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彧一口气说到这里，拍了拍程绍的肩膀，真情实感道：“至于我们两个，就不用你们操心。我们都长大了，能好好的照顾自己，不会耽误你们梅开二度三度四度……”
  程彧说着说着，都觉得自己特别深明大义，把事情安排的明明白白。至少值一个最佳好儿子的牌匾。
  程彧对自己特别满意。简直棒棒哒！
  然而程开运和陈灵蕴却要疯了。
  第79章
  “程彧，你不要在这里胡搅蛮缠好不好！”程开运气急败坏的训斥道。被程彧一语道破那点见不得人的私心，程开运平日里的雍容斯文全都挂不住了。仿佛被人扒光了衣服，赤裸裸的站在众人面前。
  陈灵蕴也没有办法接受程彧的安排：“休想。cc珠宝是我这么多年辛辛苦苦创建的。他一个吃软饭的，凭什么跟我离婚分家产？要离婚也可以，程开运净身出户。跟他养的那个小三儿双宿双栖去吧。嫌弃我性格强硬不够温柔，我倒是很想看看，你程开运要钱没钱要权没权，你那个小三能温柔到哪里去！”
  “陈灵蕴你这话就说的很没道理了。cc珠宝能发展到今天，你虽然功不可没，但我也付出很多好吧？”程开运冷哼一声，跟陈灵蕴掰扯道：“做人可不能过河拆桥。好歹咱们两个也是夫妻一场，你用不着如此诋毁我。”
  眼前程开运两口子越说越上头，裴镇南和周细媛特别尴尬的相互对视一眼，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呆下去的必要。
  好在饭店外送及时到达，打断了程开运和陈灵蕴的争吵。
  程彧兴致勃勃的摆好饭菜，邀请大家坐下来吃饭：“都没吃晚饭吧？我们先吃饭，吃完饭再吵也有力气。”
  合着你还没看够哇！
  一时间，众人都无语了。就连漩涡中心的程开运夫妇都觉得自己在众人面前吵架的行为特别傻逼。
  程绍忍俊不禁，先给程彧盛了一碗汤。堵上程彧的嘴。不然他担心待会儿爸妈不吵架了，冲着程彧来顿男女混合双打。
  程彧哼了一声。他又不是傻瓜，怎么可能傻愣愣站着任由别人打他。虽然不知道这段诡谲的经历是做梦，还是他真的回到十一年前，被迫温习了程家所有人都还在的日子。当打破了时光滤镜还有死亡滤镜的记忆美化后，程彧至少能在满地鸡毛的日子里确定一件事，那就是他真的不是当初那个急于得到父母肯定的傻瓜了。程开运的不作为，还有陈灵蕴的偏执厌恶，并不是因为他程彧哪里做的不好。而是因为这两口子本质就是自私自利的冷血之人。
  虚伪造作，狂妄自大，把子女当成自己的附庸品随意掌控。程开运是冷眼旁观得过且过，把漠不关心美化成纵容放任，用陈灵蕴的霸道专断开脱自己的碌碌无为懦弱冷血。而陈灵蕴的所谓关注也并非全部出于一个母亲对孩子的爱护，更多的还是出于身为家长的虚荣心，希望孩子可以听话懂事，百依百顺，优秀卓越到永远都是别人家的孩子，以此来满足他们自己的虚荣心。
  所以陈灵蕴才会看不上在外人看来只知道打架斗殴逃课贪玩，处处跟她作对的程彧；可即便是对待她十分满意的程绍，在得知程绍大学想要报考计算机和编程相关的专业时，陈灵蕴还是二话不说，直接把程绍房间里的电脑搬走，根本连个沟通的机会都不想给。
  她是把孩子当成自己生命的延续。不过这个延续的发展方向必须由她说了算。即便是程绍本人，也没有任何置喙的余地。所以在明白了程彧永远都不可能任由她安排这件事后，陈灵蕴也十分果断的抛弃了程彧。
  并非是因为十多年前的那一次意外怀孕，而是因为从始至终，程彧跟陈灵蕴都是两路人。
  看清楚这一点，程彧就觉得自己没什么好难过的。说穿了，他跟陈灵蕴就是母子缘浅。程彧不是一个任由别人随意支配的玩偶，陈灵蕴也绝对不会放弃对旁人的掌控欲。从本性来说，这对母子是一脉相承。可是从同性相斥这个角度来分析，程彧和陈灵蕴的性格就注定了两人没有办法和平相处。勉强处在一起，只能加剧冲突。
  不过程彧必须要承认一点，那就是他虽然看不上陈灵蕴，可陈灵蕴至少比程开运还强一点。身为家长，不管陈灵蕴的出发点是什么，她至少尽到了一个母亲应该尽到的义务。至于程开运这个当父亲的……程彧也不想评价什么了。
  毕竟正常男人，谁特么会拿穷摇真爱剧本过日子！
  程彧滋溜溜的捧着汤碗喝汤，心情那叫一个美好。
  ——有些人有些事，当你在意的时候，会觉得他们就是你的全世界。可一旦放下了往前走两步，再回过头来审视一遍，那就是个屁呀！
  程开运和陈灵蕴看着程彧捧着汤碗喝汤的惬意模样，又觉得浑身气儿不打一处来。不过他们两个加起来都怼不过一个程彧，也就懒得再开嘴炮，径自坐下来吃饭——吵了这大半天，他们两口子也饿了。
  眼见程开运和陈灵蕴终于冷静下来，裴镇南开口说道：“明天要召开股东大会，你们到底有什么打算？”
  陈灵蕴冷哼一声，沉默半天：“这么多年，冯光旭一直上蹿下跳想拉我下马，他自己上位做董事长。可是cc珠宝的股份我占36%，程开运占10%，我们两人加起来就是46%，是公司最大的股东。他想要把我撵下去，可没那么容易。”
  所以这次冯光旭拽着程开运找小三，还有她生病的事情不放，就是想联合其他股东逼宫。但是被程彧神来一笔打破算盘。
  想到这里，陈灵蕴脸色略微柔和下来，看向程彧：“没想到你还有点用处。”
  程彧嗤之以鼻：“不会夸人就别夸。我也不是非得听你的彩虹屁。”
  陈灵蕴又是一阵血气翻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程绍摇摇头，又给程彧夹了一块羊排骨。
  程彧斜睨了程绍一眼。又拿羊排骨堵他的嘴！
  陈灵蕴最近一段日子也察觉到自己的脾气越来越不受控制，担心明天股东大会上，如果冯光旭恶意激她，她一旦中计情绪失控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再加上今天程彧怼那帮股东还有董事会的成员也挺顺的，陈灵蕴思前想后，就想让程彧代替她出席董事会。
  “你不是一直都想掺和公司的事情，证明你已经长大了吗？我就给你一次机会。你刚刚做的很好。希望明天在股东大会上，也不要掉链子。”陈灵蕴说到这里，微微一顿，补充道：“不要让我失望。”
  不对劲！
  程彧微眯了眯眼睛。耳朵微微动了动，就跟听到了什么异响的小猫似的。闻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电光火石间，程彧忽然想到了什么，一双凤眼瞬间又瞪的圆滚滚的，扭头看向程绍。
  果然，程绍一脸心虚的表情，冲着程彧讨好的笑了笑：“就是我最近经常去期货交易所盯股票盯大盘的事情被妈知道了……”
  程绍欲言又止。其实也不能怪他，是家里的司机出卖了他的行踪。
  程彧心中恍然。怪不得陈灵蕴态度大变样。这么说来，陈灵蕴之所以会做出这个决定，也是因为她从程绍的口中得知了这俩孩子背着他们偷偷挪用压岁钱做空国际原油和澳元结果赚的盆满钵满的事。
  由此可见，陈灵蕴对程彧的信任也是出自程彧的实力。倒是跟所谓的母子情深没啥关系。
  程彧嗤笑：“想让我帮你解决烂摊子就直接说嘛。摆出这么一副知遇之恩的嘴脸，你以为我会信吗？”
  程绍长叹一声，伸手捂了捂脸。
  陈灵蕴被程彧拆穿心事，也有尴尬。只能强撑着辩解道：“你要是没有表现出来你的实力，我也不放心把公司的事情交给你处理。”
  程彧秒接：“可我又为什么要帮你解决烂摊子呢？你既然从程绍口中知道我们两个做空国际石油期货还有澳元的事情，就应知道我们赚了多少。只要等到12月份交割日一到，我们两个清仓离场。赚到的利润足够我们再开一家cc珠宝。”
  听到这一番对话，裴镇南和周细媛一脸错愕的看过来。周细媛是没听明白怎么回事，裴镇南则是惊讶于程彧不光是城府深沉手段高明，在金融投资这一块竟然也是这么眼光独到。现在国际股票和期货市场有多乱，他们这些做生意的老油条都心有余悸。程彧和程绍这两个还没满二十岁的小孩子，竟然敢偷偷摸摸的加杠杆做空。还真是一个敢做一个敢听！
  他这把老骨头不服都不行。
  一直站在旁边默不作声的裴延也是一脸的惊讶。他最近一直忙着考学的事情，也不知道程彧和程绍兄弟两人竟然背着家长搞出这么大的事业。一时间又是心酸又是惆怅，总觉得自己跟程彧的差距真是越老越大。
  ——悬殊到令人绝望。
  陈灵蕴听到程彧过于狂妄的话语，忍不住气血翻涌，口不择言：“说你胖你还真喘起来了。你就这么肯定等到12月份你能顺利清仓？”
  “诶？”程彧挑了挑眉：“这怎么还带诅咒的呢？我又不欠你的，干嘛要咒我不能顺利清仓？我要是真的赔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陈灵蕴一句话出口，也知道自己不对。没有理会程彧的挑衅，问道：“那你说吧，你想要什么？”
  程彧眨了眨眼睛，答非所问：“你们两个确定不离婚吗？”
  程开运也忍不住怒吼道：“不离婚！不离婚！哪有你这样的孩子，怎么天天盼着父母离婚的？”
  不离就不离呗！
  程彧抠了抠耳朵，好整以暇道：“我要你们两个让出20%的股份转到程绍的名下。至于谁出多少，你们两个自己决定！”
  第80章
  程彧的想法很简单。既然程开运和陈灵蕴的婚姻已经走到出轨这一步，就证明两人的感情已经出现问题。就像是出现裂痕的瓷器，就算再怎么弥补，也不可能回到从前天衣无缝的状态。更何况程开运外面养的小三儿还怀了孩子。从程开运的言谈举止来看，他显然是不想放弃这个孩子的。而依照陈灵蕴的脾气性格，她显然也不可能容忍程开运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更不可能容忍一个私生子来分家产。
  所以，两人就算现在言之凿凿不肯离婚，那也只是为了利益不敢离。既不是为了爱情，也不可能是为了家庭。既然只是权宜之计，就肯定有耐心耗尽，不想将就的那一天。到时候两人想开了离婚另找，再组建个新的家庭多生几个孩子，程彧跟程绍的地位可就尴尬了。
  程彧自己倒是无所谓，他有一百种方法能让自己过得更好。可是程绍跟他不一样，程绍比他更在意家庭和亲人。他没办法给程绍想要的家庭和睦，就得保证程绍的合法利益——更准确点说是既得利益。所以程彧要这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更多的想法是给程绍留条后路。确保程绍可以顺利继承cc珠宝。
  程彧语出惊人。别说是程开运两口子，就是在座其他人也都吓了一跳。，程开运怒斥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火气别这么大。”程彧轻笑，好整以暇的分析道：“程绍本来就是你们两个的长子，你们不是也一直把程绍当成继承人来培养嘛。我现在只是要求你们把程绍应得的东西提前交给他罢了。难道你们连这点股份都舍不得？”
  话音微顿，程彧看着程开运，调侃道：“还是说，你想把你手里的股份全部交给你那个还没出生的私生子继承？”
  话未落地，陈灵蕴也一脸警惕的看过来。跟程开运的恼羞成怒不一样，陈灵蕴虽然也感到震惊。但是她震惊的点在于程彧提出的要求竟然是让她和程开运把名下20%的股份转给程绍，却完全没提到自己。这一点跟陈灵蕴记忆中做什么事情都喜欢争强好胜，生怕自己吃一点亏的程彧完全不同。
  不过惊讶之余，陈灵蕴对于程彧的提议却没有太多的抵触心理。或者说，陈灵蕴对程彧突然表现出来的兄友弟恭实在是太惊讶了——也不知道程绍究竟做了什么，竟然能把这只恣意妄为的刺猬给顺茬了。
  陈灵蕴兀自好奇的看了一眼程绍。正是因为这一份好奇和惊疑，陈灵蕴在听到程彧要求她们夫妻两人转移20%的股份到程绍时，并没有第一时间发作不满。而下一秒，陈灵蕴还没来得及完全消化程彧的要求，又被程彧一句挑拨转移了注意力，矛头立刻转向程开运。
  “怎么，你现在就开始向着你那小三儿还有没出生的野种了？”陈灵蕴冷笑道：“我告诉你别做白日梦了。cc珠宝是我的心血结晶，就算我死了，公司也是交给程绍来继承。外面那些不三不四的野种，这辈子都别妄想踏进程家的大门！”
  程开运百口莫辩。他虽然不同意程彧的要求，也没有把股份留给没出生的孩子的打算。他只是下意识的不想把自己的股份交给别人。这会削弱他在公司的话语权。
  程开运焦头烂额，赶紧开口跟陈灵蕴解释。可惜陈灵蕴生性固执，现在又在病发阶段，压根儿就不相信程开运的话。程开运越解释，陈灵蕴就越怀疑程开运心虚。多疑的情绪一激起来，就消不下去了。吵着闹着要打电话叫律师过来——立遗嘱。
  程开运被陈灵蕴搞的头疼，忍不住瞪了程彧一眼。程彧幸灾乐祸的挑了挑眉。他也是以防万一。就按照程开运和陈灵蕴已经离婚的状态，为程绍争取他应得的利益而已。
  程绍也被程彧一系列的骚操作给惊呆了。过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我不要爸妈的股份。阿彧，你怎么会提出这种要求——”
  “闭嘴！”程彧不耐烦的打断程绍的话：“你凭什么不要？既然我懒得争，cc珠宝就应该是你的。这也是大家早就说好的事情。我不管他们今后要生多少孩子，该是你的东西，谁也不准碰！”
  否则陈灵蕴又凭什么厚着脸皮让他帮忙收拾烂摊子？他的时间精力还有能力不值钱吗？
  程彧摆明车马，要么把20%股份转给程绍，他乐得当一回免费的职业代理人，帮忙接管烂摊子。要么就让陈灵蕴两口子抱着自己的股份不撒手，等着明天被冯光旭联合股东踹下台。除此之外，别想有第三种选择！
  就算是立遗嘱，你也给我把股份转让签了，剩下的股份你爱怎么立怎么立，就是捐了都没人管。
  程彧想要搞事情看好戏的态度过于明显。冷眼旁观的裴家三口看的直摇头，只能发自肺腑的感叹，他们程家四口人，除了一个乖巧温顺的程绍，没有一个省油的灯！
  程彧做沙发上足足喝了三碗汤，cc珠宝法务部的人才匆匆忙忙赶过来。大晚上的叫人加班确实是一件很不道德的事情，更何况老板还是为了自己的私事。
  程彧出于同情，给cc珠宝的员工们订了夜宵。让他们一边草拟股份转让协议一边吃东西。
  最后，程开运在陈灵蕴的逼迫下，拿出5%的股份转让到程绍的名下。而陈灵蕴自己也拿出15%的股份转让到程绍的名下。转让书一式四份，公司还有程家三口一人留一份。程彧担心程绍心软，索性把程绍那份扣下来自己保存。
  陈灵蕴看着仿佛没事人一样的程彧，开口问道：“现在你可以说了。明天的股东大会上，你准备怎么应对冯光旭的发难？”
  “这种小事情，没必要拿出来说。”程彧修长的手指弹了弹转让书，笑眯眯说道：“明天股东大会上，你们自然会知道。”
  裴镇南说道：“其实我们也没必要想的太悲观。只要你能稳住冯光旭，剩下的股东我可以帮你游说。我跟他们私交还算不错，我相信他们会给我这个面子——”
  话没说完，就见程彧不以为意的靠在沙发上，双腿交叠：“没那个必要。”
  程彧眉峰一挑，眉宇间满是桀骜：“一群乌合之众，起不了什么幺蛾子。”
  霎时间流露出的气场，即便是裴镇南都忍不住心下一跳。
  当天晚上，程彧被程绍拽回家休息。路上，程绍还担心程彧没有把握对付那群股东，一个劲儿的追问程彧：“你到底有什么法子安抚那些股东，你跟我说说？”
  “为什么要安抚他们？”程彧冷哼一声：“打的他们知道怕了，自然就老实了。”
  夜幕低垂，冷火阑珊。程彧的五官氤氲在明明灭灭的夜色中，越显冷峻。程绍看着一瞬间流露出残忍气场的程彧，忍不住微微一愣。
  犹豫再三，程绍还是将嘴边的疑问咽了回去——程绍其实很好奇，在程彧的梦境中，他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今天这样——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能游刃有余波澜不惊，总能在危机出现的第一时间想到应对的办法，摒弃所有的情绪，直接抓住利益最大化。
  他还想问问程彧，为什么如此断定爸妈一定会离婚，或者说未来一定会做出伤害他们的事情。可程绍最终还是没问出口。他害怕他的好奇会在无意间伤害到程彧看似坚硬实则脆弱的内心。
  也许有一天，阿彧会心甘情愿告诉我未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程绍这么想着，忍不住伸手搭在程彧的手背上。
  程彧一脸的莫名其妙：“你干嘛？”
  “没什么。”程绍笑了笑，开口说道：“就是想跟你说，虽然我现在能力有限，帮不上你什么忙。但只要你开口，我会永远站在你这边。我是你哥，就算爸妈离婚了，我们兄弟两个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噫！”程彧一个颤抖，猛地缩回手，另一只手用力搓了搓手背，感觉鸡皮疙瘩掉满地，仿若一只炸毛的猫头鹰：“你干什么突然这么肉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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