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越在生气。”盛安安心中默想，这是她第一次见沈越生气，应该和沈如嫣有关。
  她想得不差。
  沈越坐下来后，无视沈玉良和季妮的喜色，第一句话就问：“爸，嫣儿真的有病吗？新闻上说的是真的吗？”
  沈玉良一愣。
  继而撇了眼盛安安，沈玉良回答：“是真的，只是以前没告诉你们而已。”
  沈越又问：“那嫣儿是几岁发病的？总共发过多少次，我那时出去留学了吗？你和我妈是怎么照顾她的，她一直有吃药维持吗？”
  沈越一连串的问题，直接把沈玉良问懵了，一时哑口无言。
  沈玉良是很会撒谎的人，但他只能撒有把握的谎言，连他自己都不相信沈如嫣有精神病，他如何说服沈越相信？
  要不是盛安安在这里，沈玉良真想告诉沈越真话。
  但季妮不准。
  此事越少人知道越好，特别是沈越。
  季妮很重视沈越，沈玉良也搞不懂为什么。
  季妮要比沈玉良强硬得多，她说：“阿越，这件事一直是你父母心里的一道伤疤，我是知情的，如果不是沈如嫣再次发病，还闹出这么大的事，这个秘密，我们是准备一直隐瞒到死的，只是事与愿违。”
  “你不要再问了，不要对大家造成第二次伤害！”
  季妮说得全部在理，每句都对。
  若是沈越是之前的沈越，他一定相信季妮。没出事前，他同样相信沈如嫣是要洗心革面，在变好、变懂事。
  出事后，事实再次打他的脸。
  沈如嫣骗他，同时把他算计进去，让他去骗安安。
  他差点间接害死安安。
  差点他就要一辈子良心不安。
  最后死的是别人，沈越并没有想象中的松一口气，依然心寒。最让他心寒的是沈玉良的态度，以及扭曲事实的嘴脸。
  所以现在季妮和沈玉良，说服他相信沈如嫣有精神病的嘴脸，同样让沈越作呕。
  沈越想：“以前沈玉良只会骗外人，现在连自己都要骗，真是可悲。”
  这个家已经烂透了，这群人也没救，沈越有时候会想，把沈家彻底摧毁再重来，也是不错的。
  沈越看了眼身边的盛安安。
  “喝茶吧。”盛安安想让他消消气。
  沈越淡淡摇头，喝不下。
  季妮把这个话题带过去，也彻底封死，不管沈越相不相信，以后他再问起，他们都不会再回答。
  他们有正当理由。
  谎言不能多说，说多会把自己套进去，最后满地找错漏。
  所以撒一个谎，就要马上把这个谎给封死，压下去再也不准提起。
  季妮是这里心态最稳的人。
  她率先微笑，打破僵局：“阿越，之前你的生日，小姨没空赶过来，现在打算给你补一份礼物，等下我们一家人出去吃个晚饭？”
  说罢，季妮把一个深蓝色精致的金丝锦匣拿出来：“这是你的生日礼物，你看看喜不喜欢？”
  “不必了。”沈越冷漠拒绝，“还好那天你没赶过来，不然，你也有可能会炸死在游艇上，到时候，谁还给我们家出示精神病证明？”
  季妮的笑容，终于滞了一下。
  沈玉良满脸震惊。
  连盛安安也讶然，没想到沈越也有咄咄逼人的一面。
  他一直待人有礼，特别对待亲人，更是万分包容、温柔至极，他肯定是失望透了。
  “我等下约了人，先走了，晚饭你们自己吃吧。”沈越起身就走，阔步离开。
  沈玉良想叫住他，则让季妮拦住：“他有点生气是应该的，让他冷静几天。”
  沈玉良连忙道是。
  他这个人，一点也不觉得靠女人可耻，盛安安已经习惯他这种唯利是从的嘴脸。
  季妮喝了口茶，可惜道：“吃饭的包厢都已经订好了，既然阿越不去，安安去吗？我们第一次见面，应该熟悉一下的。”
  “好啊。”盛安安同意。
  熟悉自己的对手，是有必要的。
  她不担心季妮会在饭局上动手脚，这样精明强势的一个女人，手腕级别远远超过沈家任何人，季妮没那么蠢。
  他们喝完茶，就动身去吃饭。
  季妮的车有点特殊，不方便搭外人。
  沈玉良识趣道：“我和安安一个车，你先走，在前面带路。”
  季妮颔首，优雅的上了车；沈玉良则和盛安安一个车。
  在车里，沈玉良首先犯难，怒声质问盛安安：“我在电话里说得还不够清楚吗？我让你不用来，你现在过来做什么！”
  “你临时改变主意，我当然要看看你找到什么帮手。”盛安安笑道，眸子却极为冰冷，覆上寒霜。
  沈玉良立马否认：“什么帮手不帮手？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季妮是季兰的妹妹，沈如嫣出事，她当然很担心，所以才过来了解情况。”
  “是吗？”盛安安冷冷问他，“季兰出事的时候，她都没来，沈如嫣只是她的外甥女，比季兰更重要？你信吗？”
  沈玉良倏然怔住。
  渐渐就后背发凉了。
  他强撑：“你别胡说八道，季妮定居在锦城，根本不清楚季兰的情况，她这次是陪同丈夫过来江城办事，机缘巧合看到沈如嫣的新闻，才知道这件事。你别危言耸听！”
  “你信就好。”盛安安道，“我只是提醒你这次不要再选错人了，不要靠谁谁倒，又把自己的前途搭进去。”
  “你！”沈玉良大怒！
  他扬起手，对上盛安安凛冽的脸，竟然不敢打下去。
  沈玉良已经是拔牙老虎，他的威严不知从何时开始，变得不堪一击。
  他怕这个女儿。
  这可能就是报应。沈玉良以前虐待过沈安安，他对季兰和沈如嫣也不好，照样出轨偷吃，把女儿视为赔钱货，唯一就对沈越好一点。
  但是沈越，不是沈玉良的儿子。
  盛安安再次提醒沈玉良：“你猜季妮知不知道，当初季兰出事时，你是第一个抛弃季兰不管的人呢？”
  沈玉良脸色大变。
  他沉默片刻，心里越想越后怕。
  季妮的意图不显，沈玉良也摸不准她是真心帮他，还是另有图谋，他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能走一步是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