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又黑了，日子一天天过去，可是萧郁仍然没有出现。
  就好像，凭空消失。
  好像江城从来没有出现过萧郁这个人。
  好像所有的事情，那些声音，他的拥抱，亲吻，还有温暖，全部都是梦。
  阿茹仍然住在这间公寓，饿的时候会去厨房找点面包或者水果，随便吃几口，困了，便在沙发上闭一会儿眼。
  更多的时候，她只是呆呆地盯着那扇门，等着门打开，等着那道熟悉的身影走进来……然后轻轻抱住她，然后摸摸她的脑袋。
  可是他再也没有走进来过。
  把她从小女孩变成了女人，把她疼得直掉眼泪，让她经历了可怕的一晚，然后他就消失不见了。
  就，把她丢了，把她当作小狗一样，丢了。
  是啊，可能，真的就是梦吧。
  萧家大少爷在很久以前就死了，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萧家大少爷。
  没有萧郁。
  她怔怔地呼吸着，心里像被挖空了一大块，整个人木木的。
  可是她没有哭，一滴眼泪也没有流下来。
  那天清晨，江城又下了雪。
  阿茹终于离开了这间公寓，身上穿着他买的衣服，粉粉的羊羔绒外套，还有浅蓝色的牛仔裤。
  别的，她什么也没有拿走，也没什么可拿的。
  走了很久，她回到水岸公寓，可是却蹲在门口，没有进去。
  低头看着手腕上的金属手环，她盯着又在忽闪忽闪的红点。
  想起他说过的那些话。
  他说，以后大少爷养着你，他说，嫁不出去就嫁给大少爷，他还说，要带她去东南亚，去好玩的沙滩，给她买漂亮裙子……
  可是，他是不是不会来找她了，她是不是，再也不会见到他了。
  傍晚，吴妈正打算去楼下倒垃圾，一开门就瞧见小丫头抱着膝盖坐在地上。
  “阿茹！你怎么……蹲在地上啊？”
  “吴妈。”腿有些麻，阿茹扶着墙壁站起来，在扑进吴妈怀里时，她终于又感觉到了些许温暖，至少不再是冷得彻骨。
  吴妈把小丫头带进屋，倒了杯热水，又拿热毛巾给小丫头擦了擦脸。
  小手都快冻得发紫了，这孩子在外头蹲了多久！
  凌小安轻轻握住阿茹的手，挽起她耳边的碎发：“阿茹，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阿茹低着脑袋，沉默好半天，才缓缓抬起黯然的眼睛。
  动了动唇，她发出沙哑低沉的声音，眼眶泛出一抹湿润：“二少奶奶，大少爷是不是……回东南亚了？”
  她睁着空洞的眼睛，仿佛有一只手掌用力攥着她的心脏，生疼生疼的。
  说话都疼。
  睫毛轻轻往下敛，眼泪，终于还是一颗一颗掉下来。
  心里的那根弦，好像断开了。
  上一次这样哭，是爸爸离开她的时候。
  “大少爷他……还会回来吗？”她的声音很轻，很茫然，在颤抖。
  不知从哪儿来的恐惧感，一圈一圈把她缠紧，透不过气来。
  心从来没有这样难受过。
  还那么疼。
  那么疼……
  凌小安擦掉阿茹的眼泪，轻声叹息，看向吴妈：“先带她去房里睡一会儿吧。”
  阿茹跟着吴妈回到房间，乖乖躺到被子里。
  抹了抹红红的眼睛，她哽咽地发出呻吟：“吴妈，我和大少爷睡过了，我以后是不是嫁不了人了？”
  吴妈红着眼眶，坐在床边使劲拍了一下小丫头的肩膀：“胡说八道什么，你才多大点，整天就想着嫁人，就不能学点好的啊你这丫头。”
  傻丫头，真是个傻丫头啊。
  吴妈微微侧过脸，心里泛起一阵阵酸涩。
  这件事情也怪她不好，当日如果把小丫头留在这里，如果没让大少爷带走，也就不会发生这些事了。
  其实小丫头离开水岸公寓后，她心里是七上八下的，不安定。
  蜷缩着身体，阿茹几乎整个身子都躲在被子里。
  沙哑低沉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吴妈，我流了好多血，床单上……有好多血。”
  后来她洗了很久，才把床单洗干净。
  “丫头……”吴妈终于没憋住，用力吸了吸鼻子，手心捂着脸。
  这些事情也没人教过她，还是个孩子，怎么受得住这些。
  “现在，还疼不疼了？”
  阿茹动了动脑袋，声音小小的，听起来很平静：“不疼了，就是走路的时候有点难受。”
  吴妈使劲挤出笑容，隔着被子摸着小丫头的脑袋：“饿不饿，吴妈给你做吃好的，做你最喜欢的黑芝麻蛋糕，好不好啊丫头？”
  阿茹拉高被子，把脑袋蒙了起来：“吴妈我不饿，我想睡了。”
  “好，那就睡吧，好好睡一觉。”吴妈在床边坐了会儿，然后带上门，轻轻走了出去。
  走到厨房，吴妈一边淘米给小丫头弄吃的，一边偷偷抹了抹眼泪。
  那么小的孩子，往后可怎么办。
  深夜，萧寒回到水岸公寓。
  凌小安把阿茹的事情说了一遍。
  萧寒的表情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淡淡地说：“他人在东南亚，前几天就回去了。”
  萧郁的动向他一直派人盯梢着，包括他之前中了枪伤，包括，他带那个小丫头去逛商场看电影买衣服……
  也包括，听说他的养母前几天来了江城，跟着就被挟持了。
  但是萧郁为什么匆忙回去东南亚，他并不清楚。
  也许是因为事情出现了意外，他不得不走。
  凌小安稍显激动：“那阿茹她以后怎么办？他这么对阿茹，然后就不责任了吗？”
  “安安，萧郁的背景太复杂，你不会真的以为他会对一个萧家的小丫头动感情？”
  一个小小的丫头，一个下人，对萧郁来说，睡过也就睡过，逢场作戏罢了。
  他之所以到江城来，之所以把萧氏搅得一团乱，或者只是障眼法，他真正目的从来不在萧氏，而是……别的东西。
  他的野心，细思极恐啊。
  凌小安瞪着眼：“萧寒，你们兄弟俩都是这么不要脸的吗？”
  “以后你打算怎么安顿阿茹，她现在是你大哥的女人了，你难道还打算让她在这里或是在萧家做佣人吗？”
  萧寒无辜地眨眨眼皮，没事儿人一样：“那要怎么办？”
  那家伙扔下的烂摊子，还得他帮着收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