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组长！组长！不能进去啊！”
  不顾身后下属的呼唤就冲进了浓烟中的医院里，火警警报还一直响着，消防车还没有到，见到秦芜冲了进去，失职的几个警察这才觉得十分丢脸。
  承诺过保护好李念妍，现在却食言了，就连没有了意识的肖笑筱，她也没能好好保护，就算是火海，今天她也要把肖笑筱带出来。
  “咳咳……”
  用手扇了扇面前的烟，看清门后一脚就把门给踹了开，这才把蒙着自己口鼻的湿毛巾放下来，朝病床处而去，在烟雾中把被子一拉开。
  没有人！
  病床上空空如也，整间病房里充盈着烟雾，肖笑筱没有意识，下面的下属也说了并没有人转移肖笑筱，那么就是有人把肖笑筱带走了，这场火灾，是故意人为。
  停在原地想了想，带走肖笑筱的人，多半就是阮祭了，下面楼层浓烟滚滚，如果阮祭的目的只是想杀人，那么完全可以放任这把火，让肖笑筱死在火里，明显比起放火，阮祭是想亲自动手，而且手里还不止肖笑筱一个人，李念妍也在他手里，想要同时带着两个人出去又不被人看见，说不定，阮祭还在医院里。
  陆觅展了展眉毛，看着后座上的柏子成，又移了个眼神看到和牵着柏子成手的孩子，孩子眼神清澈，眉眼都像极了柏子成，在孩子脸上还看得见秦芜的样子，完全就是两个人的结合体啊。
  在沉默的车里，陆觅也只敢看，不敢问出口，但是心里已经猜了十有八九，这个孩子很有可能就是秦芜和柏总的结合，当年秦芜一逃，还带着柏总的骨肉走了，现在能找回来，也是欣慰不已。
  只要忘言不说话，柏子成也不说话，就更像父子俩了，陆觅以为孩子怕生，所以就没有多嘴多舌地说话，殊不知是因为忘言根本就开不了口。
  车子猛一停下来，幅度虽然不大，但还是遭了柏子成一记白眼，陆觅悻悻低头，柏子成眼神一转落到忘言身上，检查忘言有没有因为这个急刹车而被吓到，忘言也只是拉紧了他的大手。
  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妈妈了，但是却换成了柏子成在身边，但是柏子成身上，又仿佛不像他之前认识的那个叔叔了，因为比起叔叔，他更想让他做自己的爸爸，妈妈明明也喜欢这个人，自己也喜欢他。
  “柏总，到了。”
  虽然不想开口，但还是说了出来提醒柏子成已经到了地方。
  忘言看了看柏子成，比划着手语。
  孩子居然是哑的？陆觅看见孩子的手语之后心里一惊，也不自觉地看了看柏子成，柏子成居然也用手语回答着小家伙，陆觅对手语一窍不通，只是这孩子年纪这么小就用手语交流，看来是不会说话很久了。
  回答完忘言，柏子成一手覆在小家伙的头上摸了摸，这才下了车，陆觅也紧跟着下了车。
  “柏总，那个孩子……”
  还是恨自己没有问出口，硬是又把话憋了回去，赶紧改口，现在车子就停在申霆的房子外面，柏子成今天难道是想通了，所以才会来这里？但是带着那个孩子，他就有些想不通了。
  “老柏总生病之后就一直闭门谢客，如果知道您来了，一定会很开心的，为什么不让我提前通知一下呢？”
  今天这么突兀地来，陆觅实在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了。
  斜睨了陆觅一眼：“他哪次来找我不是临时起意。”
  换句话说，申霆只要来找自己，一定就是有目的的，比如公司利益或者涉及他申霆个人的利益的事，又有哪次会让人提前通知说他要来。
  这点两父子可是到一点上了，老子不说，现在儿子来看望也学会不通知就来了，陆觅有些汗颜，只是现在申霆的健康状况对外保密，根本就没有人知道他的情况，作为儿子现在出现，也不足为奇，更田况，柏子成心里本就没有申霆这个父亲。
  “我只是来看看他死了没有。”
  扔下冷冰冰的话，陆觅却听出了别样的意味，刚刚在车上还对孩子温柔手语的柏子成，同样是对自己的父亲，怎么差别就这么大呢，听见陆觅嘴里嘀咕着，柏子成这才敛了敛脸上的不悦。
  “柏总，怎么说，你们也是名义上的父子，况且血缘关系也摆在那……”
  一听到陆觅这么说，柏子成就摆起了手，示意陆觅不要继续说下去，这些年，如果这些话有用，他们的关系也不会闹得这么僵了，打从申霆把柏子成带回来的那刻开始，柏子成不过只是申恺风的替代品而已。
  而他最恨的，也正正就是自己身上流着申霆的血。
  “车里的孩子……”
  话锋一转，陆觅还是忍不住提到了孩子，柏子成表情一柔，眼神看向车里坐着，只露出一点小脑袋的忘言。
  “申霆不是一个好父亲，但我，一定要做一个好爸爸。”
  什么？！陆觅眼骨碌随着震惊一瞪大，还真被自己猜对了，还想问什么，柏子成就转身过来。
  “你回去车上，我处理完事就出来，要是你敢欺负忘言，吃不了兜着走。”
  听着柏子成开口，天呐，他记得自己明明就是总裁秘书，怎么一会当司机还不够，现在居然还要当看孩子的保姆，还被柏子成言语威胁，还想说点什么，硬是被憋了回去，合着这孩子要是哭了，自己还得被炒鱿鱼，真是柏子成的儿子没错了，说不定以后这个孩子就是擎风集团的下一任接班人。
  陆觅只好嘴角抽搐着答复道：“是……柏总……”
  “先生……先生……”
  身后是女佣人的呼喊，女佣人再追上来就没了柏子成的身影，四处张望了起来，不知道柏子成的去处，这才急忙去找主管事。
  躲过身后的“尾巴”，柏子成没有停下步子，情况似乎比他想的要更糟糕，老头子不仅生病了，这座宅子似乎也变得十分不一样了。
  凭借着所拥有不多的记忆，这才找到了记忆中书房的大概位置，好在门没有被锁上，柏子成靠在墙边轻轻一打开门见到满书架的书房，这才确定自己没有记错，转而看向书房对面的房间。
  一打开门，一股腐糜的味道就迎面扑了过来，柏子成微微偏头，一手搭在鼻口，楼下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他才毫不犹豫地进到了房间里。
  房间里的味道更为浓郁，用手扇了扇房间里带着味道的空气，一面接近着房间里的木制大床，虽然是夜晚，房间里拉上了厚厚的窗帘，但是总给人一种就算拉开窗帘也不可能透过一点光出来，更不要说这股带着湿气和腐烂的味道，就像是很久已经没有阳光透到这里来了。
  梨花木的大床上也遮了床帘，生病的人难道不应该多晒晒太阳吗，为什么遮得这么严实不透，光是在房间里，他都觉得透不过气来，外面面生的佣人和房间里奇怪的种种迹象，都让他生疑。
  一手撩起面前厚厚的床帘，入目的就是一张沧桑又憔悴惨白的脸，脸上布满了皱纹，申霆不过才五十多岁，可是现在却被病痛折磨得看起来苍老了很多，不得不让柏子成多看了几眼，心里却是说不出来的滋味。
  申霆此刻躺在床上，格外地安静，而那股湿糜的味道却更加明显了，柏子成低头瞥见盖在申霆身上的被子，又是轻轻拉开，床单上的水渍因为没有被人打理，所以现在上面已经生了不少霉菌，味道就是来自这床单上的霉菌，从床单上蔓延到了被子上。
  难道申霆就没有一点发觉吗？望着申霆苍老的面容，呼吸却在安静的环境中显得有些沉重，应该是睡了的，但是在这种环境之下怎么能睡人？
  斜眼瞥了眼床边的柜子，抬手一摸，指腹上就覆上了一层灰。
  该死，这些佣人到底有多久没有来打扫房间了？任凭床上发霉和堆灰都不管，再一转头看向床边上的申霆，老头子不可能不会放任下人到这种程度，要么就是他已经病得没有力气去管，任凭人放在一边，没有人管的，恰恰就是申霆。
  这边到底发生了什么，联想起自己消失，申霆也没有一点反应，直到自己重回擎风，稳住了总裁的位置，也不见申霆有动作，能对申宅指手画脚，又有那个身份的人……
  深邃的眼睛比夜色还要沉了几分，姜若凡一边对付自己，还不忘对老头子下手，自己不在的时候，她这个总裁夫人自然就可以在申宅里说上话了，这里变成这个样子，只怕老头子原本病得没有那么严重。
  用手轻轻推了推呼吸沉重的申霆，见申霆没有任田反应，起霉的床单，难闻的味道和极速苍老的申霆，柏子成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并不是因为可怜申霆，而是此刻的申霆让他更觉得可恶了。
  可恶他平时耀武扬威在生病的时候却被人折磨成这样，可恶他平时积累的人脉却没有一个人发现不对劲，这不是可恶，这是什么。
  鼻息忽然一重，自己应该高兴，却为什么高兴不起来，反而胸却更加闷了起来，一把放下床帘，坐到床边，脱下自己的衣服，开始擦拭着床单上的霉菌。
  面无表情地把一块生了霉的床单边擦了干净，却还是留有味道，索性一个起身，把自己的外套垫在床单上面，又看了眼在此间一动不动的申霆，房间走廊却突然响起了脚步声，是那些来找自己的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