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怎么又偏心姐姐？你……”又是这样！程月蓉几乎要气炸了，过往种种不满和怨怼瞬间积聚而来，“我再也不要理你们了！”
  如此这般喊完，程月蓉忽然就转身跑出了屋子。
  程锦玥正站在院子里静待程路逸处理这件事的结果出来，没曾想却看到程月蓉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如果她没看错，程月蓉是哭了？
  视线扫向程月娇三人所在的那间屋子，程锦玥撇撇嘴，丝毫没打算走过去参与其中。
  说心里话，只要程家人不主动来找她，她是不会跟程家人有一丝一毫更多的接触。而今家里会出现这般境况，也完全是程家人自己非要找上门来闹事，并非她所预期抑或筹谋的。
  眼见程月蓉就这样跑走，程月娇忍不住就暗骂了一句。
  要是程月蓉还在这里，她姑且能将程月蓉推出来当挡箭牌。可程月蓉突然就这么一跑，程月娇的境地反而变得尴尬了起来。
  吴氏也很生气。生气程月蓉的任性不懂事，也生气眼下她的没脸。
  “娘，二妹妹就这样一个人跑走，万一出了什么事，就不好了。”程路逸皱了皱眉头，催促道，“你快点将大妹妹扶起来，咱们一起去找二妹妹。”
  “哥哥，你和娘先出去找二妹妹吧！二妹妹性子倔，一跑出去怕是会不见人影，晚了就找不到人了。”听到程路逸的催促，程月娇面色不变，语气担忧的也跟着催促了起来。
  “二妹妹在豫州府人生地不熟，跑不远的。大妹妹立刻下地，咱们马上追出去，肯定能找到二妹妹。”都说了程路逸是打定主意要接走程月娇，自然不会再给程月娇留下更多的余地。
  程月娇抿抿嘴，有生以来第一次在程路逸的身上感觉到了压力。
  虽然同住一个屋檐下，又是嫡亲的兄妹，可到底男女有别，程路逸又一直要用功读书，一直被养在深闺里的程月娇毫无疑问也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和程路逸相处。
  在程月娇的眼里，程路逸就是个学问不怎么好的蠢材，也就比程月蓉强那么一丢丢。可是此时此刻面对面的杠上，程月娇才深刻意识到，程路逸和程月蓉的差别。
  她可以轻而易举搞定程月蓉，却根本没办法轻轻松松拿下程路逸。比起程月蓉，程路逸才是真正的性子执拗，而且根本听不进去任何的劝告和解释。
  “好了好了，月娇你要是没事就赶紧起来，咱们一起离开。”在两个女儿之中，吴氏会站在程月娇这一边。可一旦涉及到程路逸这个儿子，吴氏无疑就不会再偏向程月娇了。
  也是以到了这一时刻，吴氏毫不犹豫就听了程路逸的安排，转而催促起了程月娇。
  程月娇想骂人。
  这是她自己的终身大事，关乎她后半辈子的幸福。可偏偏，连吴氏这个亲娘都不帮着她。
  咬咬牙，程月娇扯住吴氏的胳膊，压低声音豁出去了：“娘，我想嫁给许明知，你帮我。”
  “什么？你想嫁……唔！”吴氏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就将程月娇的喊话重复出声。
  再然后，吴氏就被程月娇给捂住了嘴巴。
  “娘，你知道的，许明知八月就要参加乡试。再过两个月，他就是举人老爷了。这么好的一门亲事，你真的甘心就这样便宜了程锦玥？她可不是你的亲生女儿，也不可能跟你一条心，更加不会一心一意帮衬哥哥考中秀才、更甚至参加三年后的乡试。”程月娇的声音并不大，语气却颇为认真，直把吴氏听的傻眼了。
  程路逸本是听得不耐烦，正要再度出声催促，却被程月娇的最后一句话给堵了回来。
  同为读书人，他当然想要顺利考中秀才，甚至有朝一日能够科考中举。到了那个时候，他就无需再看任何人的脸色，也无需再仰仗任何人了。
  比起程锦玥，当然是程月娇跟他更加的亲近。这一点毋庸置疑，程路逸也从来没有怀疑过。
  “娘，难道你不想为了哥哥好吗？哥哥寒窗苦读十来年，那么辛苦都没能顺利考中秀才。连王旭那么个脑子愚笨的都能考中秀才，难道你还没有意识到许明知的厉害之处？娘你可别忘了，哥哥之所以能考中童生，还是多亏了许明知的指点和教导。许明知对哥哥接下来的科举之路，尤为重要。咱们程家想要彻底更换门楣，就全靠哥哥、全靠许明知了。”程月娇的攻心之术还是很厉害的，一边说一边就看向了程路逸。
  她就不相信，牵扯到程路逸的前程和未来，吴氏会不动心、会不帮她。
  吴氏当然动心了，也迟疑了。
  视线不由自主的顺着程月娇的言语转向程路逸，吴氏张张嘴，却是好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字来。
  “娘，我会帮哥哥的。我只有哥哥这么一位兄长。如若哥哥以后能顺利成为秀才、考中举人，我也面上有光。帮哥哥对我来说，绝对有百利而无一害。”程月娇的声音很低，却尤为郑重其事，掷地有声的说道。
  程月娇话音落地，室内一片沉默。吴氏没有立刻出声，连程路逸也秉持了缄默。
  程月娇也没再开口。不是没有要说的，而是她说的已经足够了。她相信吴氏和程路逸都是聪明人，不会让她失望的。
  “你真的要嫁给许明知？怎么嫁？给许明知当小妾？”为了自己儿子的前途，却要亲生女儿给人做妾，吴氏是复杂的，也是纠结的。
  “娘，我怎么可能做妾？哪怕是为了哥哥的名声，我也不可以做妾的。”程月娇当然不可能做妾。听着吴氏的问话，她心里尽是冷笑。
  “不能做妾。”程路逸点点头，跟着说道。
  如若被人知道他有一个做妾的亲妹妹，哪怕日后他真的考中秀才、更甚至当上举人，也定会被人耻笑和诟病，于他的名声着实不利。
  “那……”吴氏面色变了变，眼中闪过狠色。
  不能做妾，那就是当正房了。可问题是，许明知已经有程锦玥这个正房了。难道要许明知休妻？
  第112章
  最终，离开许家的只有程路逸和吴氏。而程月娇，就这样被留了下来。
  虽然不是很清楚程家到底打的怎样的算盘和主意，可明眼人都知道，程家这是没安好心。
  程锦玥还没开口说话，吴婶就凑了过来：“少夫人，这一家子都是恶心肠的。他们居然打起了咱们家公子的主意，屋里那个还一门心思想当咱们公子的正房。我呸！真是没脸没皮，不害臊！”
  程锦玥没有凑到屋外旁听，吴婶可是仔仔细细将程月娇几人在屋子里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这不，吴婶就很不高兴的跑来跟程锦玥告状了。
  “嗯？”原来是打许明知的主意，而且还是当正房。程锦玥愣了愣，随即就笑了，“吴婶，如若我没记错，像我这种已经给许家生了两个儿子的正房，轻易是休不得的？”
  “当然休不得。先不说少夫人给许家添了两个儿子，单说少夫人将自己的嫁妆银子拿出来贴补夫家，公子便是承了少夫人莫大的恩情。如若公子真的对少夫人起了二心，除非是不想要自己的名声了，否则就是忘恩负义的卑鄙小人！”身为许家的下人，吴婶对家里的情况很是了解。
  这些事情当然不是程锦玥到处说的，而是许奶奶嘀咕的。正巧，就被吴婶听在了耳里。
  吴婶是在大户人家做过事的，一贯都秉持多听少说的处事准则。若非今日被程月娇几人的话语给气着，吴婶是不会说出这番话来的。
  听着吴婶为她打抱不平的愤愤然语气，程锦玥忍不住就笑了：“咱家公子是什么人，他怎么可能会是忘恩负义的卑鄙小人？”
  “咱们公子当然是好人，可也架不住那些坏心眼的女人死皮赖脸的非要往上凑！”大户人家的内院是何其的勾心斗角，吴婶早已看多了。
  来到许家当了这么久的下人，吴婶是安心的。她很喜欢许家众位主子，哪怕出了许大嫂那么一位不着调的，却也没有影响吴婶对许家的良好认知。
  今日看到程家姐妹的作为，吴婶是何其火眼金睛，一早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只不过这些脏的臭的，吴婶并不愿意说给程锦玥这位少夫人听。
  直到确定程家人都达成共识，一并想要算计他们家两位主子，吴婶这才不客气的将程家人的丑陋嘴脸都给揭露了出来。
  “有吴婶盯着，我倒是并不担心。”吴婶的警惕和戒备皆是出乎程锦玥的意料之外，程锦玥更加不会将程月娇放在心上了。
  “少夫人放心。有吴婶在，谁都别想在咱家玩那些腌渍事儿。”吴婶的脸色陡然间就冷了下来，回道。
  “好，那就辛苦吴婶了。”程锦玥含笑点点头，转身回了福宝和禄宝的屋子。
  是夜，许明知回到屋子的时候，程锦玥已经准备睡觉了。
  没有等到程锦玥的主动开口，许明知走过去轻轻戳了戳程锦玥的后背。
  程锦玥是故意背对着许明知睡觉的。没成想，还是被许明知给找上了。明明往日里许明知从来不会主动问及家里这些事情的。
  程锦玥倒也不是成心想要瞒着许明知家里的事情。主要是许明知而今正在准备乡试的关键时期，程锦玥并不想要拿这些乱七八糟的人和事打扰许明知。
  加之程锦玥确确实实没有将程月娇视为威胁，也就更加没打算告知许明知了。
  只不过被许明知这么一戳，程锦玥就不好再隐瞒下去了。
  “那个什么，程月娇估计要赖在咱家了。”指了指程月娇住的那间屋子的方向，程锦玥撇撇嘴，没好气的说道，“据说是看上你正房夫人的位置了，你最好小心些，省得被她缠上了。”
  “我会在书房。”缠上他？许明知并未放在心上，也不可能给程月娇这个机会。
  “我尽量帮你将人挡住。”程锦玥勾起嘴角，笑道。
  “不是尽量，是必须。”许明知顿了顿，认真说道，“我的正房夫人只会是你。”
  程锦玥才刚勾起的坏笑顿时僵住，怎么也没想到许明知突然会对她来这么一句甜言蜜语。
  不对，许明知应该根本没觉得他说的是甜言蜜语，只是坦白道出事实罢了。
  可即便是这样想着，程锦玥脸上的红晕依旧没有散去，不由自主就别开了视线。
  定定的看着程锦玥，许明知低下头，抱住了程锦玥。
  这一夜，程月娇睡得很不安稳。不是因为认床，而是因为她饿得慌。
  正如程路逸所说的那般，程月娇平日在家里也饿过，可她从未像今天晚上这般的饥饿。
  并不是什么难以猜到的答案，程月娇在家里的时候即便不吃晚饭，也肯定会吃点别的垫垫肚子。决计不会像今日在许家这般，真正的米粒未进。
  更别说程月娇今日还受了伤，实打实的出了血，就更加虚弱了。
  如此想着，程月娇在床上翻来翻去，直到深夜再也坚持不住，才终于睡去。
  次日清早，程月娇是被食物的香气馋醒的。
  然而她左等右等，始终都没等来许家人给她送早饭。
  实在受不了饥肠辘辘的感觉，程月娇主动打开门，走了出去。
  许家人正在吃早饭。程月娇走出来，没人看过去，也没人理睬她。
  “姐姐……”程月娇还是很懂得表现的。在这个时候，她当然不能开口去喊许明知，只能找上程锦玥。
  “禄宝，再喝一口。学学哥哥，看哥哥多乖。”眼见禄宝没有把碗里的粥喝完，程锦玥开口说道。
  “饱了。”拍拍自己的肚子，禄宝的眼中尽是狡黠。
  “那你午饭前不准吃点心。”一眼看穿禄宝的小伎俩，程锦玥说道。
  “我还没吃饱。”一听没有点心吃，禄宝瘪瘪嘴，乖乖捧起碗，继续喝粥。
  被禄宝可爱的模样逗笑，程锦玥轻轻拍了拍禄宝的脑袋：“禄宝真乖。”
  “姐姐！”没想到程锦玥会不理她，程月娇着实觉得尤为羞愤，却又实在拿程锦玥没办法，顿时就扬高了声音。
  程锦玥终于回过头，看向了程月娇。
  “姐姐，我饿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程月娇可怜兮兮的说道。
  “饿了就回家啊！我又不是你娘，怎么还找上我了？”完全不若方才对待禄宝的温柔，程锦玥语气很是冷淡的回道。
  “我……”程月娇差一点没忍住直接爆粗口了。
  她已经很低声下气了，程锦玥居然还敢在她面前摆谱？等她以后当上许明知的夫人，势必要加倍将今日受到的屈辱讨回来！
  “这位程姑娘的身子看来已经大好了。”不等程月娇把话说完，吴婶就走了过来。
  程月娇没有应答吴婶。在她眼里，吴婶就是个下人，根本不配跟她说话。
  吴婶怎么可能看不出程月娇的鄙视和高高在上？不过在她而言，这都是不值得一提的小事。
  反之，迎上程月娇甚是高傲的嘴脸，吴婶反而更加多了激情和热情：“既然程姑娘的身子已经大好，府上不便留客，烦请程姑娘速速离去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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