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谨记自己聋哑人的身份，只当听不见他说话，自顾自地往前走。
  “喂，说你呢，听不懂人话啊？”赵力见我没有反应，便上前对我推搡。
  我强压着怒气，装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样子抬头看向他。
  “他是聋哑人，当然听不见你说话咯。”旁边的服务员说道。
  赵力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一把揪住我的衣襟，狞笑着用手拍着我的脸：“对噢，我都忘了，这个废物是个聋子，哑巴。”
  我死死地咬着牙，竭力不让自己把情绪展露出来，狠狠地用指甲掐着自己。
  忍住，忍住，沈浩你要忍住啊！
  我这样告诉自己，我怕自己一旦控制不住就会扑上去，到时候什么都暴露了。
  赵力戏耍了我一会儿，见我没有什么反应，似乎也觉得没趣。
  “走了走了，进去上班。”他一把推开我，挥手叫着周围的服务员往里走。
  我站在原地，低着头，浑身发抖，隐隐地我听见他们边走边说。
  “力哥，这小子就是个清洁工，和他过不去干嘛？”
  “哼。”赵力冷冷道，“这可是周哥吩咐的，懂么？”
  我猛地抬起头，眼底愤怒的火焰在熊熊地燃烧。
  周坤，果然是你，我不会放过你的！
  眼下周围客人开始多了起来，我深吸几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走进酒吧。
  工作还得继续，要是被投诉，工资铁定被扣光，我还想存起来给妹妹买点什么东西呢。
  我本以为那天周坤揍完我以后，会放过我，但是我想多了。
  这仅仅是个开始。
  接下来几天，我连周坤的人影都没见到，但是总会有人来找我的茬。
  要么是赵力，要么就是其他人，反正不管我在哪儿，总能找到我。
  他们蛮聪明的，不会直接上来殴打我，反而是往捣乱我打扫干净的地方，要么就踹翻垃圾桶，要么就把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垃圾乱扔。
  一旦我反抗，他们就会合起伙来把我暴揍一顿，这样对外他们还可以说是我先动的手。
  真他妈操蛋！我摸着脸上还没消去的青肿，心里暗骂，却始终没能想到什么好办法来对付他们。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我接下来的几天都累得半死，打扫了这边那边又有垃圾，就这样我还被投诉了一次，不过丽姐看我可怜，和财务说了一下，就没有扣我的工资。
  就这样在屈辱和折磨中度过了四天，在第五天的时候，事情出现了转机。
  这天我依旧穿着衣服打扫，忽然有人发消息叫我到前台去一趟，有东西给我。
  我挠了挠头，有些不知所以然，谁会到这里给东西给我？
  柳筠？我想了想，摇摇头，这不可能，我本来就是她派来的，隐瞒了我和她的关系，她又怎么可能冒着暴露的风险拿东西给我。
  刘芸？这就更加不可能了，她压根不知道我在这里。
  难道是……我想到了最有可能的一个人，那个笑靥如阳光的姑娘。
  宋晓娇。
  我一边走一想，为什么要放在前台，因为她也害怕自己被周坤针对，所以只能偷偷摸摸放在前台，这样就没人知道是她拿给我的。
  这样算下去，越想越有可能，一想到这种情况下她还能想到帮我，我不由得心头一热，对这姑娘好感又多上几分。
  我怀着火热的心到了前台，前台的小姑娘递出来一封信。
  “我的？”我打字问她。
  她不耐烦地点点头，挥挥手示意我赶紧闪开。
  我翻了个白眼，心想真是狗眼看人低，早晚有一天有你求我的时候。
  我拿着信走到一边，拆看一看，发现竟然是妹妹写给我的信！
  妹妹说，最近娘身体不错，爹也恢复得很好，但是因为娘要忙着照顾爹，所以一直没有空给我打电话，她怕我担心，但是因为高三在学校住校，没有手机，所以只能给我写信。
  妹妹在信里把家里的大大小小事无巨细全都告诉了我一遍，还告诉我，在学校有几个男生在追她，但是她想好好学习，所以全都拒绝了。
  妹妹还说，她会好好学习，以后就可以帮哥哥我分担一点事情啦，哥哥平时在外面太累了。
  最后，在信的末尾处还画了一个笑脸。
  我把信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最后才小心翼翼地把信折好，重新塞回信封里，拿在手里坐在门口发呆。
  看来，妹妹真的是长大了啊……
  我用手捂住脸，强忍着让自己的眼泪不掉下来，这种漂泊他乡有人关心的感觉，我太久没体会到了。
  我坐在门口抽了根烟，算着时间应该差不多了，想着把信拿回去放在柜子里，等下班的时候再带走。
  休息间每个员工都有一个放东西的柜子，清洁工也不例外。
  “哟，咱们的大英雄这是在干嘛啊？”正当我起身的时候，一个令我厌恶的声音女在头顶响起。
  我没有抬头，我是聋哑人，不能因为他叫一句就有反应。
  紧接着，一股大力踹在我肩膀上，我一屁股摔在地上，怒目相向。
  “哈哈，我都忘了这家伙是聋哑人，听不见话的。”周坤脸上一脸让人恶心的笑容，说完又凑近过来，手机里亮着一行字，“怎么样，还当英雄么？”
  我瞪着眼睛看着他，丝毫不惧，现在我和他的关系已经形同水火，也不怕多得罪他会怎么样。
  他似乎被我看得有点心虚，眼神闪躲了起来。
  “靠你还敢瞪我！”很快他就反应过来，恼羞成怒，扬起手便准备揍我。
  我已经做好了再次被痛殴的准备，却见他高高扬起的手忽然停住，顿了一下，猛地朝我手上抓取。
  我一个反应不及，手上的信一下子就被扯走了。
  混蛋！
  我一下子蹦了起来，想要抢回那封信，但是他身边以赵力为首的几个服务员直接按住了我，让我不得动弹。
  要是我能开口，现在肯定已经破口大骂，但是我却只能徒劳地挣扎着。
  “还有人给这傻子写信的？不怕他看不懂啊。”周坤一脸戏谑地晃悠着信。我眼睛通红，想要把信抢回来，心里暗骂，王八蛋，这是老子妹妹的信，你他妈还给我！
  他发现我反应激烈之后，更来劲了，一把扯开信封：“我今天倒要看看，这傻子究竟识不识字。”
  “哟，你还有个妹妹啊。”他很快地便把信看完了，“才高三啊，那还真是嫩啊。”
  “唔！”我用力一挣，想要冲上去抢回信，却被按得死死的。
  周坤转了转眼珠子，忽然猥琐地笑了起来，摸出手机在按了起来。
  不一会儿，他把手机亮到我面前，上面写着：让你妹妹来我们这上班怎么样？
  我先是一愣，很快便反应过来。
  这家伙想让我妹妹来做陪酒！
  草！
  我眼睛一下红了，也管不得有那么多人按着我，扬起身子一脚踹在他肚子上。
  “啊！”周坤一时没防住我的动作，惨嚎一声倒在地上，他或许是没想到，这么多人居然还是没能按住我。
  因为他触碰到了我的禁忌，我的底线！
  我沈浩，你对我怎么样都好，打我，骂我，我都无所谓，权当是被狗咬了一口。
  但是，你要想动我的家人，那我就要和你玩儿命！
  我在外面漂泊这么久，不为其他，就为了能够赚够钱，买个小房子，把父母从那乡下地方接过来享享清福。
  等妹妹上大学，平时放假还可以到自己这里来吃饭。
  但是，这一切，全都被你周坤毁了！
  我感觉仇恨给了我无穷的力量，兴许是周围人被我那一脚吓到了，这一次我用力一挣，便从他们的手里冲了出来。
  我脚步不停，直接扑上去，骑在周坤身上便疯狂地挥动着拳头。
  周坤，你个王八蛋！你装伤我的父亲，毁了我的前途，现在你还想侮辱我的妹妹！
  我要弄死你！
  周坤被我如疯魔的作态吓住了，只敢用手左挡右挡，一面大吼：“你们傻了？！还不快来把这疯子拉开！”
  此时，那群服务员才入门初醒，一拥而上将我按倒在地，即使这样，我也用牙咬住周坤的衣服死死地不松口。
  “靠！”周坤恼羞成怒，一记清脆的耳光扇在我脸上，“你是疯狗么？还咬人！”
  我双眼仇恨地盯着他，要是我能够看到我自己的脸，恐怕都会被吓住，周坤见我死死地盯着他不放，更加恼怒，让服务员把我死死地按在地上。
  接着，他一脚踩到我头上，用力地碾了碾，开口道：“这个个死聋子，老子叫你妹妹来上班时看得起你！”
  而后似乎是反应过来我听不到，有些不满地吐了一口，一脚踢在我头上，我猛地朝楼梯处滚去，一头撞到边上的柱子上。
  只觉得眼前发黑，我模模糊糊地看见眼前有个美丽的人影走了过来。
  呵……我是要死了么，这是天使来接我了么？
  紧接着，我就知道了我还没死，一个熟悉的女声响起，带着些妩媚。
  “周坤，你胆子够大啊，店门口打人，是准备把酒吧给拆了么？”来人正是之前拉我当公关的丽姐。
  “丽姐……”周坤火气还没消下去，根本不想轻易放过我，“这个臭小子他……”
  丽姐打断了他的话，娇声道：“我劝你还是消消火，这小子可是刘老板点名要的人。”
  我愣了一下，刘老板？
  刘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