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节
作者:一枚青梨      更新:2023-04-23 20:47      字数:4207
  两人又绕着湖边走了几步,沐沉夕忽然觉得不适,泛起了恶心。她扶着一棵树干呕了起来,叮咛忙上前想要扶,却被齐飞鸾撞了一下,她抢先扶住了沐沉夕:“沐姐姐,你怎么了?”
  沐沉夕摇了摇头:“可能是今早吃坏了东西,方才又瞧见王诗嫣,恶心的。”
  齐飞鸾没有作声,只是默默拍着她的后背,若有所思。
  她好不容易顺过气来,齐飞鸾忽然道:“郡主姐姐,近来我听说了一件事。”
  “何事?”
  “你可还记得孟子安?”
  她顿了顿:“怎么会不记得。”
  齐飞鸾幽幽道:“郡主可想过,当年孟子安所作所为有些不太合理?”
  “哦?有什么不合理?”
  “我记得郡主当年与孟子安并不相熟,所以不了解他也是正常。但齐家与孟家交好,我兄长在世时的时候和与孟子安时常往来,我对他算是有些了解。他虽然好色,却并不是个冲动的人。”
  沐沉夕凝神瞧着她:“你是想说,当年杀害我朋友的并非孟子安?”
  齐飞鸾思忖道:“其实我也不能决定,只是觉得这件事情有些蹊跷。旁人或许觉得顺理成章,可是在我看来,孟子安确实不是会犯下如此明显错误之人。他那人小心谨慎,做事情很少留下什么把柄。而且他也很有野心,与我兄长不同,他将来要继承孟氏家主之位,同时也想成为一国宰辅。这样一个人,怎会因小失大?”
  沐沉夕没有说话,只是淡淡道:“多谢你的提醒,这件事我会查清楚。”
  “其实长安城里的许多事情都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人心的复杂远远胜过郡主的想象。若是郡主愿意,我…愿意助郡主一臂之力。”
  “哦?怎么忽然想起弃暗投明了?”
  “其实我这么做也有私心。齐家遭逢如此劫难,不敢求得郡主的解救,却也还是希望能有翻身的一日。何况我知晓郡主心怀天下,若是能帮助郡主完成心中所愿,也是在恕罪。”
  这种鬼话,沐沉夕是断然不会信的。不过齐飞鸾倒是精明,她今日提起孟子安,便是在向她表明自己的价值。
  她姑且还要留着她,于是口头上应了。可心口那郁结的感觉却一直驱散不了,没散步多久便去向长公主辞行。
  走到长亭时,谢云诀恰巧出来。两人迎面遇上,四目相对。谢云诀瞧见沐沉夕的神情不太对,心中有些担忧。方才远远瞧见她似乎是不适,他已经如坐针毡了。此刻人在眼前,却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与他来说简直是煎熬。
  谢云诀为了避免要去解救王诗嫣,特意让夜晓去宫中寻了个太监出来找他,装作朝中有事的模样离开了。
  沐沉夕走进长亭正要辞行,长公主却道:“沉夕,你来的正好。今日你拔得了头筹,我本该奖赏你。可是方才发现要赏赐的物件落在宫中了。今日正巧无事,你随我一同入宫去寻可好?”
  “我——”
  长公主眨了两下眼睛,沐沉夕不明就里,却也只好答应了。
  两人入了宫,长公主将她带到了一处偏殿便匆匆离去了。沐沉夕也不知她这葫芦里卖得什么药,便走到一旁的榻上坐下,抚着心口顺气。
  忽然,外面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似乎不止一个人。
  沐沉夕抬起头,只见谢云诀和凌彦正大步走进来。
  两人一进来,便有人将门给关上了。谢云诀快步上前扶住了沐沉夕,关切道:“可是又吐了?”
  沐沉夕点了点头。
  谢云诀叹了口气,嗔怪道:“你原先就因为餐风露宿,不按时用膳,亏了底子。如今原是该养着,自己又不爱惜自己。”
  沐沉夕撇嘴:“可大夫说了,孕吐都是寻常的。要怪就怪你,若我没有身孕,不就不用遭罪了么?”
  凌彦听得心惊肉跳,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她也敢说?
  “好好好,怪我。”
  他简直怀疑沐沉夕给谢云诀下了蛊,分明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唐国首辅大臣,在她面前什么也不顾了,只知道言听计从。
  “那你今日特意安排我来,可是有事?”
  “此前王诗嫣屡次来我书房送膳食,我留下了一些交给凌彦去检验。特意唤你来听一听结果。”
  凌彦听到自己的名字,大步上前来:“拜见郡主。此次检验,我确实发现了一些东西。”
  “她不会是给我夫君下了迷魂药吧?”沐沉夕打趣道。
  凌彦摇了摇头:“是…更可怕的东西。”
  第98章 蛊惑
  凌彦上前, 自袖子中取出了一个小盒子。沐沉夕原想凑近了看,谢云诀却伸出胳膊挡住了。
  凌彦将那小盒子打开,只见一只虫子在里面蠕动。那虫子看起来软软的, 米粒大小。凌彦抬起头,就看到沐沉夕几乎要把白眼翻上天。
  “我一向知道长安的男子没什么男子气概, 可几年不见,如今变本加厉。连条虫子都害怕了?”
  “不是——不是——”凌彦红着耳朵争辩道:“这不是普通的虫子。”
  “是啊, 活着呢, 还会动。”
  凌彦被气得说不出话来,谢云诀揉了揉沐沉夕的头:“这次你错怪他了,这确实不是寻常的虫子。”
  沐沉夕转头看向谢云诀, 满脸温柔:“那是什么?”
  “是苗疆的蛊虫。”
  凌彦原以为这回沐沉夕总该没那么淡定了, 可她神色如常:“哪一种蛊?”
  “惑心蛊。”
  谢云诀低头瞧她:“你见过?”
  沐沉夕点了点头:“有一年苗疆山寨发生动乱, 皇上派了桑落去平定。我爹担心他冲动, 让我暗中随行。苗寨之中有一支叫黑苗, 擅长炼蛊。我因为暗中出行,借宿在了老乡家里,遇见了一个婆婆,便养了这种叫惑心蛊的东西。”
  “可黑苗不是不喜欢与人接触, 即使是养了蛊,也不会轻易示人,你怎么会知晓?”凌彦不解。
  沐沉夕似乎想起了一些不愉快的回忆,撇嘴道:“那老太婆家里有个儿子,好吃懒做混吃等死, 我在她家借宿没两天,她儿子忽然跑来,让我给他当媳妇儿。”
  凌彦咋舌,敢些沐沉夕说这种话,下场可想而知。
  “毕竟人在屋檐下,我也不能做得太过,就对他小惩大诫了一番。”
  “怎样的小惩大诫?”谢云诀问。
  “就揍完了,他回家,老太婆差点没认出来。”
  “后来那老太婆就给我下了蛊。”
  “可这蛊若是下蛊之人不破解,根本无法可解。你又是如何破解的?”
  “那时候苗寨之间的争斗愈演愈烈,波及到了黑苗。隔壁寨子的人攻了上来,在黑苗的寨子里烧杀抢掠。他们好像有法子能抵御一些蛊术。当时我的蛊毒还没有发作,于是出门把那些人教训了一顿。不过都是唐国的子民,我可没有杀他们,只是打晕了而已。”沐沉夕说着话还偷眼去瞧谢云诀。
  谢云诀揉了揉她的头:“做得好。”
  沐沉夕笑了起来,继续道:“那老太婆还算有点良知,就亲自解了我的毒。不过这种蛊毒的发作并不是立竿见影的,而是要看蛊虫的品级。同时配合下蛊之人持续不断的蛊惑。换句话说,心中越是摇摆不定,情绪越是起伏,内心的缺憾越大,越容易被蛊惑。”
  “那以郡主的了解,这样的蛊虫是什么品级的?”
  “这我就不知道了,那老太婆解了我的蛊毒之后就被反噬死了。不过她说,她当时给我下的是最厉害的那种。她倒是也试图蛊惑我,可是收效甚微。大约是那时我心中没什么缺憾。”
  凌彦哼哼道:“你那时不是常拖着我们一群人借酒浇愁么?”
  沐沉夕瞪了他一眼,她还努力想装作云淡风轻的模样,凌彦这小子还揭她老底。
  谢云诀有些后怕,原来自己当初对她的拒绝,一次次将她推到了危险的边缘。在她口中,多么凶险的境地都是这样轻描淡写。
  若不是她足够坚强,他可能早已经失去她了。
  沐沉夕正要研究那蛊虫,手忽然被包裹了起来。
  凌彦原本就已经被两人这时不时四目相对的甜蜜目光给喂到撑,这会儿又是一副深情款款,不甜死他不罢休的架势。他冒死破坏了这氛围:“王氏一直长在长安,她能从哪里得到这些蛊虫?”
  这一句话让沐沉夕有些惊骇,若要说王氏背后的势力是太后,而她似乎又和寒鸦牵扯不清。那么太后手里究竟有没有这种蛊?若是有,会不会……
  沐沉夕忽然想起皇上那天对她说的话——朕身边的人都想害朕!
  她忽然觉得毛骨悚然,莫非皇上也遇到了危险?
  可除夕宴那日,沐沉夕去见他,却发现他一切如常…
  不对!除夕宴那日,皇上看起来神情似乎很是恍惚。她想起自己中蛊时的模样,似乎也有些神思恍惚。那种感觉就像是灵魂离体,可是又能清楚地看到自己的身体在动,灵魂仿佛被无形的东西隔开了。无法发出声音,也无法控制自己的躯壳。
  出了中蛊那一日,后来反倒是一切正常了。只是那老太婆絮絮叨叨老在她耳边念叨要她嫁给她儿子,沐沉夕心里烦得要命。强忍着没剁了她,已经是她最后的宽容。
  但皇上不同,他此生遭逢太多变故。那日他想要她的原谅,她却对他说了许多残忍的话。沐沉夕不后悔说那些话,可若要是真的因此让敌人的奸计得逞,后果不堪设想。
  沐沉夕思忖了片刻道:“我去见皇上。”
  谢云诀没有阻拦,只是淡淡道:“早去早回。”
  她点了点头,便推开门殿门,紧了紧披风径直走向皇上的寝宫。
  宫中近来传来消息,说皇上染了风寒,在宫中静养。沐沉夕求见,倒也没什么人阻拦。只是一走进去,沐沉夕变得顿住了脚。
  赵婕妤的动作也停止了。
  沐沉夕怎么也想不到,一宫主位,居然因为无聊而在皇上的寝宫之中劈叉。两人四目相对,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赵婕妤咳嗽了一声,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两相施礼。
  她努力维持着镇定:“最近筋骨有些紧了,活动活动。郡主有了身孕,怕是不能再这般动作了吧?”
  “也活动了几次筋骨。”赵婕妤是劈叉,她是杀了一些刺客。
  “听说陛下病了,我来瞧瞧。你替我通禀一下可好?”
  “郡主稍待。”
  赵婕妤努力维持着笑脸,一转头顿时痛得龇牙咧嘴。时间长不活动筋骨,乍劈叉,大腿内侧痛得要命。
  不多时,赵婕妤出来:“郡主来得巧,陛下醒了,听闻郡主来了,正高兴呢。”
  沐沉夕觉得赵婕妤这是在说鬼话,皇上见了她只怕是堵心,怎么会高兴?不过她还是走了进去。
  房间里传来淡淡的药香,皇上斜靠在床沿上,脸色有些发青。
  沐沉夕上前施礼,他抬手道:“没有外人便不用拘礼了。”他努力挤出了些许笑容,“你能来看朕,朕…很开心。”
  “陛下龙体牵系整个唐国,关心也是应当的。”
  “口是心非。”皇上咳嗽了两声,指了指桌子上的药,“朕的药还没喝,你来喂朕。”
  “这是赵婕妤应当做的事,我——”
  “朕一向不喜欢喝苦药,但若是你亲手喂的,朕便喝得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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