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登记好了。”她的声音不自觉地变甜，甜的都有些发腻。“谢谢你这么晚还来给我送饭。”
  声音不要抖啊，要大方一点。
  “我叫顾笙笙。照顾的顾，笙箫的笙。”
  这两个词是你教的，你还记得吗？
  “我知道。单上有写。”季明航礼节性地弯了下嘴角，把身份证随手塞到裤子后面的口袋里，“饭我送到了，还有什么事吗？”
  顾笙笙还没来得低落他不记得自己，就又被他的笑弄得红了脸。
  她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低着头猛摇，摇得自己头发晕。
  季明航倒也不在意她的窘迫，转身就要走，看到她门边刚放出去的垃圾袋，又说：“我帮你把垃圾带出去吧？”
  “嗯！”顾笙笙又重重点头。
  把我带出去也可以！
  季明航当然没有把她带出去。顾笙笙在他走下楼以后，偷偷地扶着栏杆想往下望，但她一边想着再看他一眼，一边又害怕被他发现，等最后小心地探出脑袋的时候，他人已经不见了。
  她沮丧地垂着脑袋回到家里，把烤肉饭捧到眼前紧盯着它看。
  好香……
  好饿……
  但这是他送来的东西，还是供起来吧……
  顾笙笙把烤肉饭放到桌子上，打开冰箱，咕嘟咕嘟把另一包牛奶给喝了。喝完就趴在桌面上，手臂垫着下巴，眼睛都不眨地又开始盯着烤肉饭看。
  看了一会儿，她伸手用力地拧了一下自己的脸。
  痛！
  顾笙笙松开手，嘿地露出一个傻笑，然后笑着趴回桌面，把脸埋在胳膊下面。
  但没过几秒，她就目光炯炯地抬起头，握住烤肉饭的盒子，认真地点了下头，志在必得地自言自语道：“找到了。”
  哪怕已经过去了12年，她仍旧会做反复做着一个梦。
  7岁的她在拥挤的人群里被推来搡去，身边全都是陌生的人和声音。恐慌和混乱。
  慢慢地，不知为何她走到了昏暗的街角小巷，天在变黑，路边乞丐看她的眼神让她想要尖叫。
  “啧，谁家孩子给丢这儿了？”
  一个人叼着汉堡走到她跟前，把已经咬了的那半掰掉，剩下的递给她，“汉堡，吃吗？”
  ……
  顾笙笙把凉透了的烤肉饭放进冰箱，走进卫生间打开灯，脚底踩云地朝马桶走去。
  路过镜子，她突然想起她刚才对他露出笑。
  也不知道那样笑会不会好看？
  顾笙笙扭头，笑容瞬间凝固在了脸上。
  在镜子里，她看到了一个满脸涂满绿泥浆的女人。
  她的刘海被刘海贴胡乱地撩在头顶，露出大脑门，几天没洗的头发还全都打了绺，像大妈一样盘在脑后，还穿着件皱巴巴的大妈标配旧睡裙。
  …………
  ☆、第2章
  02
  “你是说，你从小到大一直喜欢的那个小哥哥，现在的工作是……送外卖？”吉祥物刚吃完褪黑素打算睡觉，就被基友的电话吵了起来，但没等她哀嚎，又被这个劲爆的消息惊得更不想睡了。
  “送外卖怎么了！”听到吉祥物说到“送外卖”时的语气，顾笙笙想也不想就要维护，“他要是找个别的工作，我还没机会接近他呢，送外卖多好，只要点外卖，就能见到他，感觉人生都圆满了！”
  吉祥物一时间也不纠结于“送外卖”的事了，而是恨铁不成钢地教育她：“只见到就满足了？不是说喜欢到每天做梦都会梦到吗？好不容易找到，那就要上，就要追啊！”
  “……”确实觉得只见到就满足了的顾笙笙。
  但一想到吉祥物说的，她又开始心动，心动到结结巴巴的：“追、追？”
  “对啊，”吉祥物一顿，了然地叹了一口气，“差点忘了，你应该是不会这个。”
  顾笙笙：嘤。
  她确实不会这个。
  混网文圈的都知道，日圈圈最擅长写的是推理，尤其是那些最费脑力的悬疑细节，她能写得逻辑缜密、环环相扣，精妙到很难让人相信她只是个刚成年的女孩子。
  但是，只要一写到言情部分，dong~
  直接完蛋。
  现在，“日圈圈大大的言情无能”已经是圈子里谁都知道的事实，每天都有无数读者在评论或微博里留言，跪求她去谈个恋爱。
  她也很想谈恋爱好不好，但她一直都没有找到季明航啊！
  “我来帮你吧，”感觉到对面的低沉，吉祥物鼓舞士气，“虽然我的实践经验不算多，但好歹也是专门写言情的，只要按套路走，一般不会出错！”……应该不会出错吧？
  顾笙笙提起精神：“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光等着他上门来送外卖肯定不行，你们刚刚见过面，这种时候就应该趁热打铁，等天亮以后你就去他店里找他，偶遇！邂逅！天雷勾地火！”
  听到要去主动见他，顾笙笙又有点缩：“……不想出门。”
  “那怎么能行！早就想说了，你那张脸天生就不是做宅女的料，要是我长了你那张脸，每天光对着手机自拍当网红就能养活自己，连美颜模式都不用开。对了，”吉祥物兴致勃勃，“今天你有没有用你的脸吸引到他？深更半夜看到一个穿着睡裙的柔弱小女孩，他应该会印象很深刻吧？”
  应该会吧。
  顾笙笙举起手机，面无表情地把她还没洗掉面膜的脸照了下来，发给吉祥物。
  随着对面手机里收到微信的提示音，吉祥物的声音就像被掐住喉咙一样，断掉了。
  电话里安静了许久，吉祥物艰难地出声：“你别告诉我，你就是用这副样子来和小哥哥见面的。”
  “是。”
  吉祥物顿了顿，语气突然欢快起来：“我们聊点开心的事吧。”
  顾笙笙：“不聊追人的事了吗？”
  “你的稿子呢？”
  “嗯？”
  “嗯什么嗯！编辑给你下的终极，不就是今天10点吗？”
  “……”
  “你该不会……忘了吧？”
  “啊，忘了。”
  吉祥物再一次哽住了。
  她真心实意地劝道：“小哥哥什么时候都能追，你今天还是安心在家把稿子写完吧。”
  顾笙笙：“你刚刚还说要趁热打铁，让我今天再去和他见一面呢。”
  “刚刚……”恋爱小能手咆哮了，“我刚刚又不知道你顶着张阿凡达的脸！你这完全不按套路来，要我怎么给你支招！”
  ……
  阿、阿凡达的脸？！
  被沉重打击到的顾笙笙颓了。一颓就颓到了10点的。
  在编辑再次来催稿时，她想起编辑正在和男友热恋，立马忽略了对方发来的一屏幕“稿子呢”，把自己昨晚的遭遇和编辑讲述了一遍，并向她询问建议。
  编辑在听完后沉默了一阵，主动提出她可以再晚交一个周的稿，然后任顾笙笙怎么敲q///q求建议，她都没有再冒出来。
  顾笙笙：“……？”
  不能就这么放弃！
  她开始从调查季明航的情报着手，拿出一个小本本，把所有和他有关的信息全都记了下来。
  到目前为止，托他在送外卖的福，她已经毫不费力地get到了他的工作地址、电话、微信号。
  顾笙笙打开微信，仔仔细细地把他的微信号敲了进去，显示出来的是[一盒烤肉饭]的微信名和“一盒烤肉饭”的微信头像。她点开头像，不断放大把每个细节都看了一遍，但没看到一点跟季明航有关的痕迹。
  失望。
  但接着，她就顾不上失望了，因为她遇到了更大的难题。
  她不知道验证申请该写什么tat
  写什么好呢？
  我是顾笙笙？
  不行。他根本就不记得我。
  我是今天凌晨订外卖的那个？
  这不就直接提醒他想起她的阿凡达脸！
  ……
  最后，删来删去的顾笙笙实在不知道写什么，干脆什么都没写、空着就点了发送。
  点完她就后悔了，但几乎同时，她的手机上就弹出了[通过好友验证]的消息。
  “……”
  顾笙笙后知后觉地想到，这是他送外卖用的微信号，她根本用不着自我介绍，说一句“我要买烤肉饭”，不是比什么都有用吗？
  要被自己蠢哭了！以她现在的智商，在她自己写的悬疑小说里，绝对活不过两章！
  而在季明航的微信相册里，除了各类烤肉饭的图片介绍，就只有店铺信息，完全没有透露他的个人消息，想通过微信了解他的方式，也宣告彻底失败。
  顾笙笙反思了一下，觉得自己坐在家里胡思乱想完全没用，还不如像吉祥物早上说的，邂逅！偶遇！天雷勾地火！
  光是听起来就觉得很心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