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馄饨王那叫互殴。
  馄饨王受伤，那是因为他没本事，没打过他。
  他的肉也同样给他揍了，他是因为身体结实，所以才没受伤，凭什么他就要赔钱？谁弱谁有理？
  牛三是镇上出了名的泼皮，从小到大最爱惹是生非，不知道打了多少人。
  可是从来都没有赔过人家一个鸡蛋，更没有人敢到他家里要求他赔医药费。
  现在跳出来一个陌生的小媳妇，敢大言不惭的要他赔钱，他当然是不愿意给。
  他可把钱看的比命都重要。
  “有本事你就去告我。我告诉你，我牛三就没赔过人家一个子。”
  “打架打不过，那是你自己太孙子，想着讹钱，我呸！”
  素云从唐五身后缓缓的走出来，她的表情极为平淡淡淡，“没人想告你。”
  牛三瞥了她一眼，很是不屑，他就知道这小媳妇是吹牛吓唬人呢。
  你看，被他骂了两句就赶紧认怂了，尾巴夹在腚沟里，还不如一只母狗。
  那他可就不客气了。
  他蹬鼻子上脸，得寸进尺道，“我告诉你，门面店的瓦片要是敢伸出墙一公分，我连房子都给你砸了。”
  馄饨王见状赶紧拉回素云。
  “闺女，你可别为我忙活这些了，只要把事情都说清楚了就行，给不给钱无所谓。”
  他算是看明白了，素云这是装成律师的样子，帮他要钱来着。
  他感谢素云的心意，可是他也知道牛三是个怎样无赖的人。
  想从他身上抠出来一毛钱，那简直比登天还难。
  再说了，牛三和门面店紧挨着，是最近的邻里邻居。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的，相处的日子多了去了。
  素云又是外面来的，没亲没故没依靠。得罪了牛三，可没有好果子吃。
  只要瓦片伸出几公分的事情弄明白了，他吃点亏就吃点亏吧，没啥要紧的。
  “那可不行！”
  给不给钱关系可大了去了，那必须非常有所谓。
  素云扶着馄饨王坐下，她冷笑了一声，回给牛三一个自信又嘲讽的眼神。
  “我不会告你，是因为检察官会告你。”
  牛三大惊：“你说什么？”
  “你难道自己不知道自己犯了流氓罪吗？你就等着被抓去蹲监狱吧。”
  公然藐视国家法纪和社会公德、聚众斗殴、寻衅滋事、侮辱妇女或破坏公共秩序以及其他情节恶劣的行为，在八十年代，统一被定为流氓罪。
  牛三的行为，可是符合的很。
  流氓罪是触犯刑法的，是要被国家检察机关提起公诉的。她一个小老百姓可没有资格去告他。
  她贱兮兮的讽刺他，“咱这法院是你家开的，你比我更清楚流氓罪是怎么一回事。你应该一点都不怕蹲监狱。”
  “这……”
  牛三又懵了，他活了这么多年，喝醉酒后，向来想打谁就打谁，想骂谁就骂谁，也从来没有谁说过他是流氓。
  突然间加了这么一个罪名，让他觉得还挺没面子的。
  “你胡说什么？我哪里是流氓罪？我们这是正常的邻里纠纷。”
  你说是就是吧，反正你说的也不算，法律说了才算。等着公家宣判就完事了。
  “我可提醒你，蹲监狱后不只影响你自己，也影响你媳妇孩子和老娘。”
  首先，蹲了监狱，家里老娘老爹肯定会没面子，被周围人指指点点瞧不起。
  不过，牛三也不一定顾及他爹娘老子。
  去年他喝醉了酒，还把两位老人打了一顿。
  他们对于他来说就是两个拖油瓶，他巴不得他俩早点死，哪里还会顾及他俩的名声和面子
  其次，蹲监狱这段时间，他媳妇能不能等他也是个问题。
  说不准他蹲完监狱出来，就成了老光棍了。
  这一点牛三似乎也不担心，他在家里可是有着崇高地位的。
  那女人指望着他养活，家里还有两个儿子看着，怎么可能跑走？
  再说了，她也不敢。
  素云又说，“你蹲过监狱，影响你孩子的未来，以后你孩子想去当兵，政审都过不去。”
  “你要是觉得无所谓，就去蹲监狱，别赔钱了。”
  “……”
  “你说吧，要多少钱？”
  孩子的事情，一下子戳中了牛三的要害，他怂的比个兔子还快。
  他们家老大今年都十五岁了，明年就要验兵了。
  他整天好吃好喝的供着，盼望着体检能过。
  这要是体检过了，政审不过，那孩子的一辈子可就给耽误了。
  谁都知道孩子去当兵是大光荣。
  只要在那里干的好，就能分配工作，吃“国库粮”。
  他每天都盼着自己的儿子有出息，将来能当大官。他也好跟着场面场面，从此告别这种泥腿子的日子。
  对于任何可能影响孩子前途的事情，都要谨慎小心。
  嚣张又无赖的牛三，最终为孩子，选择了低头。
  素云向馄饨王比了个胜利的手势。
  那眼神仿佛在说，看吧，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然后，她飘飘悠悠的向牛三伸出了三根手指。
  “馄饨王至少十天不能干活，每天三十块，这是误工费。”
  “你还要买鸡蛋白糖和挂面，去馄饨王家给他赔礼道歉。”
  素云又伸出了一遍手指，“另外，我的瓦片都是新买来的，你砸碎了那么多，也需要赔偿三十块。总共是三百三十块。”
  牛三一双眼睛瞪得跟驴眼似的，差点没被气炸了。
  “把这狗日的卖了都不值三百块！一百块钱，不干拉倒！”
  素云也很坚持，“三百三十块，少一分，你就等着蹲监狱吧。”
  牛三想了想，又说：“两百块钱！再想多要一分，你就抓我去蹲监狱吧。”
  素云把手一摊，那干脆就别谈了。她从来不给无赖讲理还价的机会。
  “等你进了监狱，你儿子一定会去看你的，他被你耽误的去不了军队，只能撅着屁股伺候庄稼。”
  “种地之余，尤其是冬天，肯定有大把的时间去看你，你不会孤单的。”
  牛三痛苦的抱着头，“这这……我……”
  素云适时地补刀，“以后也可能娶不到媳妇，那去看你的时间就更多了。”
  “一分你都别想要！”
  一阵阴风吹过，冰冷的声音打断了素云的得意。她顺着声音朝门口看去，陡然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