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晨曦的签售会选在了帝都繁华街区的一个小剧场中。狂热的粉丝早已把周边都围得水泄不通。
  青春洋溢的女孩子们穿着应援服、举着灯牌，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叽叽喳喳，热闹非凡。门口的巨幅海报和整片的花墙，让人仿佛置身一个大型的婚礼现场。
  活了二十多年的沈千千，第一次见到了这样的场面，倒也觉得十分新鲜。
  在追星这件事上，大毛一向是人民币玩家。
  这次爱豆的新专辑，她自然也是砸下重金，因而签名的顺位也被分到了最靠前的第一组。
  而沈千千的身份证号由于没有注册过后援会，所以被排在了相对后面的位置。
  被迫跟大毛分开的沈千千有点慌神，她完全不知道接下来的流程。身旁小姑娘们议论的话题，她也听不懂、又插不上话。
  前面的队伍一眼望不到尽头，她只得拿起手机，开了一局王者荣耀。
  不成想刚打到关键时刻，就轮到了她们这一组。沈千千只得切出游戏，打开纪晨曦新专辑的包装盒，郑重其事的stand by。
  今日的纪晨曦穿了一身白色休闲西装，脸孔精致，皮肤好到吹弹可破，宛如漫画里走出来的少年。
  此刻他正坐在舞台中央，为一个个上台的粉丝们签名。每人大概只有30秒的时间，小姑娘们都趁着这个宝贵的机会，在爱豆面前“忆过往、诉衷肠”。
  而轮到了沈千千，她却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不自觉地叹了口气，双手把专辑递到了他的面前。
  纪晨曦刷刷签完字，抬起头来望着她，亦是无话。
  周遭人生鼎沸，而两人就这样陷入了无尽的沉默。
  或许是出于职业素养，纪晨曦率先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微笑问道：“喜欢这张新专辑吗？”
  万万没想到，大明星居然会主动说话，沈千千赶紧拼命点头、企图蒙混过关，“喜欢喜欢。”
  “那、最喜欢哪首歌呢？”
  what？
  沈千千连纪晨曦专辑里一共有几首歌都不知道，更别说每首歌的名字了。
  她只得硬着头皮，咬咬牙，“都喜欢都喜欢。”
  纪晨曦笑了笑，把签好的专辑递给了她。
  沈千千这才长舒一口气。陪姐妹追个星，怎么还追出了胆战心惊的感觉。
  另一边的大毛也背着相机回来了，看起来今天又拍到了不少爱豆的美图。
  她把车钥匙塞给了沈千千，撒娇般地说道：“你来开车吧，我要修图。”
  “有那么着急吗？”沈千千无奈地笑笑，坐进了驾驶位。
  “当然着急，我立志要当纪晨曦的第一站姐，出图速度一定要分秒必争！”大毛边说着边打开了电脑。
  这个时间，路上的车并不多，沈千千的车速也不由自主地加快了。
  突然间，她的手机响了起来。
  大毛放下电脑，将手机举到了她面前。沈千千匆匆瞟了一眼，只见来电人备注：
  《霓虹食堂》赵导演。
  这赵导演找她干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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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章
  奇怪，赵导演会找她干嘛呢？
  沈千千一边开车，一边示意大毛帮忙接听。
  “这就是那个特热情的副导演吧。”大毛说罢就接起电话，按下了免提键，亲切的东北腔随之传来。
  “妹子，最近忙吗？”
  “还行，赵哥什么时候来店里捧场啊。”沈千千握着方向盘聊了起来。
  “改天一定去。”赵导演顿了顿，“对了，千千，你想不想当艺人？”
  听到“当艺人”这三个字，车内的二人不禁对看了一眼。
  沈千千赶忙道：“赵哥您别开玩笑了，上回当了一次群演，我就怂成那样，我吃不了娱乐圈这碗饭的。”
  “那都是小事。”赵导演笑了笑，“是这样的千千，我有个朋友，手底下有个娱乐公司，他们很看好你，想和你见面聊聊，不知你意下如何？”
  沈千千心中一沉，娱乐公司这时候找到她，想来一定是因为最近她和栗深的那个热搜。
  于是她赶紧推脱道：“不了赵哥，承蒙错爱，我现在饭馆开的挺好的，过阵子还要扩大面积呢。”
  “就当给哥个面子呗，人家老总找上门，你就去见见，正规公司，不是骗子。”
  “这。”
  正当沈千千犹豫不决之际，一旁的大毛就给满口答应下来了，“行啊行啊。”
  “好嘞，那我稍后把时间和地址发给你，哥现在人在国外拍戏，这次就不陪你去了，有什么事儿，随时联系我。”
  挂掉了电话，沈千千凶巴巴地对大毛翻了个白眼。
  大毛笑嘻嘻地耍赖，“去见识见识呗，又不少块肉，正好我陪你一起。”
  两分钟后，赵导发来了公司名称和预约好的面谈时间。
  看到了“星灿传媒”四个大字，大毛兴奋得差点要跳车。
  星灿正是她爱豆纪晨曦的公司，在业内也算赫赫有名，公司的女老板堪称娱乐圈的营销鬼才，一手带出了一票话题明星。
  “沈千千，你必须给毛姐签约！”大毛激动地张牙舞爪，也顾不上修图了。
  沈千千没理她，一脚刹车停在了路边，“下了路口就是你家了，你自己开吧，这有地铁站，我搭地铁回店里。”
  看着沈千千头也不回的背影，大毛急忙摇下车窗喊道：“后天下午我送你去星灿啊，你就在店里等我，记得穿漂亮点啊！”
  坦白讲，沈千千还是比较有自知之明的，她知道自己绝对不是当艺人的那块料。
  唱歌最多算不跑调的程度，跳舞也就是业余兴趣班的水平，演技那就更加一言难尽了。所以现在即使有大公司抛出了橄榄枝，她也并没有真的当回事。
  反而是认真准备了一叠名片，打算推销一下自己的小饭馆，看看以后有没有机会搞一些拍摄方面的合作。
  赴约那天，沈千千并没有特意化妆，长发就随意地披在肩头，只穿了基本款的白衬衣和牛仔裤，倒也简洁大方。
  比起淡定的沈千千，大毛可是激动万分，一大清早就堵在了私房菜门口，蹭了一顿早饭、又蹭了一顿午饭，而后就载上沈千千出发了。
  星灿传媒位于帝都东四环的一个文化产业园中，这里集中了大大小小十几家娱乐公司和一些室内摄影棚，也承载了无数少男少女的明星梦。
  大毛一路开车进去，瞧见了不少青春靓丽的练习生和网红女主播，每个人的脸上似乎都挂着“明天我就能红”的美好憧憬。
  与一些挂羊头卖狗肉的小公司不同，星灿传媒有自己的独门独院，四层小楼，装潢的十分现代，一层长长的走廊里顺次贴着自家艺人的巨幅海报。
  两人到前台说明了来意，就被漂亮的秘书小姐姐领到了会议室。
  屁股刚挨到柔软的座椅，一个模样干练的中年女人推门而入。
  她带着黑色框架眼镜，穿着米色真丝套装，虽然一身行头一看就价格不菲，但还是莫名地散发出一种学校里教导主任的威严气场。
  中年女人朝着沈千千和大毛微微点了点头，“我叫伍月，是星灿传媒的执行总监，欢迎你们。”
  说罢，她又仔仔细细地打量了沈千千一番，“沈小姐本人，比网上的照片更好看，清水出芙蓉。”
  沈千千赶紧起身礼貌地问好，双手递上了名片。
  接过名片的伍月，并没有虚情假意地说一些客套话，而是直接开门见山、干脆利落。
  “沈小姐，相信赵导也跟你说了，我们公司很看好你的前景，想诚邀你加入。”
  她边说着，边把一叠精美的宣传材料推到了沈千千的面前。
  “我们想同沈小姐签一份为期一年的定向合同。在这期间，你只需要代表星灿传媒参加明年初举办的《闪耀少女》女团选秀节目。”
  女团？选秀？
  沈千千倒是听说过《闪耀少女》，这个选秀每一年都能在众多同类型节目中脱颖而出，办一季火一季。栗深的妹妹陆绒也正是去年从这个节目出道的。
  对于星灿提出的这个邀请，沈千千其实一头雾水，“伍总监，据我所知，这类节目应该是那些经过长期培训的练习生去参加吧？”
  伍月推了推自己的眼镜，嘴角轻抬，“沈小姐，其实偶像选秀搞了这么多年，观众早就审美疲劳了。现在的节目中除了正统练习生外，也需要丰富多元化的选手人设。”
  她边说着，边起身给沈千千和大毛二人倒上了茶，清新的茉莉香气瞬间弥漫了整个房间。
  “我们了解过，沈小姐是海外名校的高材生，虽然是因为绯闻出现在大众的视野中，但相信沈小姐也一定想能有个机会，向外界展示真实的自己。”
  伍月的这几句话，让沈千千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上一次莫名其妙地与顶流传了绯闻，无休无止的谩骂和人身攻击就接踵而至。
  虽然栗深的团队进行了专业高效的公关，但于沈千千本人而言，她并没有勇敢地站出来做任何回应。
  以至于到现在，在微博上搜索她的名字，跳转出来的还是各种充满恶意的字眼。甚至连千千私房菜的页面，也都偶尔会有一些不明真相的网友来打负分差评。
  她好像确实需要个机会？否则这个绯闻怕是要成为她一辈子都过不去的坎儿。
  沈千千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而后一页一页地翻开了桌上那叠厚厚的资料。
  严格意义上来说，星灿给她开出的这份一年制定向合约，并不像个正规的艺人合同，倒更像是一个综艺节目的通告。
  但无论如何，《闪耀少女》确实是一个绝佳的曝光平台，或许是不是也可以帮她的小饭馆“引流”？
  仔细回想私房菜的发展，一路靠的都是机缘巧合的明星效应。先是蹭了栗深的热度，后又吸了《霓虹食堂》的血。这一次，如果这次她亲自上综艺，自己打广告，店里的生意是不是能更上一层楼？
  千万不要小看沈“老板”的事业心。
  想到这些，沈千千心中莫名地兴奋，好像又找到了无限商机。但表面上还是努力装出了平静的样子，“伍总监，贵公司的想法我了解了，但我需要一点时间考虑，过几天再给您答复。”
  伍月微笑着点了点头，起身送走了沈千千二人。
  她慢慢走到窗边，打开了会议室的百叶窗，强烈的光线照射进来，令人一时间睁不开双眼。
  对于这位业内公认的营销女强人来说，签下沈千千，她志在必得。
  现在全民自媒体时代，经纪公司想要培养出一个稍微有点名气的小艺人，就得砸下大量的金钱和资源。
  而像沈千千这种，自带腥风血雨的话题度、长得又漂亮的素人女孩，是公司节省成本的最优选择。
  告别了伍月的大毛和沈千千，顺着楼梯走下来，又来到了那个挂满艺人巨幅海报的长长走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