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节
作者:莫心伤      更新:2023-04-25 01:56      字数:4211
  然后他就看到书房里铺了满地的……猫薄荷。
  好香哦。
  王寅一听到儿子的叫声,心脏都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他冲出房间,听出叫声来自二楼,几步跨上楼梯,直接奔往书房。
  一进房间,他就看见小老虎躺在一大片叶子里滚过来滚过去,时不时用爪子扒几片放进嘴巴里,眯着眼睛咀嚼,嗷呜嗷呜嗲嗲地叫,身体不停地在地上蹭,四只爪爪全部缩起来。
  王寅一看到这一幕,脑子一片空白。
  他本能地踏进屋子想去把小老虎抱起来,才走几步,对于猫科来说过于浓烈的气味,窜进他的鼻腔,一路钻到他的脑子里,让他晕头转向。
  糟了!
  王寅一感觉一股热血往他脑子里冲,难得控制不住自己,原地变成了老虎。
  他强忍着跟儿子一起在地上打滚、吃猫薄荷叶的冲动,一口叼住小老虎的后颈,把儿子拖起来,转身摇摇晃晃地往外走。
  这时候他听见门口传来声响,他叼着儿子抬头一看,苗旭正站在门边。
  苗旭呆呆地站着,眼睛瞪得老大,看着房间一只老虎叼着另一只老虎,完全丧失了反应能力,像石化了一样。
  好大的老虎……身体巨大,身上的黑纹如同泼墨一样,健壮的四肢踩在地上,金色的眼睛注视着自己,仿佛看着猎物。
  苗旭心想,原来真正的老虎看起来比电视里还震撼。
  王寅一心里苦,朝苗旭那边走过去,谁知苗旭看见他的动作,突然像被激活了一样,将手里的防暴叉一甩,钢叉瞬间弹出来,从一米二变成两米,苗旭手握防暴叉,摆好架势,冲着老虎就过来,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王寅一:“???”
  防暴叉是专门用来制服敌人的约束工具,可以伸缩,展开足足有两米,前端有两个可以活动的叉子,一旦碰到人的身体立马反弹,可以把要抓的人牢牢地困住。
  治安警察经常需要使用各种器械,还有专门的培训课,苗旭这次的钢叉虽然是从淘宝上买的保全人员款式,比警用的弱一些,但他是专业人士,力气大,身体灵活,挥舞起来气势汹汹。
  苗旭一叉子戳向王寅一,王寅一心头一惊,叼着小老虎往后退。
  苗旭走进屋子向大小老虎步步逼近,好几次那把叉子眼看就要戳到老虎身上,王寅一叼着儿子左闪右躲,书房对于变成老虎的他来说,空间太小了,他没有办法腾挪得很轻松。
  王寅一叼着崽开不了口,他心想这不行。
  他找了个机会将小老虎放到角落里,小老虎完全搞不清楚状况,落地之后继续蹭,把爪子里抓着的猫薄荷往嘴里送。
  王寅一简直要疯,哪来的猫薄荷啊!
  偏偏苗旭还在用那把大叉子戳他,王寅一想说话,刚张嘴,浓重地气味扑面而来,他呼吸一窒,猛地闭气,结果呛到自己,一时之间,咳嗽起来。
  用老虎的形态咳嗽,跟低吼似的,苗旭以为这只大老虎在威胁他,愈发紧张,想着速战速决,手上的动作更加狠绝了。
  王寅一狼狈地躲避,他的脚步有点浮虚,头脑还在发晕,都怪这些该死的猫薄荷!
  苗旭看准机会,将钢叉往前一送,碰到老虎的腰,叉子立即合拢,卡住老虎的身体,只不过老虎太壮了,防暴叉直径不够,固定得不够稳。
  苗旭咬牙,用力抵住叉子,不让老虎动弹。
  王寅一快崩溃了,这是什么事啊?为什么他要被老婆打啊,他努力平息呼吸,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苗旭看着大老虎原地低着头喘息,这只老虎似乎从始至终都没有攻击他的意思,一直只是躲避,让他感觉有点困惑。
  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这么大的老虎如果反抗的话,他绝对制不住。
  然后,大老虎抬起头,冲着苗旭沙哑地说:“阿旭,是我。”
  苗旭握着叉子,再次呆住。
  ……老虎,讲话了?
  苗旭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甩了甩脑袋,瞪着大老虎,老虎见他这样子,继续说:“阿旭,我是王寅一。”
  苗旭整个人都不好了。
  老虎不仅开口说话,还说他是王寅一。
  他皱起眉头,早就应该去心理治疗师那里去看看,时间拖久了,从疑神疑鬼到精神失常了。
  苗旭站着不动,王寅一想靠近他,无奈被防暴叉抵着动不了,老虎不是不能挣脱,可他怕进一步刺激到苗旭,只能垂下头,努力地用鼻子去推叉子柄,说:“你先放开我,我们好好聊聊。”
  “不许动。”苗旭冷着声音说,还是不信任这只老虎。
  王寅一在猫薄荷的香气中头晕晕的,他努力保持清醒,说道:“你的工资卡密码是你的警号,你其实在本市有一套房子,还有你私底下喊我老王。”
  明明比老王多一个字,苗旭握着防暴叉的手终于松动,低声说:“我名下有房子都知道……”王寅一从没问过这方面,他也没主动说。
  想想也是,王寅一是当中介的,房管系统上查查就知道。
  王寅一见他开始迟疑,忍不住说:“你要是还不相信我就算了,但管管招招吧。”
  苗旭一愣,看向房间角落,小老虎躺在地上,四脚朝天,露出白肚皮,正呼呼地睡觉。
  招招也变成老虎的事实给苗旭造成二次打击,他彻底卸下力道,王寅一感觉身上一轻,但防暴叉的叉子仍卡在他的腰上。
  这间书房里的猫薄荷味道太重了,人来闻可能觉得没什么,但对于猫科来说非常刺激,猫薄荷能让猫咪神经麻痹,肌肉松弛。
  其实小剂量的猫薄荷,王寅一完全不屑一顾,但是这间屋子里太多了,还是经过烘烤的加强版浓缩猫薄荷叶,熏得他要醉倒。
  苗旭怔怔地看着小老虎,不知道是否应该去查看一下,就在苗旭进退两难的时候,他听见砰地一声,自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一扯。
  他转过头,看到那只大老虎倒在了地上。
  *
  王寅一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还在书房里,但那些“成吨”的倒霉猫薄荷不见了,房间里吹拂着微风,还残留着一点气味,比刚才好了很多,夜晚的味道随风进入,让他清醒过来。
  王寅一爪子拍地,支撑自己起身,西服从他身上滑落,而招招小老虎就躺在他身边,也盖着衣服,正睡得香甜,在梦中都不忘啃自己的爪爪。
  王寅一抬起头,看见苗旭坐在书房的地上,直勾勾地望着他。
  王寅一把自己的西服推到一边,对苗旭说:“谢谢。”肯定是苗旭怕他们父子着凉。
  苗旭不说话,凝视着大老虎。
  在过去的一个小时里,苗旭经历了人生最艰难的时刻之一。
  他面对躺在地上的两只老虎,手足无措,应该是猫薄荷叶在起作用,把老虎制服了,可如今他不知道是该打电话给警察还是林业局。
  或许应该打急救电话,把他拖到精神卫生中心去看看脑子。
  最后他一个电话也没打,而是迟疑地用叉子戳戳大老虎,见老虎真的一动不动,这才慢慢走上前去。
  苗旭抉择了一下,觉得还是直接清理叶子比较快捷,毕竟小老虎还好,大老虎看起来有好几百斤,搬起来太重了。
  他花了半小时才把猫薄荷叶全部弄走,这期间老虎们一直没有醒,苗旭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把小老虎抱起来,放到大老虎的身边。
  小老虎躺在他的怀里,时不时动一动,把爪子含在嘴巴里,像一只热乎乎的金色小毛团。
  苗旭瞪着小毛团,觉得……好可爱。
  他对在这种时刻还被毛绒绒吸引注意力的自己,感到绝望。他控制住自己想要rua毛团的手,把小老虎和大老虎排排放好。
  后来苗旭一直怀着那种绝望,守在大小老虎的身边。
  此时,王寅一和苗旭互相对视,都看不出彼此内心的想法。
  王寅一想起刚才的情景就想疯魔,忍受不了尴尬的沉默,主动问他:“你不怕吗?”
  苗旭终于开口,反问:“你觉得我会怕吗?”
  王寅一:“……”
  真害怕的话,就不会对着老虎拿着那柄大叉子,挥舞得像常山赵子龙。
  “我不是怕。”苗旭低声自言自语,仿佛是想说服自己,“我是三观遭遇到冲击。”
  事已至此,王寅一决定把话说清楚,首先,他要问问刚才坑爹的猫薄荷是怎么回事。
  “猫薄荷都是你弄的吗?”王寅一问,他觉得不可思议,“到底是为什么?”
  王寅一想不通,如果说苗旭是发现了他们的秘密,何必用猫薄荷来引诱他们,还用那把可怕的叉子戳他,而且当时苗旭看起来那么吃惊,也不像提前知道的样子。
  但有一点王寅一可以肯定,他相信苗旭不会伤害他们。
  苗旭烦躁地抓抓头发,说:“就,我以为你在养野生动物。”
  王寅一:“?”
  “你不缺钱,我又发现点蛛丝马迹,就觉得你是不是在家养不能养的东西,在做这方面的生意。”苗旭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难得这么没底气。
  王寅一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桥,过了半天,他才说:“你觉得我在家养老虎。”
  “也不一定是老虎,老虎太大了。”苗旭替自己辩解,“我认为更有可能是兔狲、豹猫之类的,反正想着先抓起来。”
  王寅一无力地问:“抓起来之后呢?”
  苗旭含糊地说:“送到林业局或者动保局……”
  王寅一:“……”
  不愧是苗旭,哪怕是发挥想象力,也离不开法制的套路。
  “哈哈哈。”王寅一越想越好笑,他在努力学习菜谱的时候,苗旭竟然在想抓他。
  老虎趴卧在地板上,两只前爪搁在身前,姿态闲适漂亮,说:“如果我真的养那些,你准备把我怎么办?”
  苗旭的声音更加听不清:“带你去接受处罚……”
  王寅一:“……”
  虽然他知道在苗旭心里正义第一,还是感觉有点点心塞。
  苗旭显然也不想再纠结这个话题,忍不住多看了漂亮的大老虎几眼,说:“这回轮到我来问了。”
  王寅一扬起头,金色的眼睛望着苗旭,鼻尖往前凑,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为您效劳。”
  苗旭看着绅士的老虎先生,这才有了真实感,他真的是王寅一。
  他问:“你是妖怪吗?”
  王寅一低低地笑,朝着苗旭吼了一声,说:“你觉得呢?”
  苗旭不仅没被吓到,反而对虎啸充满了好奇。这么说之前听到的老虎叫声真是招招发出来的,怪不得白裕怎么学都不像。
  他看向酣睡的小老虎,小老虎一直没有醒,苗旭后悔将猫薄荷用在幼崽身上,问:“看起来不像,哪有妖怪这么容易被迷倒的。”他很忧心,“招招不会有事吧?”
  王寅一扭过身体,靠向招招,低下头,舔了舔小老虎的脑袋,小老虎在睡梦中伸爪子将爸爸的脑袋扒拉开,吧唧吧唧嘴,继续睡。
  苗旭瞪着这一幕,心情可谓十分复杂。
  王寅一说道:“没事,对于小孩来说,差不多等于喝醉了。”他看向苗旭,开始解释这一切,“我们确实不是妖怪,仍然是人类,只不过我们这一类人的身上发生了特殊的变化,可以在人形和动物形态之间来回切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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