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春明见顾林气的直咬牙，更是心情舒畅的嘚瑟，“哈哈，这一次，老天真有眼，运气终于站在了我这一边。”
  “老顾，你就羡慕嫉妒恨吧！”
  邓春明又把视线投向言非凡，招手说：“言小子，你今天别跟着老顾了，就跟着我和老张，一起见证这历史意义的一刻。”
  还没等言非凡开口呢，顾林板着一张脸，阴恻恻的说：“按照安排，言小子今天要跟着我观摩学习室间隔缺损修补手术。”
  “是不是，言小子？”
  感受到顾医生的犀利目光，言非凡老老实实的回道：“顾老师，是这样安排的。”
  邓春明鄙视了顾林一眼，冲着斜对面的办公室，高声喊道：“老张，张世安，你准备好了没？”
  “别磨蹭了，快点给我出来……”
  言非凡跟着心情很不爽的顾林，来到六楼一间三人病房，见到了今天的手术对象。
  这是一个七岁的小男孩。
  顾林缓和了一下面部表情，亲自给这个小男孩做术前检查。
  检查期间，小男孩忽然怯怯的开口说：“医生，我能让周贤医生给我做手术吗？”
  “我听说，他做手术最……”
  “小涛，别乱说话！”
  脸色大变的小孩父亲，厉声打断了孩子的话，又陪着小心，说：“顾医生，孩子是瞎说的，您别生气。”
  “我们知道，您是附属医院知名的心外专家，这手术对您来说，就是小儿科。”
  顾林看了看一脸担心的孩子父母，又扫了一眼偷偷往这边瞧的，病房内的其他两位患者及其家属。
  “我知道，你们都有听过，房室间隔修补找周贤类似的话语。”
  顾林朗声道：“我可以负法律责任的告诉你们，在房室间隔缺损修补手术上，周贤医生的排名，在心外科都进不了前五。”
  “因为我们有更复杂更有难度的手术，比如心脏移植、心脏畸形矫正、主动脉弓置换等手术要做，平时根本不会接房室间隔缺损修补这样的简单手术。”
  顾林看向孩子的父母，说：“其实，你孩子的这台手术，原来定的是我的一名出师学生做，要不是我今天要做一场教学，我是不会接过来的。”
  孩子父亲不停点头道：“顾医生，我们知道这一点，古医生也给我们说了。”
  “古医生还说了，顾医生您是心外科五大佬之一，属于国内一顶一的心外专家。”
  “由您做手术，是我们的幸运！”
  顾林满意的嗯哼两声，留下一名学生给小男孩做手术准备，他领着言非凡几人，前往四楼的手术区……
  此时此刻，一辆挂着京牌的救护车，缓缓的开进了附属医院。
  车厢内，难掩一夜疲倦的吕欣，紧紧的握住了病床之上，一位昏迷中年男子的手。
  “爸，滨大附属医院，我们到了。”
  “遇上言医生，是冥冥之中对我的指引，他一定能让你苏醒的……”
  第731章 时间！时间！
  心脏房或室间隔缺损是常见的先天性心脏病，发生率占出新生婴儿的一千分之一，占先心病的15%到20%。
  女性多见，男女比例约为一比二。
  缺损直径在5毫米以下，在五岁之前有较大的自愈几率，超过五岁间隔缺损还没有愈合，就需要考虑进行手术治疗。
  七岁到十岁为最佳的手术年龄。
  手术方式主要有心内科经血管的导管介入治疗和心外科的手术治疗。
  介入法治疗，针对的房室间隔缺损类型简单，症状轻微，有较大的限制性。
  缺损直径大或复合多种情况的复杂房室间隔缺损，多采用外科手术来进行治疗。
  顾林医生主刀的这位七岁小男孩，其室间隔缺损最大直径为1.4厘米，还合并有动脉导管未闭、肺动脉瓣狭窄等畸形。
  小男孩心脏的这种复杂情况，需要通过开胸心脏手术进行彻底的缺损和畸形修复。
  早上九点八分，在萦绕整间手术室的轻音乐中，言非凡作为手术第一助手，协助顾林医生开始了手术。
  这充耳的轻柔纯音乐，虽然听着不错，挺舒缓身心，言非凡却是不喜欢的。
  他习惯于一个纯粹的手术室工作环境。
  但听着轻音乐做手术，是主刀医生顾林的喜好，他就是手术室不可违逆的主宰，言非凡只能是忍着。
  他在科室轮训时，还经历过更夸张的。
  一位主刀医生一边听着节奏激烈的摇滚歌曲，一边做手术。
  主刀医生的手术习惯，也是多种多样。
  言非凡协助顾医生，对气管插管全身麻醉的小男孩开胸之后，建立起体外循环。
  阻断了小男孩的心脏循环后，言非凡又协助顾医生切开了小男孩的右心室流出道前壁，其室间隔缺损终于彻底显露出来……
  “你和周贤那家伙有多少故事？”
  全神贯注观察手术的言非凡，愣怔一下，才反应过来这突然冒出来的话，是顾医生询问自己的。
  他看向顾林，就听他边做手术，边开口继续道：“那家伙主动申请了周一和周五的门诊工作，说是离开前，多为科室做点贡献。”
  “在我看来，他更像是在躲着你！”
  停顿了一下，顾林抬头看了言非凡一眼，又接着说：“听说，他这次心脏移植手术的成功，与你有不小的关联？”
  言非凡否认说：“老师，那之前我还没来心外科学习，哪有那个实力帮助周医生完成心脏移植手术？”
  他又进一步述说道：“周医生评职称落选后，我因为出言不够谨慎，与他的学生产生争论，那是第一次与周医生产生联系。”
  “隔了一段时间，我们遇上了，把那件事说开了，也就没事了。”
  “后来在一起吃过饭，我不过是激励了他几句而已，周医生那台心脏移植手术的成功，完全是他自己努力奋进的结果。”
  言非凡之所以隐瞒对方的拜师之语，主要是这话，不好从他嘴中说出。
  更重要一点，师徒关系在医学界，还是相当看重的。
  很多医学临床技能和经验，都需要医生长辈或前辈手把手，面对面的教导和传授。
  周贤这种食言而肥，逃避认师的行为，一旦传扬开去，会受到医学界鄙弃的。
  言非凡当时也没把拜师一事当真，认为只是玩笑之语，戏言。
  如今对方既然辞职离开，也就更没有必要再把这事抖出来了。
  顾林轻哼一声，说：“言小子，以你在活体猪身上心脏移植手术的表现，还有研创的双主刀移植手术法，你是绝对有实力指点周贤做心脏移植手术的。”
  “老师，我是真没有！”言非凡这次辩解的是真心实意。
  顾林手术操作不停，忽然轻叹了一声。
  “唉，周贤这家伙，才华是有的，不过做事有些浮，性格也有些偏激。”
  “他后来又走上了自我宣传之路，科室里也有几人出于各种动机趁机吹捧着他，让他慢慢的自己都认不清自己了。”
  “这一误，就是十年。”
  “这一次，我还以为他彻底醒悟了，以后在能踏踏实实的工作中提升自己。”
  “没想到，他竟然要辞职走人了。”
  顾林摇头叹道：“有些人啊，就是不堪造就，老是在成功的前夜，选错道路……”
  这时，一位青年医生来到了手术室，汇报道：“老师，五号手术室，邓医生和张医生合作的心脏移植手术正式开始了。”
  顾林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小男孩的室间隔缺损修补手术，历时五个多小时，在下午过两点结束了主要工作。
  顾林让其他助手继续手术后续工作，带着言非凡稍事休息后，赶到了五号手术室。
  一进五号手术室，言非凡就发现梁主任和倪雷兴医生已经在这里了。
  他来到梁主任身旁站定，扫了一眼墙壁上的计时钟，就见上面清晰显示着手术耗时，三小时十一分。
  言非凡又把视线投到了显示手术实景，墙壁上的高清显示器。
  屏幕上清晰显示着，邓医生和张医生正在熟练的相互配合，有条不紊的各自缝合冠状动脉和肺动脉。
  言非凡晓得，这已经到了手术末期。
  他努力忍着激动心情，看下去……
  十九分钟后，心脏移植缝合工作结束。
  又二十一分钟后，体外循环停止，移植的心脏内灌注了血液。
  邓医生对心脏进行手动按摩按压，对心脏进行电击起搏前的检查、适应和唤醒。
  一分钟后，张医生从一位手术护士的手中接过了电击板。
  “25瓦！”
  25瓦，是这次电击能量设置值。
  张世安医生的这声言简意赅的吩咐，让言非凡的心不由自主的提到了嗓子眼。
  虽然心脏移植手术如今已经成熟，邓医生和张医生又都是经验丰富的专家，这次手术成功是大概率事件。
  但这毕竟是双主刀心脏移植手术法第一次实践，言非凡是忍不住的紧张。
  不仅是他，一同旁观的梁兆奎、倪雷兴和顾林几人，也是不由自主的瞪大眼睛，伸长了脖子。
  噗的一声轻响，那颗颜色变得鲜红的心脏剧烈的跳动了几下，但是很快又恢复了静止不动。
  “30瓦！众人离手！”
  张世安又吩咐了一声，观察了一下，确认了身边之人没有接触手术台上的患者，再次按下了起搏器手柄上的按钮。
  又是噗的一声轻响。
  这一次，夹在两片小铜板之间心脏跳的更高一些，在剧烈又快速的膨胀和收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