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撅撅嘴：“我知道你不会动手，所以，才会表现的那么平静。”
  “今天你面对的是我，如果你面对的是你的敌人呢？就这样把自己的死穴展示给别人看吗？”
  “我在敌人面前，当然不可能暴露我的弱点！”
  “真的？”
  陆斯年有点不信她的鬼话。
  苏染却思忖了片刻，笃定的说：“真的。”
  陆斯年又笑了，看样子，即使她还没有完全想起他来，他们之间也跃过了情人之间最重要的一环，那就是彼此信任。
  像苏染这种戒备心强的人，能在一个人面前，完全卸下心防，是很难得的。
  她口口声声不喜欢他，其实，有些东西只是她还未意识到吧。
  苏染盯着他唇畔的笑，总觉得那笑里有些不怀好意，她佯装生气：“你笑什么？”
  陆斯年脸上的笑容越发荡漾，可是他却只是笑，却不回答她的问题。
  苏染却当他在笑话自己，本就绯红的脸，愈发的发烫。
  柳眉一竖：“陆斯年！”
  “说了多少次，不要直呼我的名字！”
  陆斯年突然欺身过来，一个壁咚，将她抵在身后的墙壁和他的怀抱之中。
  苏染没提防，小脑袋本能往后一仰，即使磕在身后的墙壁上，却他被用手掌一挡，脑后便多了个温热的肉垫。
  趁着四下没人，陆斯年在她唇角吻了一下，“乖，要叫老公，再不济……斯年也行。”
  如此逼仄的距离，苏染的心跳漏掉了两拍。
  她眼睛不眨的凝着他瞳底那一抹深不见底的黑，他的眼睛很亮，里面清晰的遇着她的倒影，也只有她的影子。
  见她不说话，陆斯年笑了笑：“先叫一声听听。”
  苏染这才反应过来，他是让她叫他老公。
  这个不要脸的……
  她刚要怼他，后脑勺被他扣住，往怀里一带，他炽热的吻已扑天盖地的堵住她的唇……
  ……
  如陆斯年预料的那样，因为还有心愿未了，费老再一次被抢救了过来。
  只是，连受了两次刺激，加上本来已是风烛残年，虽然被抢救过来，他却已经动弹不得，更没力气再跟陆斯年叫板。
  观察室里，老人一双浑浊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窗外，看着陆斯年和苏染。
  苏染知道，他还恨着自己。她可以理解，换位思考，她同样不会原谅把自己的孩子害成那样的人，无论理由是什么。
  “一会儿进去，我和他谈。”苏染跟陆斯年说。
  “你？”陆斯年有些诧异，但看了她片刻，又点头，算是默认了她的行为。
  他已经看着苏染从那种自责的情绪里抽离，只要不钻牛角尖，苏染解决问题的能力还是没话说的。
  他已经做好了前一半，如果她认为接下来，由她出面比较好，他便尊重她的决定。
  陆斯年手机响了，他转身去接电话，只说了几句，脸色便沉了下去。
  苏染意识到不对，赶紧跟过去，只听陆斯年挂了电话，匆匆跟她说：“阿森说……费如风怕是要撑不住了。”
  ……
  费宅。
  苏染和陆斯年赶回来时，surie已经在那里。
  里面原本昏暗的卧室，此刻，所有的灯都开着。苏染迫不及待就要往里冲，却被陆斯年从后面扯住。
  回头，他蹙着眉，显然，费如风在这时候出事，对他们的计划实在太不友好。
  可他更担心苏染，刚刚才从那个泥潭里抽身，费如风的病重，会不会又给她徒增加烦恼。
  “苏染，记住我说过的话，人各有命。”
  苏染点头，这才反应过来，他在替她担心。
  “我知道，放心。”
  给了他一个笃定的眼神，苏染进入里面的卧室。
  surie看到苏染，一脸沮丧的摇着头：“他的所有器官都在快速的衰竭，没人能救得了他。”
  苏染的目光又落在那具瘦的只剩一副骨架的男人身上，她冲过去，去摸他的脉搏。
  可是，病床上的男人太虚弱的，苏染摸了又摸，都没摸到他的脉象。
  这是一个人即将油尽灯枯的表现，三年前，苏染那那些毒素推入费如风体内时，她就十分清楚，这些毒素会慢慢侵入他的身体，明明他还活着，却只能像个活死人一样躺在床上，不能动，不能说话，不能睁开眼睛，只有脑子是清醒的，清晰的感受着他的身体各项机能慢慢消失，各种器官日渐衰竭，然后在痛苦中，一点一点被折磨至死。
  就算世上最重的刑罚，也不过如此。
  为了救他，费老在这几年里已经陆续为他换了肝，换了血，现在又想给他换肾，可即使如此，毒素已严重的扩散到他的所有细胞中，就算苏染将九木堂最好的药拿来，同样无济于事。
  之前，她还考虑过要给他换肾，这样虽然能保证他能多活一年半载，可最终，还是会随着器官的衰竭，走到今天这一步。
  这些道理苏染都懂，可当她无法从眼前男人的身上触摸到任何证明他活着的体征时，她的心还是绝望的往下坠。
  心里十分憋闷，包括surie，也没了往日的俏皮。
  “真的毫无办法了吗？”苏染握着他的手腕，像在自言自语，又像在问surie。
  surie仍旧摇头：“我们都尽力了，苏染，他的病恐怕是世界级的难题了。其实，与其这样毫无生活质量的活着，离开对他也许是种解脱。”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苏染又将这个问题重复了一遍，虽然进门前，已经开解了自己无数次。
  可看到一个人，以这样痛苦的方式离开这个世界，她依旧很受打击。
  surie走近了，在苏染肩上拍拍，“想开点，就算是神医，也救不了所有人的命。你学的是中医，应该更信奉，这种命有天定的说法。”
  苏染缓缓移动目光，看向床上已经毫无气息的男人。
  虽然费如风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已经和一个死人没有多少区别，他紧紧阖着的双眼，眼角处却有一滴眼泪流了下来。
  那滴泪让苏染的心一阵紧绞，所以，他还是不甘心的吧？
  甚至害他如此的仇人就在面前，他却连反击的机会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