硬。
  韩玲知道，自己的处境也逐渐变得严峻起来。
  她唯一还算庆幸的，也就是丈夫萧唐还没陷进来了。
  也不知是唐欢出面了，还是吕部长要整的，只是她一个人。
  现如今韩玲被完全控制住，也断绝了与外界的一切联系。她就算想打听什么消息，也毫无渠道。
  不过韩玲早就料到会有今天，所以也做好了万全准备。再加上萧唐的提醒与指点。
  韩玲很清楚，她身上就算有小毛病，小作风问题。纪委想拿这些借题发挥，也不至于把她一次性整死。
  但千万别在这期间犯原则性错误，更不能上了纪委的套子。否则，她就彻底玩完了。
  近四十八小时，韩玲拢共只睡了不到八小时。说是疲劳轰炸也不过分。咖啡一杯一杯地灌，吃不饱，审讯室的空调还开得很足。冷气直嗖嗖地往外冒。
  韩玲的脸色都变得发青了。可谓筋疲力尽。
  可就算在如此高压审讯之下，纪委仍没拿到张书记想要的罪证。这让他们压力很大，也有点不知该如何继续了。
  可张书记那边的压力，却又比纪委大了好几倍。
  舒省长是第一个打来电话质问的。
  省长态度很恶劣，沉声喝道：“张书记，你在搞什么鬼？谁让你私下审讯的？！”
  这话问的其实没什么技术含量。也根本难不倒张书记。
  什么叫私下审讯？
  张书记作为白城一把手，如今麾下官员犯错了。而且被市纪委控制了。不审不问，难道陪韩玲逛大街吗？
  所谓的私下审讯，就更谈不上了。
  张书记作为白城一把手，他本就有领导市纪委的权力。这又算什么私自呢？
  真要算，也只是瞒着舒省长和季书记而已。
  面对舒省长的质问，张书记还算客气地说道：“我们查出了韩玲许多作风问题。纪委那边的同志，也认为有必要刨根问底。”
  “胡闹！”舒省长喝道。“之前不是给你打过招呼，韩玲的问题先暂缓处理吗？是谁批准你私自审讯的？”
  张书记想回答，却不敢。
  谁让他审讯的？
  是吕部长，未来的省委一把手。
  可这话他要是说出口，舒省长还不得恨死他？
  在一旁虎视眈眈的季书记，还不得恨透了这墙头草？
  张书记很委婉地表达了自己的工作热忱，但却不敢与舒省长硬刚。
  季书记他不能得罪。
  舒省长，他更加不敢得罪。
  毕竟，季书记很快就要卸任了。
  舒省长，却至少还要在省委干四五年。
  得罪了舒省长，他能有好果子吃？
  “我命令你立刻停止审讯！”舒省长喝道。“明天一早，省纪委会过来把人带走！”
  不是自己的人，果然就是靠不住。
  市纪委一把手和张书记是尿一壶的。张书记有命令，对方当然立刻执行。
  只有进了省纪委，进了舒省长的管辖范畴，他才能随时盯着韩玲的事儿。才能不被下面的人阳奉阴违。
  舒省长没料到张书记竟然敢如此大胆。
  明摆着在省委态度举棋不定时，还敢审讯韩玲。
  就算张书记不说，舒省长也知道是谁在背后怂恿他。
  还能是谁？
  官方日期，一个月后即将上任的吕部长！
  未来的省委书记！
  所谓舒省长虽然生气，却也没真想把张书记怎么样。
  一来，这老小子找了个强有力的新靠山。
  二来，唐欢那边还没松口。鬼知道那小子会不会鱼死网破？
  唐欢真要不肯妥协，那他保韩玲，就是无用功了。而若是因此还得罪未来省委书记，更是血妈亏。
  所以舒省长只是要把人带走，而没太针对张书记。
  也算是拿捏住了尺度，没把路给走绝了。
  可电话挂断还不到十分钟。
  季书记的电话又来了。
  季书记就没舒省长那么好说话了。
  他开口就将张书记骂得狗血淋头。完全没给这个省委成员面子。
  季书记是白城资历派了，比舒省长还要老资历。
  他在省委，说一言堂过分了点。但舒省长很难与之抗衡。差不多是二八开。
  如今这张书记竟然背着他审讯韩玲？
  这事儿要是捅到唐欢那儿，不是愈发难以收场？
  拿不到梦工厂项目，季书记心中那点小九九，也就很难实施了。他如何能不生气？如何能不愤怒？
  最让他震怒的，是这张书记阳奉阴违，非但不积极想办法笼络唐欢。反而服从吕部长的命令，私下审讯韩玲。
  “你他妈要是不想干了！”
  “老子成全你！”
  电话那头传来季书记愤怒至极的怒吼：“姓张的。我倒要看看吕部长能不能保住你！”
  咔嚓。
  季书记挂断电话。
  张书记的心肝儿却是疯狂乱颤。
  完了完了。
  这回季书记是真的发怒了。
  张书记头皮发麻的给吕部长打了一通电话。对面却无人接通。更是急得张书记脸色发青。双眼浑浊。
  季书记发威，张书记绝对招架不住。要是在这节骨眼连吕部长也把他给抛弃了——
  那他就真没戏了。
  ……
  叮叮叮。
  唐欢被一阵刺耳的手机铃声惊醒。
  他睡眼惺忪坐起身，看了眼手机。
  是秦家姑姑打来的。
  唐欢接通，嘟囔道：“这都几点了，你还不休息吗？”
  “我没你那么心大。”
  电话那头传来秦家姑姑冷淡的声音：“我说，你听，别插话。”
  唐欢点头，揉了揉脸庞，耐心聆听。
  “吕部长明早九点抵达白城。”
  “季书记和舒省长摊牌了，态度很坚决，想拿下你手中的梦工厂项目。”
  “张书记身陷囹圄，岌岌可危。”
  “我刚刚梦到你了。”
  咔嚓。
  电话传来盲音。嘟嘟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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