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满节奏的音乐，持续不懈地响了很久，短暂停歇后又响了一次。
  最终完全静止。
  屋子里没有钟，也不知道现在过了多久，但他总算知道度秒如年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了。
  唐修一直没有给出信号。
  陆苗很紧张，他甚至感觉自己手心在隐隐出汗，周边万籁俱寂，心跳的声音因此显得格外大，那种节拍因为太过有韵律，甚至会感觉到一丝恐怖。
  大神不会已经被困住了吧？连指令也发不出了？不会被吃了吧？还是因为被消散了？如果他发出指令，没办法把他扯出来怎么办？
  他惴惴不安地做着各种猜测。
  猛然听到一种轻微的落地声，就像有条树枝落了进来。他转眼过去，一个类似于古人猿的褐色长毛、黑瞳獠牙怪正双爪勾在窗户的轨道上，微弯着身子，针尖般的瞳孔盯住了他。
  陆苗：！！！！！！！
  时间回到半个小时前。
  医院的地下一层吸血鬼实验室里。
  宿熙观察了一晚上古妖，起身走回自己宿舍。
  陆苗当时已经醒了，宿熙告诉他，他突发性晕厥并在这里睡了一晚，同时买了早餐一起吃，八点四十，陆苗离开去上班。宿熙再次回到医院地下一层的吸血鬼实验室里。
  但那只古妖已经被解开了。
  宿熙看到地上有许多被吸成人干的尸体，那应该是吸血鬼用来附身的躯壳。而那只古妖双耳冒出雾气，尖牙滴出新鲜的血液，正在舔舐双手。
  一见宿熙进来，它猛然扑过去。
  “停下。记住，这是我们的好朋友。”
  古妖落下地，用一种冰冷的，猎物般的目光盯住他。
  鬼皇布拉德坐在红绒椅上，眼眸中荡着阴影。
  “宿医生，有了进展为何不告诉我？”
  “研究并没有完成。你对它做了什么？”宿熙眯起双眼。
  “试验。”布拉德喉咙中吐出低哑的字句，“这太让人着迷了。”
  他眼眸一示意，那只古妖便乖巧地趴到他手下面，任由他轻轻抚摸，“融合完成了，不是么？这真是只强大的妖，一眨眼就消灭了这里所有的吸血鬼，吸干了他们所有的血。他吃了它们，力量更强大了，噢，这会是我们最有力的武器。”
  “你让他杀了所有吸血鬼？”
  “哦，不，我想他是天性使然。”布拉德闭上眼轻轻嗅了嗅，享受般地说：“那可真是美妙啊，天生的杀戮者。吸血鬼的味道，血的味道，妖的味道。据说妖的味道越浓郁，力量就越大。”
  “所以连昨天融合的那个吸血鬼，他也杀了么？”宿熙语调森冷。
  布拉德睁开眼微微一笑，“当然，我说的是所有。”
  吸血鬼是树枝式的组织架构，就类似于现行的传丨销。
  鬼皇是最原始古老的吸血鬼，这里所有吸血鬼都是经由他衍生，所以都会服从他的命令。但普通吸血鬼之间也会有架构。
  例如鬼皇转化了A，A转化了B，B转化了C，C转化了D，鬼皇的命令等级为1，即最高级，其后依次下降。鬼皇、A、B、C都对D享有控制权，如果命令发生冲撞时，吸血鬼会优先服从命令等级最高的那位。
  但照理来说，昨天宿熙用的是一个普通吸血鬼的粘液，如果鬼皇没有下令，古妖却把它杀了——那么意味着，妖不适用目前吸血鬼的等级，融合出来的妖，都只服从于鬼皇。
  地下躺着十具人干，脖子上两个比一般吸血鬼还要大的洞口，他不像吸血鬼只吸带精气的活血，他是把整个人体一抽而空。留存在这里做实验的吸血鬼是五十个，也是一口气全灭，这个妖看起来非常嗜血且狂暴。
  宿熙拿着文件夹做记录，冷冰冰说道：“布拉德先生，我希望这种事下次不会再发生。”
  “噢，你要知道，我只是等太久了。”
  “那是你的事。”宿熙语调毫无感情，“我厌恶任何人破坏我的研究计划，哪怕是吸血鬼皇也不例外。”
  布拉德深色的眼眸中浮起阴翳般的冷意。
  尖牙微微发着痒——如果不是考虑到他那颗天才般的大脑的话，他真想对他咬上一口。
  “宿医生，我很满意你的研究成果，请你继续为我做实验。”
  倏然，他接收到其它吸血鬼共享的记忆——神的光辉不见了。
  布拉德的眼眸变为暗红色，隐隐充起一种朦胧的血雾，“自古以来，神与我们的关系就是天敌，像猫和老鼠，但如果有一天，猫变小了，而老鼠长到比原来的猫还要大会怎么样？”似乎看到画面，布拉德全身毛孔张开，指尖隐隐颤栗起来，牙齿咯咯作响，简直比嗜血还要刺激。
  稍后，他平静下来，把目光对准宿熙，“宿医生对研究神感兴趣么？”
  “当然。”他回答得毫无迟疑。
  噢，布拉德想，他又开始喜欢这个医生了，绝佳的、冰冷的、人类怪物。
  长毛妖怪在判断他，一动不动。
  他吞咽了一口唾沫，下意识想把唐修拉出来，但唐修却像是被固定住了一般，扯不动。
  啊啊啊啊，大神！大神!!
  妖怪忽然跳起，陆苗猛然闭上眼睛，就在这时，他听到一种细微的声音，睁开眼睛，原来是姜冬泽站在他旁边，两只手分别捏住了妖怪的长爪。
  “秦天。”姜冬泽对那个妖怪说。
  那个妖怪充耳不闻，龇牙咧嘴，露出猩红色的牙床，猛地就朝姜冬泽咬去。
  姜冬泽直接推着他的尖脑袋砸向桌面，嘭！实木桌子碎成了百块碎木，有几块锋利地插入了妖怪的手臂和腰腹。
  妖怪疼得狂躁起来，爪上的指甲伸得更长，嘶吼一声。
  眼眸露出隐隐的暗红色，向他扑过来，姜冬泽动作利落地避过，长腿反踢，那妖往后跳跃两步，也许看出姜冬泽力量主要在腿上，立刻双爪瞄准他的腿，向前狠抓了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