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愈者情书_85
作者:何以北      更新:2023-04-26 05:30      字数:1999
  “没有。”高乐左手放在扶手上,食指和拇指叠在一起。没有,从来没有听李医生说过这些。
  “我想也是,我一直告诉他,他需要走出去,需要多交朋友,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他还是这个样子,独来独往,身边也没有一个能说话的朋友。”康医生轻轻摇头。“他当初大学要学心理学我就劝他,他不适合,他过于抑郁质,心里很多话藏起来,不愿意跟别人分享。”
  “其实当初第一次见你我就挺喜欢你的,你和李荧像是磁铁的两级,你们毫不相似,却异常适合彼此。”
  茶室素雅清丽,古朴庄重,装修配色淡雅,线条洗练,很有中国传统茶室的色彩。墙壁上挂着泼墨山水画,正中间挂着一副隶“和静宜真”。茶汤慢慢冷却,像是高乐此时的心情。他追李医生追了三个月,却对他的家庭和他的成长一无所知。直到现在,高老板才明白自己有多妄自尊大,刚愎自用。
  不知道李医生从小都经历了什么,又是如何一步步长成现在这幅模样。
  他喜欢的模样。
  “您说他妈妈的死对他打击很大,他妈妈怎么死的?”高乐问康主任。
  “自杀”
  自杀。
  他妈妈竟然,是自杀死的。
  高乐今年三十二了,从小到大,在新闻里看见自杀的案件掰着指头都不够数,可是他从来没有听过自己身边有人自杀,他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些。
  身为一个妈妈竟然抛下自己的儿子自杀,到底是为什么。
  “啊?”高乐失声惊讶。
  “在他面前。”
  “啊??!!!”心里像是被谁揪了一下,生生的疼起来。
  李荧亲眼目睹了妈妈的死亡,在高乐看来,这肯定会成为一个孩子无法遗忘的噩梦。或许李医生多少次午夜惊醒,会梦见自己妈妈自杀时的样子。
  关于李荧母亲自杀的事情,康医生只能点到为止,他今天来找高乐市是为了帮李荧,但是他没有权利把这些属于他的私事全部公开。
  “除非他愿意告诉你,别的我也不方便多说。”
  康医生说其实李荧不是一个合格的心理咨询师,虽然他很刻苦,咨询技术还有心理学门派基本理论用起来得心应手。
  “但其实李荧的共情能力很差。”共情是个心理咨询里的一个专业名词,高乐没怎么听得懂,皱起来眉头,康主任进一步解释。
  “心理咨询师要帮助求助者,就需要和他们建立起良好的咨询关系。一般来说这就要求咨询师可以做到尊重求助者,对他们无条件接纳,然后要表现出对他们的热情,态度真诚的和他们对话,咨询师理解求助者内心很重要的一项技术就是共情。共情就是咨询师通过求助者的言行,感同身受的深入对方内心去体验他的情感和思维,设身处地的去考虑求助者的心理状态。”他顿了一下继续说。
  “举个例子来说就是,你因为失恋了痛哭流涕,可能你的朋友会安慰你说想开点,凡事都会过去。但是共情就需要这个人走到你身边,接受你所有的情绪,他明白你的痛苦和悲伤,所以他不会劝你想开一点,而是默默坐在你的身边和你一起痛苦一起悲伤,等你愿意开口和他说话,他将成为一个称职的聆听者,引导着你一步步走出失恋的阴霾。”
  高乐垂头沉思。“您是说,李荧不能对求助者的心情感同身受?”
  “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他这种隔膜有时候会让求助者心理不舒服,觉得自己没有得到应有的关注。”
  高乐听懂了,点了点头。
  “其实李荧一直都靠安眠药维持自己的睡眠,他经常会做噩梦,梦到她的妈妈。自从你出现后他的睡眠好了很多,来找我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但是从半个月以前他开始出现抑郁倾向,也开始吃盐酸帕罗西汀,安眠药的剂量越来越大。他来找我咨询的时候情绪很不稳定,我觉得一定是有些事情诱发了他这些负面情绪。”
  “我想了很久,再结合你这几个星期没有出现这个情况,我觉得他状态变差这件事可能和你有关。”
  “和我?”高也瞪着眼睛。
  “我觉得,李荧比你想像的要更依赖你?”
  “依赖我?”高乐觉得不可思议,明明李荧都没和他说过自己的心意,更别说出一句喜欢,康医生怎么会说出他依赖自己这种话。高乐笑着摇头,但是看到康医生脸上没有一丝名为玩笑的成分。
  “李荧是个好孩子,我今天贸然来找你其实不符合我们心理咨询师的职业道德规定,但是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我希望你拉他一把,帮他走出那个噩梦。”
  高乐再也笑不出来,因为面前这个年长者脸上,出现了真挚和托付的认真表情。
  “……好,我试试。”
  高乐和李荧在对视,卧室天花板是一盏可以变色的吊灯,高乐开的是暖光,没有白炽灯亮的刺眼,暖黄调的光线也可以给气氛增加一点旖旎,拉进两个人的心里距离。
  “愿意和我谈谈吗?”高乐伸出手,动作缓慢的握上李医生的手腕,拉着他轻轻走到床边,坐下。他蹲下去帮李荧把拖鞋脱掉,扶着他的腿放在床上。李荧像是个木偶一样,任凭高乐摆布,他眼睛没有神采,呆呆的放空。
  “李医生?”高乐喊他。
  李荧动了动,还是没有说话。
  高乐看到有巨大的悲伤朝着李荧扑来,带着压垮他的气势。他似乎在这一瞬间看到很多年前无数个日日夜夜的李荧,他孑然一身,孤独又可怜。他或许也曾经这样,双眼木然的坐在床上,只有头顶一盏灯光安静无言的陪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