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洛七皱了皱眉，他隐隐看出了皇帝最近面容有些憔悴，没想到严重到了这个地步。
  若是寻常做噩梦的话，福公公是不会特地来找他商议的。
  福公公也实在是没法子了，束手无策的时候，打听到瑾王和老神医相识，并且有来往。
  神医名声赫赫，来去无踪，一般人想要求神医治病，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事情，要是瑾王能说动神医，让神医进宫给陛下诊脉就好了。
  “殿下，陛下的身子日渐憔悴，老奴实在担心。”
  宁洛七：“……”
  他也不知道老神医去了哪里，再说了就算老神医还在京城，也不会进宫给皇帝诊脉。
  老神医生性潇洒，绝不会踏进皇宫。
  倒是可以让陶启明来。
  宁洛七想了想，思虑了一会儿，虽然可以把陶启明喊来宫里给皇帝诊脉，但这样一来陶启明就会暴露在众人的视线前，牵扯太多宫里的事情不好。
  他不希望把陶启明也给牵扯进来。
  福公公看到宁洛七没有反应，不禁提醒了一声，“殿下？”
  宁洛七抬起脸，眸子微沉，“让老神医进宫，这不太妥当，文武百官们会有说辞。”
  “啊这……”
  福公公反应过来，脸色愧疚，私自请民间的大夫给皇帝诊治，确实有不妥。
  朝堂官员们肯定用陛下安危做借口，弹劾瑾王。
  朝堂上本就暗下风起云涌，瑾王是第一个被封为王的皇子，官员们颇有说辞，若在这个时候被人抓到把柄，情势肯定不利。
  “殿下，对不住了，是老奴没有考虑周到……”福公公脸上满满的愧疚，他并没想害瑾王，只是太过担心陛下的安危，才会想出来请神医的法子。
  唉，这样的话该如何是好。
  福公公深深叹了口气。
  宁洛七沉默了一瞬，开口：“虽然不能把神医请进皇宫里，不过可以探查一下，到底因为什么父皇才会梦魇。”
  “这……”福公公抬起脸，看向宁洛七。
  宁洛七问道：“父皇是从哪一日开始梦魇的？”
  福公公眉头微皱，深思了一会儿，“老奴有些记不太清了……似乎是半月前，陛下就开始睡不安稳。”
  “那么梦魇开始的时候，养心殿里可有什么变化？例如膳食变了，又或者是换了平时服用的药……”
  “没有。”福公公摇头。
  宁洛七眸子深处闪过一丝异色，想到了那古怪的檀香味，问道：“养心殿里的檀香是何时换的？”
  福公公抬起脸，有些惊讶，瑾王殿下是怎么知晓养心殿里换熏香的事情，此事应该没传出去才对。“熏香换了约莫有一个月了……是二殿下从寺里拿过来的熏香，有安心养神的作用……”
  “点燃了此香后，陛下的睡眠确实踏实许多，精神奕奕的，整个人精神状态都好了起来。”
  宁洛七眉头一皱。
  熏香是百里冥拿过来的？
  福公公又道：“此事应该跟熏香无关，熏香是二殿下一个月前拿过来的，而陛下的梦魇则是从半月前开始的……这个时间对不上。”
  再说了，二殿下怎会谋害陛下呢。
  二殿下可是陛下的亲生儿子啊！
  福公公没有怀疑二皇子，也根本不敢怀疑到二皇子头上。
  相反宁洛七则是眉头拧紧，虽然他也不愿意这么想，但那熏香的气味确实古怪，有种让人心生厌恶的感觉。
  虽说送熏香的时间和皇帝梦魇时间不一样，那熏香很可能是潜伏一段时间后再起作用。
  宁洛七没有遮遮掩掩，直接开门见山道：“福公公，能否弄出来一段熏香，本王想带出去让神医探查一下。”
  “若是其他地方都没有异样，那么唯一起疑的地方，就是这熏香了。若熏香无异样，那自然是最好的，本王也相信皇弟。”
  福公公愣怔住，没想到瑾王要调查熏香。
  愣怔了一会儿之后，点头应下，“既然殿下要查，那么老奴取一柱熏香过来。”
  “嗯。”宁洛七淡淡道：“此事不要声张，等有了结论，再说也不迟。”
  “是是，老奴晓得。”
  福公公点头哈腰，他当然懂得，皇帝身体抱恙的事情不能胡乱传出去，免得被有心人听见，起歹心。
  而且调查二皇子送来的熏香之事，怎么都不体面。
  要是二皇子知晓了，肯定会尴尬，皇子之间很可能会心生间隔。
  福公公转身去养心殿，偷偷拿了一些熏香，之后飞快赶了回来，他手脚麻利，做事的时候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谁都不知道他偷拿了一段熏香。
  福公公赶回来，悄悄把熏香递给宁洛七。
  宁洛七看了眼熏香，微微皱眉，是熏香散发出来的气味没错。
  从熏香上面闻到了令人厌恶的气味。
  福公公看到宁洛七的脸色，不由得问道：“殿下，这熏香有何问题吗？”
  宁洛七看了眼福公公，福公公好像没从熏香上面察觉到异样，难道只有他注意到了这股味道？不……姝儿也察觉到了。
  不管怎样，这熏香里有着什么，得让陶启明查一下。
  “没什么。”宁洛七淡淡道。
  福公公脸色担忧，“那此事就麻烦殿下了。”
  宁洛七转身离开，出了皇宫之后，直接去宁草堂，把熏香交给陶启明。
  陶启明看到熏香，狐疑问道：“这是什么？”
  “是熏香。”
  宁洛七回答。
  陶启明很想翻白眼，“我知道这是熏香！你拿过来熏香做什么？而且还就这一点……”
  宁洛七看着陶启明，陶启明拿起熏香，脸色如常，似乎全然没闻到熏香上面的气味。
  不禁皱了皱眉，“这熏香有问题，你没闻出来什么吗？”
  “问题？什么问题？”陶启明脸色凝重起来，仔细闻了一下，熏香只是普通的味道，并没有在上面闻出其他气味。
  “……”
  宁洛七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闻到熏香气味的时候，下意识感到排斥和厌恶，仿佛身心都在抗拒。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陶启明没有怀疑宁洛七的话，他知道宁兄不是信口开河的人，说了熏香有问题，那么这个熏香可能真的有古怪。
  “好吧，你等一会儿。”
  陶启明拿着熏香走进房间，一点点把熏香研磨成粉末，开始辨认其中使用的药材。
  许多熏香有安心养神的功效，是会用上草药的。
  只要其中含一点毒药，他就能辨认出来。
  宁洛七在门外等候。
  过了半个时辰后，陶启明走了出来。
  宁洛七抬头望去，眼神询问如何了。
  陶启明紧皱眉头，很是苦恼的模样，走到宁洛七面前，摇了摇头，“宁兄，这只是普通的熏香，并没有异常。”
  “什么？”
  宁洛七惊讶，他不是怀疑陶启明的医术，而是诧异。
  熏香上面明明有一股让人厌恶的气味，为何什么都没能查出来？
  “这熏香没有问题，宁兄，你该不会是拿错香了吧？”陶启明也狐疑，他以为是含有毒的熏香，细细探查了一遍，但是跟普通的熏香无异。
  宁洛七紧皱眉头，“再查一次。”
  “好吧。”陶启明点头，回到屋子里，又是细细的探查了一遍。
  只要里面含有毒，就算是再罕见的毒，他也能够认出来，就算认不出是哪种毒，也能知晓这熏香有没有问题。
  不过，这熏香确实没问题。
  他探查了好几遍，都没有问题。
  宁洛七看着被碾碎成粉末的熏香，紧皱眉头。
  “你真的没有从熏香上面闻到古怪的气味吗？”他问道。
  陶启明摇头，“没有。”
  宁洛七沉默一会儿，转身离开，从街上买了檀香回来，把普通檀香和从皇宫里带来的熏香放到一起，仔细闻的话，两个熏香的气味有细微差异。
  很明显从皇宫里带出来的熏香有一股让人厌恶的味道。
  “你闻闻看，这两个熏香是否有差异。”
  陶启明闻了两种熏香，紧锁眉头，眼里满是凝重。
  过了好一会儿，他摇摇头，“这两种熏香的气味是一样的，不仅如此，里面含的草药成分也相同，实在看不出来异样。”
  “宁兄，你说的古怪，到底是何种古怪？”
  宁洛七愣怔，他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原本以为陶启明能够很快辨认出来熏香里的异样，但没想到根本探查不出来。
  这是为何？
  他明明闻见了一股极淡，让人厌恶的气味……
  陶启明看到宁洛七愣怔在原地，“宁兄，宁兄？”
  宁洛七回过神，沉下脸，“这个熏香定然有古怪。”
  这样一来就更能表现古怪了。
  二皇子敢光明正大，把熏香贡献给皇帝，表明了很自信，不论是谁看到都会把它认作是普通檀香，就连陶启明都认不出来，其他太医又怎能认出来？
  宁洛七脸色一沉。
  陶启明看着碾碎的熏香，眉头一皱，“宁兄，这香暂且留在我这里，我再仔细探查一遍，说不定能够发现端倪。”
  宁洛七没有拒绝，“好。”
  回到瑾王府。
  宁洛七眉目间的忧愁还未散去，站在书房里，望着远处。
  姜静姝走进书房，走了过去，“怎么了？”
  宁洛七每当沉默站着的时候，定然是有心事。
  “可是宫里发生了事？”
  宁洛七听着轻柔的声音，转过了身，“姝儿，今日福公公来找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