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乔语追问，周合也不卖关子，看了看四周，道：“人多口杂，你让他们都先出去。”
  乔语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穆彦成。
  这摆明了是不信任穆家下人。
  穆彦成微微皱眉。
  其实在周洁云搬出穆家大宅养病后，他已经雷厉风行地把宅子里的佣人换了个遍，除了吴妈祝妈，别的人即使留下来的，也是经过筛选，不属于周洁云亲信的。
  换句话说，现在的穆家佣人，应该都是可靠的。
  但是周洁云到底在穆家经营多年，还有没有漏网之鱼，他也不能肯定。
  不过，这些他也有考虑到，安排能进主宅做事的，能近距离接触到他和乔语的都是绝对信得过的人手，其余的，只不过在外围打打杂而已。、
  这些事儿，乔语自然也是知道的。
  不是她要打听，而是穆彦成，摆明了一副事事要与她商量的架势，拖着她每件事情不是经手就是知情。
  所以现在周合突然这么说，其实是有点犯忌讳的。
  他毕竟是周洁云的亲侄儿。
  穆彦成却没有太介意，只是摆了摆手，示意屋里的佣人们都离开。
  “我一直奇怪，好端端地，我姑姑怎么会疯了。”周合开门见山地说：“我觉得这事儿没有那么简单。”
  穆彦成淡淡问：“你是来兴师问罪的？”
  周合一下子站了起来，“是又怎么样？”
  “你来了这么多天，现在才想起来，是不是反应太迟钝了？”
  “你管我迟钝不迟钝，你要是没做亏心事儿，我什么时候问又有什么关系？”
  眼看两人一言不合又要吵架，乔语赶紧喊停，“你别急。”
  她对穆彦成道：“我觉得他不是要责问什么，只是奇怪。”
  穆彦成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乔语又问周合，“你是这几天，发现了什么异常情况吗？”
  周合气鼓鼓地看了一眼穆彦成，“我不想跟他这种人说话，小语，我单独跟你聊。”
  穆彦成站了起来，“老婆，你累了一天了，先去休息！”
  乔语：“……”
  真的，这两个男人还能再幼稚无聊一点吗？
  “你们俩还能不能聊了？你们这样很让人无语知道吗？多大人了还这么情绪化？”
  被乔语劈头盖脸训了一顿，两个男人对视一眼，目光交汇处隐隐有刀光剑影闪过一般。
  “算了，看在小语你的份儿上，不跟有些人计较。”
  周合说道：“我这几年虽然见姑姑的次数比较少，但是我小时候也是经常到姑姑这里来的。再说，穆一念出事儿后，姑姑不是也回我们家休养过好长一段时间，那时候我爸妈也忙，家里整天就是我跟姑姑在一起。”
  他面带讥讽地看看穆彦成，“再怎么说，我跟姑姑也是有血缘的，就不像有些人，名义上也是母子，心里却怎么都亲近不起来。”
  乔语下意识辩驳：“其实穆彦成小时候，跟你姑姑还是挺好的，只是后来那些事……穆彦成他本来也就是性子比较冷。你看他和自己的爷爷、姑姑相处的时候就知道了。他只是感情比较内敛含蓄，不善于表达的那种人而已。并不是要针对你姑姑什么的。也没有说只是因为她的身份是继母，就对她有偏见。人和人之间的感情，都是相处出来的。他从小对自己的亲生母亲根本没有多少记忆，也不会一开始就对继母有所排斥。”
  穆彦成听了，看向乔语的目光柔和的能滴出水来。
  周合虎着脸道：“小语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就是说，是我姑姑自己的原因，才导致他们俩最后相处得不好呗。”
  不等乔语说什么，周合又有点沮丧地叹气，“虽然事实上是这样吧……可是这话我还是不爱听。”
  乔语知道他一向性格简单直接，说话也是口无遮拦的，便道：“我们也是亲戚，所以我也就没有遮掩什么，这是大家都知道的。”
  “其实这话，我爸爸都多次劝过我姑姑。”
  周合很有几分郁闷，“表妹既然不在了，不如就对穆彦成好一点，反正从小养大的，也跟自己亲生的差不了多少。以穆家人的家风，对她也不会差。”
  他叹了口气，“可是姑姑自己，心里一直过不了这个坎儿……”
  乔语也有些沉默。周洁云的心结有二。
  一是始终觉得，她亲生女儿的死，与自己和穆彦成、乔薇澜、都脱不开关系。她一直在暗中推动三人纠葛，就是恨不得让他们每个人都痛苦不堪。
  二是记恨穆彦成的生父。他这辈子，大概只真心爱过穆彦成的生母。
  而周洁云，不过是个牺牲品。
  这两个因素凑在一起，她又怎么可能真的能够接受穆彦成呢。
  哪怕他是完全无辜的。
  这道理大家却是迟迟才发觉，以至于许多悲剧已经酿成。
  “当年表妹和姑父相继出事，姑姑也熬过来了。”周合话锋一转，“你们说，支撑她走过来的是什么？”
  自然是恨。
  对整个穆家和乔家的恨。
  而且在漫长的岁月中，这份恨意不断地积累发酵，才会令她完全扭曲。
  周合却摇了摇头，“我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他拿出自己的手机，翻出几张照片，递给乔语，“你们看看这个。”
  穆彦成和乔语对视一眼，接过手机。
  上面是几张纸屑，被拼凑在了一起。
  很显然，是被撕碎后，又拼到一起的。
  这是一张药物说明书，密密麻麻的印刷体字迹上面却另外写了几个字。
  因为中间有裂痕和缺失的部分，乔语和穆彦成辨认了半天，才看出写的是“继续……寻找到……”
  “这是哪里找到的？”
  穆彦成皱眉问周合。
  周合摸了摸鼻子，“我姑姑房间卫生间纸篓里。”
  他解释道：“我早上去看她，然后她还在睡觉。我昨晚吃坏了肚子，就去用了下她房里的卫生间。开始的时候我还没注意，我姑姑房间里，经常有摔碎的东西，纸片什么的也常见，但是后来看到好像有字迹，才有点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