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陪着姜家老太太扯闲篇儿。
  这老太太年纪也挺大了，但人很精神。
  那头舅婆在和自家奶奶说家里的地，现在麦子种下去了，麦苗长势喜人。
  只是，现在大家地里种麦苗都很少了。
  不像九几年那会儿，因为粮站要交公粮，所以麦子也是必须种的。
  扯来扯去，好像都没有说到正题上。
  林全贵和黄欣文一回来，那厢姜有钱就有些不好意思搓了搓手，说打扰哥哥嫂子了。
  这算什么话？
  林全贵就去厨房，也不叫奶奶帮忙，他一个人整，让黄欣文也出来和客人聊天。
  “你们家全贵就是勤快，在外头挣那么多钱，回来还下厨。”
  姜秀珍就这么对黄欣文说，几羡慕人家男人优秀似的。
  再看看自己这个女婿，坐着能等到饭熟信不信？
  还筷子都不会帮忙摆一下的那种。
  忙前忙后，都是她女儿。
  黄欣文脸上的笑明显就是一僵，姨妈您这是挑事儿呢吧？
  有钱和舅妈都在呢，您这么说？
  她就笑道：“他嫌我做的饭不好吃，笨手笨脚的，我这又怀着孩子。”
  她原本指望着姨妈把话往孩子身上引，略过这一茬，谁想那头春丽立马接口道：“还是表嫂享福，我怀起我们家莲莲的时候，都七八个月了，还要下地。”
  “……”黄欣文想一巴掌抽死这个不省心的。
  你这么说，没看见你婆母的脸色有多难看吗？
  知道的，说你心眼儿实诚，有哪句就说哪句，不知道的，还不得被你气死？
  你这嫌弃自己在婆家干活儿多了，跑姨妈家里来诉苦了吧？
  还是当着婆婆妈的面，这不是明摆着对她不满吗？
  【821】趁酒诉苦（二更）
  “这有些人啊，生来就是享福的命。像欣文这样的，人家父母都能干，从小就在城里长大，根本就不下地。”
  大舅婆也一嘴接了过去，半点不饶人。
  有些人生来是享福的命，那有的人也生来就该受苦呗。
  只见姨婆那脸呱唧就掉了。
  不过，大舅婆这人到底比春丽会说话，笑眯眯看着黄欣文，立马又补充了一句：
  “看你这胎也养得好，以后生个乖孙。”
  “生儿生女都一样，主要是给小满做个伴。”
  黄欣文心说，这大舅妈真不是省油的灯，笑面虎一个。
  专一的话题也让人无语，说什么乖孙，感觉跟挑事儿似的。
  她就看向林小满，怕小姑娘心里不舒服。
  就听见小姑娘道：“我倒是想要个弟弟，不然以后我嫁人要是被欺负了，都没娘家给撑腰。”
  “……”
  林小满是不说话则已，一说话就双关。
  两边感觉好像都被她刺了一下，莫名感觉有些不得劲儿呢。
  想想两家的关系，也真够乱的。
  两家人都沉默了一会儿，春丽倒是想开口呢，但林小满没给她说话的机会。
  “曾外婆，大舅婆，姨婆，表叔表姨，你们好好玩，我去厨房帮我爸打下手去！”
  “小满这孩子从小就勤快。”曾外婆就夸。
  也不知道是不是林小满一句话把两边都ko了，在外头几个人闷闷地看电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林小满真在厨房帮着打下手，但她没亲自做饭，不想做给那两家拎不清的亲戚吃。
  等到上了桌，果然大表叔和她爸开始喝起了酒，不过姨婆没什么兴致和，倒是她奶奶陪着曾外婆喝了几杯。
  本来饭桌上也相安无事，林小满还以为今儿个这一茬就这么糊弄过去了。
  没想到，那头姜有钱几杯猫尿下肚，就开始诉起苦来了。
  一个大男人，告状一点不逊色于小媳妇儿。
  “大姑，哥哥，你们是不晓得，我是真的不想把她带出去了。她这张嘴，不晓得给我得罪了好多人。”
  “人家包工头，上次去外面一晚上没回来，没过几天他媳妇儿来了，她一嘴就给抖出来了。还有吃饭，人家都是安安静静的吃，她非要说话，还偏偏说起都是那些引人发笑的。”
  “我和她走在一起，工地上的人都笑。”
  “我要不是看在二姑的面下，我早就不晓得打了好多回媳妇了。”
  “她真的在外面给我惹了不少祸事。现在那工地上的人还都说我怎么娶了这么个媳妇。”
  “我又不是挣不到钱，让她在屋头带娃儿，帮爹妈煮饭喂猪怎么了？好歹我爸妈也是她舅舅舅妈吧？难道还不该做？”
  不是不该，就是吧，听他这么一副理所当然让人家姑娘给他家做牛做马的语气，让人难受。
  “还有我们那个组长的老婆，她非说别个煮饭的时候放油放少了，煮出来的菜不好吃。不好吃你少吃点行不行？你当着人家的面把话说出来，以后哪个愿意跟你们走得近？”
  “这都不算啥子，她非要说我在外头乱来，其实那次春华撞到的那个女的，也就是跟我搭了两句话，是我们施工队工头的侄女。人家哪里看得上我？”
  “我真的遭她气惨了的。反正如果屋头她也待不下去，那我看就只有离婚这条路可以走了。”
  林小满这就明白了，姜有钱这人，挺奸猾的。
  他这哪里是喝醉了酒诉苦，分明就是想趁着酒劲儿，把对春丽的不满，全部说出来。
  当着大家的面，他不说离婚，就说春丽给自己带来的麻烦。
  说到最后，我不是想离婚，我是迫不得已。
  我没有犯错误，错误都是她犯的。
  我这也是被她逼得没办法了。
  工作给我闹得快混不下去了，在家还不好好过日子。
  最重要的一点是，还没能生个儿子。
  这年头计划生育比较严格，一家都只能生一个。
  如果你想多生，那就得罚款。
  03年这会儿，得罚小两万吧。
  就算你请了村里的干部吃饭，回头求他们说说情，少罚一点，那也得小一万。
  这还是不加那顿饭钱的。
  除了吃饭，还不得塞个红包啥的？
  姜家有这个钱吗？
  没有。
  就算有，谁舍得出啊。
  现在农村修个二层小楼也就两三万块钱。
  用一栋楼，换个性别不明的孩子，有钱的人家是愿意的。
  但没那个钱的，是真不愿意。
  其实当初王钰生完林小满，姜秀芳就一直劝着儿媳妇再生一个。
  因为林家到林绪清这一房，生下的就林全贵一个儿子。
  他大哥家是生了好几个闺女，一个儿子也没有。
  如果林全贵没儿子，那林家这房到他这里，算是断了根了。
  所以，林家虽然不重男轻女，但还是希望有个儿子能继承香火。
  可惜，那时候林全贵和王钰都不想再生一个。
  按照他们的说法是，一个都养不活，还想养两个？
  反正不愿意生，现在是有机会了，能生一个儿子，算是好字成双吧。
  所以，姜家想要个儿子，站在姜秀芳的角度，其实是可以理解的。
  而大舅婆，显然也是这个意思。
  她觉得，她想要个孙子，是很正常的事。
  既然春丽没能生下，那就别作，当然，孙女她也稀罕。
  只要勤快懂事，就这么着吧。
  她还觉得是自己害了儿子呢。
  早知道林家这么快就起来了。
  让儿子扒着林家干几年，又怎么会愁娶不到媳妇儿？
  她心里还隐隐有点期盼，让姜秀珍去闹，她闹得两个孩子离婚才最好呢。
  等有钱跟春丽前脚一离，让有钱后脚就把那个什么工头的侄女娶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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