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蓉见她浑身湿透，冷得微微发抖，心想这样下去也不是回事儿。这姑娘一看就是体质差的，不淹死也得冷死。
  于是楚蓉让船家靠了岸，与他告别。船家为人也热情得很，说楚蓉下次要是要过江，他可以免费载一程。
  一路上楚蓉把人看得紧紧的，生怕这姑娘趁她不注意又去寻死了。
  “媳妇儿，你回来得也太晚了，我们今日应该是回不了家了，只能在铺子里住一晚了。”黄书海见楚蓉这时候才回来，脸上带着隐隐的责备。
  “不过你衣服怎么是湿的？”
  “这个嘛，一时不好解释。铺子里有没有热茶，给这姑娘倒一杯，最好加点红糖。”楚蓉扶着身边的人噼里啪啦说了一串。
  黄书海这时才注意到楚蓉身边还站着一个女子，“这位是？”
  事实上，楚蓉还不知道这姑娘的名字，她一路上魂不守舍的，她也不敢问太多问题。
  “文昭清。”姑娘淡淡说了一句。
  楚蓉心中暗道，这名字似乎有些熟悉。
  “文姑娘，我们进屋去吧，把这身湿衣服给换了，不然容易得风寒。”
  文昭清被楚蓉推着，整个人如同行尸走肉，也不拒绝。
  楚蓉推着她走的同时，也不忘回过头嘱咐黄书海，“相公，别忘了热茶。”
  黄书海实在不知发生了什么，刚想开口问一句，话还没到喉咙，楚蓉已经不见人影了。
  店铺的房间内，文昭清已经换了身衣服，是楚蓉的，不过她也只穿过一两次。衣服是鹅黄色的，在影绰绰的灯光里，显得整个人清纯又温柔。她的面孔和嘴唇也恢复了血色，脸上又添了一点艳丽。
  第673章 才女
  只是此时她还是一言不发，似乎在生气楚蓉为什么要把她给救上来，还看着她，不让她去死。
  楚蓉寻思着这姑娘要是一直不肯和她说话她也没法子，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人去寻死，她不说话也不知道她的家人在哪。
  她一边想着一边啃起牛肉干来。住在铺子里就是这一点好，吃的东西应有尽有，多得不能再多了。
  牛肉干的香味飘到文昭清的鼻子里，她口腔里不自觉分泌了一阵唾液，然后是肚子里传来的“咕噜”一声。她才想起自己是吃饭的时候一个人跑到船头的，饭也没吃几口，这会子死倒是没有死成，肚子却饿得不行。
  文昭清此时有点尴尬，“我只是腹中饿了，口舌并不饿。”
  楚蓉不信有人能抵挡住她楚庄牛肉干的魅力，于是干脆坐到文昭清身边，和她凑近些吃。
  “你欺人太甚！”文昭清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我怎么欺人太甚了？我又没有不让你吃。”
  “要我说，就算真的要去死，也要做个饱死鬼，不然亏死了。”
  文昭清似乎是被这句话说动了，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动了动嘴唇。
  楚蓉觉得是时候了，于是把牛肉干递了过去。
  文昭清从中拿了一根。
  “好吃吗？”
  文昭清点点头，“你知道吗，我爹他很少让我吃肉。”
  楚蓉眼神复杂地打量了面前的人一眼，“你家很穷么，看不太出来啊。”
  文昭清摇摇头，“我家不穷，我爹他很有钱。”
  “莫非是你爹就是那陈世美，发达了之后就抛妻弃女！”楚蓉惊叹，心想真看不出来这姑娘身世原是这么惨。
  “你想到哪里去了，我爹就是东街的文员外，我家祖上都是当官的，到了我爹这儿，考不上举，因此我爹就去做了茶叶生意，后来生意越做越大，他也越来越有钱，可是当不上官，和朝中权贵扯不上关系是他心中一直的遗憾。”
  “你爹是文员外，那你就是那连皇上都夸赞一番的才女？！”
  楚蓉心想，怪不得她觉得文昭清这名字这么耳熟，原来划船的师傅提过的才女就是她。真的是踏破铁鞋无觅处，等这位文小姐不再寻死，心情平复之后，她再与她商议合作之事。
  “那些都是假的。”
  “假的？可是怎么连皇上都敢编排，不要命了？”楚蓉惊叹。
  “皇上虽然的的确确夸了我，说我秀外慧中，才思敏捷，可是，那是因为皇上考我的题先前我爹已经给我了，我只是一字不漏地背了下来。”
  “什么？你爹怎么会有题？”
  “有钱能使鬼推磨，从小到大，需要花钱的地方他决定不会好花钱。”
  “原来是这样。”
  “我是不是徒有虚名？”文昭清自嘲道。
  “是不是徒有虚名我不知道，不过这错在你爹，也不是你啊。”楚蓉赶紧安慰这位文小姐。
  “而且，你爹这么有钱到底为什么不给你吃肉啊，也太抠门了吧。”
  文昭清笑笑，又继续说话，“他不抠门儿，再该花钱的地方一点都没少花。说白了，我也只是他攀附权贵的一颗棋子罢了。他不让我吃肉是为了让我保持身材，日后可以被朝廷官员看上，这样他就成了朝廷官员的老丈人了。”
  “你爹也太变态了吧。”楚蓉话刚出口，突然觉得有些不妥，忙捂着嘴。
  “我爹他就是变态，非要让我嫁给什么丞相之子，我连面都没和他见过，要我怎么嫁给他？”文昭清说到这儿，又伤心起来。
  “这就是你跳江的原因？”
  文昭清点点头。
  原来文昭清和那些才女们在船上吃着饭，说一些行酒令之类的，当话题转到她身上时，众人皆知她和丞相之子要定亲的事，因此纷纷恭喜她，说些什么“天造地设”、“天生一对”的词，文昭清越听这些词越觉得透不过气来，因此来到了露天的船头，吹着风想了很久才跳下去。她不能一辈子都活得像个木偶。
  听完了文昭清的话，楚蓉对她颇感同情，若是自己从小被父亲时时刻刻管着，一点自由也没有，而长大了又连婚姻都要安排，她早就要窒息而亡了。
  “那你也不能死啊，只要你活着，事情总会有转机的。”
  “还能有什么转机，我爹聘礼都收了，他那个性子，又怎么可能退回去。”
  “那你干脆就逃出文家，以后你爹的事你再也不要去管。”
  “逃能有用的话我早就逃了，可是我爹亲口对我说过，要是我逃了，他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我找回去的。”
  第674章 支招
  楚蓉陷入了沉思，显然文员外这人完全不顾及自己女儿的感受，文昭清这边她再怎么不愿意也没有用，看来只能在他爹和丞相府的关系做点文章了。
  “你可知道聘礼里面都有些什么东西？”
  文昭清虽然不知道楚蓉为何要问这个，却还是如实回答，“都是些金银珠宝，古玩字画之类的。”
  “那你平时能接触到聘礼吗？”
  “那些都在仓库里，仓库钥匙是归管家管的。”
  “这样的话倒也不难。”
  “可是到底是要做什么，怎么就不难了。”
  “很简单，你只要把丞相家送的聘礼掉包一部分，要是你爹最后发现了，自然会觉得丞相一家是小人，看不起自家，更不能和这样的人结为亲家了。”
  “这真的可行吗？我爹找丞相府的人一起对峙怎么办？”文昭清显然很不信任这个方法。
  “再怎么样，丞相府的地位可是万人之上的，就算人家真的送一些假的字画，你爹也不敢随便找茬。”
  “听上去倒是可行，可是都要怎么掉包？又怎么拿到钥匙？”
  “这个嘛，你比我更了解你自己家。总之就是趁管家不注意去拿钥匙，然后再趁没人偷偷溜进仓库，然后关门，拔钥匙，再不动声色把钥匙还回去。”
  “可是我从未做过这种事，万一我搞砸了，我要怎么办？”
  “人的潜能是被逼出来的，文小姐你要相信自己，不然你想一辈子都要和一个没见过面的人一起生活吗？”
  文昭清唯唯诺诺了一阵，最后终于下定决心，“多谢楚娘子指教，你说的事我一定都会做的。”
  楚蓉本来还想和她提楚庄特产代言的事，但又觉得这件事有些时机不对。
  楚蓉是这样想的，大家都知道她是被皇上夸赞过的才女，声名可不一般，而且她人长得也是清丽可人，说不定还可以带回来一些攒珠宴上的才女小姐妹，那她的铺子能不声名大振都难。
  第二日，直到确定文昭清真的不会自杀了，楚蓉才放她走。
  临走前她还买了好些牛肉干，楚蓉本是不想要她钱的，但是她非要给钱，楚蓉也没有办法。
  等文昭清走了，楚蓉就直接来到医馆，例行送千年人参。这次她来得早了一些，步樊还没有过来。楚蓉心想，反正他在与不在都一个样，她只要把人参交给医馆的人就行了。
  “步大人要是等会儿过来了，大夫你就和他说我来过了就行。”楚蓉把人参递给大夫，嘱咐她道。
  大夫此刻正在对着这一株人参爱不释手，恨不得自己能把人参生吞了。平常知县大人经常来这儿，他也不敢随意表露自己的贪心，连摸都没摸几下。
  “楚娘子，我想与你商量个事。”
  楚蓉一时被叫住立马停下脚步，她倒是有些好奇，她和这大夫除了躺着的那位书生，根本没有交集。
  “什么事？”
  “楚娘子，敢问一下，这千年人参到底是什么来路，我医馆开了这么些年，连一株都没有收集到，实属遗憾。”
  “你只管好好治人就行，至于这人参的到底是哪里来的，我想我没有义务告诉你。”
  这大夫却还是不死心，“楚娘子，其实这来路我也不怎么感兴趣，只是楚娘子有这么多人参，何不卖给在下一两根”
  “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这些人参可不是我的。”楚蓉赶紧把自己摘出去，“是别人送的”。楚蓉的说胡话技能越来越好了。
  大夫见楚蓉的态度，他知道了楚蓉是不会给他的，眼神难免黯了许多，只能安安分分地跑出去。
  从医馆出来，楚蓉又单独造访了钱掌柜家里。她是准备将之前承诺的三株千年人参还给他，要不是钱掌柜，那个书生已经在黄泉了。
  “楚娘子，你怎么来了？”钱掌柜见了楚蓉，很热情地将人迎进屋去。
  “我今天来是还给你们人参的，我先前说过，只要你愿意借给我，我三日之内可以多还你一株。”楚蓉把装了人参的盒子递给钱掌柜。
  钱掌柜打开盒子，眼睛发着光一样，里面真的完完整整躺了三株千年人参，比起之前的，质量只好不差。
  “楚娘子你真是有本事啊，三株人参说拿到就拿到。”钱掌柜不禁感叹，“而且都是上好的人参。”
  “凑巧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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