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主任从来没有这么生气过。
  也从来没有觉得有人这么不识好歹过。
  毕竟，那两个大资源是她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按理说，预留给富小明，真的是给富小明超级大的见面礼（顶级破例那种），可肖蛮蛮居然毫不领情。
  这样的资源，对于一个年轻人到底意味着什么，肖蛮蛮不可能不知道（从当初她极力帮助吕林入圈就很清楚的），可是，她断然替富小明拒绝了。
  胡主任当然想找富小明亲自谈一谈，毕竟，他本人不可能真的让肖蛮蛮这么一手遮天。
  胡主任的资料很清晰地显示：富小明真的是个无业游民，甚至可以归入“一贫如洗”那一类——吃肖蛮蛮的软饭也就是可以理解的。
  毕竟，没得选择嘛。
  但凡有所选择，他真的还会坚持被肖蛮蛮养吗？
  要知道，其他被富婆养的小鲜肉，纵然不是别墅豪车，也绝对会拿到大把大把的钱和昂贵的礼物，经常是宝马香车，出入各种高档场所。
  可肖蛮蛮这种穷比，苍蝇馆子的档次居然也能包养一名帅哥。
  简直是咄咄怪事。
  富小明，不可能一直甘于苍蝇馆子，只是，一直没别的更好的机会罢了。
  胡主任决心拯救富小明于水火之中（把他从假富婆的怀里拉出来）。问题是，胡主任发现自己很难单独面对富小明。
  总是找不到机会。
  偷拍都很难。
  而且几次偷拍出来的照片都是透明的，看不清楚。
  她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只以为是自己请的员工草包，没用，一点小事情都干不好。
  无奈之下，只得曲线救国，找肖蛮蛮“动之以情”。
  谁料，肖蛮蛮油盐不进。
  富小明，你被这样自私的女人所把持，大好前程也可以给你斩断——只要有更好的选择，他没道理一直被蒙蔽。
  可是，要亲自找富小明揭开真相，谈何容易？
  安琪走过来，坐下，低声道：“肖蛮蛮不答应？”
  胡主任苦笑一声。
  安琪：“我觉得肖蛮蛮是想熬价……”
  “熬价？”
  胡主任一抖烟火，恍然大悟。
  是了。
  放手富小明，对肖蛮蛮自己来说，有什么好处？是个人都知道，娱乐圈花花世界，一进去，变数就大得很，富小明怎么可能还是一辈子只跟你肖蛮蛮？
  就算富小明红了，肖蛮蛮也没啥好处——甚至富小明红得越快，抛弃她的几率就越大。
  她肖蛮蛮岂会心甘情愿做出这样的牺牲？
  胡主任自言自语道：“这一点，我竟然忽略了……我还以为，如果她真心喜爱富小明，一定会主动替他着想……”
  安琪不以为然：“没有好处的事情，谁愿意？肖蛮蛮又不是圣母，不拿到钱，她哪肯放手？”
  胡主任：“别说肖蛮蛮和富小明只是男女朋友关系，就算是她老公，她也无权阻止（勒索要钱），她这样不识大体很不应该啊……”
  安琪：“要不，我们直接找富小明谈？”
  肖蛮蛮这条路，的确被堵死了。
  胡主任问：“你说怎么找富小明？”
  “先送点礼物试探一下……”
  “……”
  安琪：“我认识一哥们，是个金融方面的海龟，一表人才，风度翩翩，有个很漂亮的年轻女友，朋友圈都赞二人郎才女貌。但一个富婆送了他一辆路虎之后，他马上就抛了女友跟了富婆，后来，富婆又送了他一套高档小区的大平层，据说，前女友如何联系，他都不搭理的……”
  要不，你也送富小明一套豪宅或者豪车试试？
  不看到实质性地好处，他当然不可能相信你。
  胡主任觉得有点道理。
  可是，又很犹豫，毕竟，她只是真的想替公司挖掘人才，而不是要包养富小明，花这么多钱，有点舍不得。
  她忽然冷笑一声：罢了罢了，我倒要看看你肖蛮蛮能包养他多久！
  你俩就苍蝇馆子，安好一生吧。
  肖蛮蛮愉快地回家。
  半路上，收到富小明的消息：“晚上吃啥？”
  她忽然良心大发，马上在网上找了一家很不错的餐厅，发了地址过去：“我们在这里汇合。”
  “为啥又吃这么贵的？”
  她笑而不语。
  这不，虽然是假富婆，但还是要提高包养标准，否则，会被胡主任这些真富婆所鄙视的。
  她忽然愤愤地，想起自己忘了告诉胡主任一件事：我前不久还给富小明买了一辆车一套房子，我tm好歹还是个合格的金主，你懂不？
  你这么久也没见给哪个小鲜肉买豪宅豪车，就算是吕林开的车也是挂在公司旗下，只有使用权，一不听话，使用权都没得！而且吕林挣的钱，绝大部分落入了你的腰包，被你剥削得惨惨的。
  你才口惠实不至呢。
  她决心下次胡主任再瞎比比，就拿这个堵她的嘴。
  富小明赶到的时候，看到肖蛮蛮拎了七八个大袋子，再看看这个气派的商场以及她手里的袋子，他笑嘻嘻的：“你发财了吗？买这么多东西？”
  肖蛮蛮趾高气昂，“我忽然发现自己还没送过你什么礼物，这不，我给你买几套像样点的衣服鞋子什么的……”
  那眼神，真的凛然如富婆看小弟。
  富小明哑然失笑，接过几个大袋子，“那我可不客气了，谢主隆恩。”
  她摆摆手：“小意思啦，以后经常给你买。”
  富小明：“……”
  高档点的餐馆，别的先不说，坐着都要舒服点。
  几道精致的小菜上来之后，肖蛮蛮悄悄嘀咕：“有些人经常说大店不好吃，苍蝇馆子味道才好，其实呢，我发现，越是高档的地方，东西越好吃……”
  富小明悠悠地：“主要是大部分人根本吃不起高档的馆子，所以，觉得苍蝇馆子更好吃才符合大众的心理（免于失衡）……不过呢，有些苍蝇馆子味道的确不错，我都喜欢吃。”
  好吧，肖蛮蛮也没资格天天一掷千金，叹道：“既要吃得了高档馆子，也要吃得苍蝇馆子，人生，就是这么苦比。”
  富小明：“……”
  “对了，那女士说，如果我俩结婚，她一毛彩礼也不要，还可以倒贴一笔嫁妆……”
  富小明扬眉笑起来。
  肖蛮蛮忽然想起那个原则性的问题，有点惴惴地：“富小明，有一件事情，我想问问你的意见……”
  富小明见她吞吞吐吐地，“你要问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干嘛这幅表情？”
  肖蛮蛮真是欲言又止，毕竟，这是她第一次和富小明谈这事，就像那女士所说：这是全世界男人的福利，约定俗成，你没必要非要人家富小明例外。
  毕竟，为了这个话题，还和周炜打一架，生平第一次成了被告。
  所以，现在面对富小明时，她内心的忐忑可想而知。
  “肖蛮蛮，你要说什么？”
  她忽然有点不想说了，吞吞吐吐的：“算了……”
  “是比彩礼还难开口的事情吗？”
  她苦笑：“是的，比彩礼还可怕……那啥……富小明，我问你，假如我俩结婚，婚后生两个孩子，我让第二个跟我姓，你同意不？”
  她赶紧补充：“当然，如果是一儿一女的话，儿子跟你姓，你优先选择，剩下的跟我姓，你觉得如何？”
  富小明死死盯着她。
  肖蛮蛮忽然很紧张。
  毕竟，很多男人都认为这是他们的“底线”：我可以出点钱，但不能击穿底线。
  她拿着甜品的调羹，嗫嚅：“算了……你可以不回答……”
  “肖蛮蛮，你知道我父亲姓什么吗？”
  难道不是姓富？
  富小明笑起来：“我妈叫富桂（贵），我还有个阿姨叫富豪。”
  这两个名字，好霸气。
  “我爸姓杨！老杨是他的同宗（远房）兄弟……”
  肖蛮蛮恍然大悟，富小明以前就说过，老杨是他父亲的远房兄弟，可她一直以为是表兄弟之类的……
  “我爸其实也是个凤凰男，但是，他是个特别的凤凰男，他大学毕业之后，基本上很少回到家乡，他从读书到工作（科研），于交际应酬或者社会关系那一套一窍不通，平生绝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实验室或者书房，两点一线，一尘不变……”
  对于（从未经历过婆媳矛盾或者家庭恩怨的）老杨先生而言，金钱，欲望，名利，家族什么的，都是虚无。
  甚至吃什么穿什么都不在乎，只要不饿死就行。
  这样的人，别说争夺姓氏了，最初有没有孩子都是无所谓的。
  “我出生后，我妈直接给我上了她的户口本。当然，她这么做的原因也很简单：因为她觉得自己的名字太难听了，决定给我一个好听的名字……”
  “所以，她觉得富小明很好听？”
  “是的。她觉得至少比叫富裕富豪富贵之类的好多了……她一直对自己的姓名耿耿于怀，好不容易逮住一个校正的机会，当然不会放过了……”
  肖蛮蛮哈哈大笑。
  “你外公为什么会给你母亲和阿姨取这么奇怪的姓名？”
  “说起来，我外公还算学富五车那种，而且家产颇丰，可他就觉得富贵富豪这两个名字好……对了，那套老宅子，并非是爷爷留给我的，其实是我外公留下来的，那一屋子的线装书，也全是我外公的收藏品……”
  肖蛮蛮：“……”
  富小明的爷爷奶奶很早就去世了，他从来都没见到过。当然就更谈不上继承任何遗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