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怎么听起来那么刺耳呢？凤之尧掩下心中的异样，凉凉道：“是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有人还欠了我一个人情，‘救命之恩，必当相报！’呵呵！原来你们江湖人士都这般出尔反尔的吗？”
  女子微微蹙眉，似乎没有料到他会拿自己当时的话来压她，略微思忖了片刻，从身上扯下了一支竹哨递给他，道：“这只竹哨你拿着，需要我的时候拿着它去庐阳城外的草庐找一个叫做陶翁的人，他会通知我的。你救我一命，我还你一恩，决不食言！”
  “你与陶翁相识？”凤之尧眼前倏地一亮，似乎得知了什么了不得的消息。
  见他突然转移话题，女子心下微微不悦，然她素来隐忍，此刻只是声音微冷道：“你似乎管得太宽了些！”
  凤之尧原本还存着三分怀疑，此刻却是全然相信了她的话，心底里更是跃跃欲试，这世上之人约莫没有不喜欢陶翁所酿的美酒的！然面上却是轻咳了咳，隐去眸中的那一抹算计，故作犹豫不决地道：“说起来你我二人素为谋生，我至今连你的姓名都不知道，只凭这么一个破哨子怕是让人难以信服吧？”
  “我没有理由骗你，但信不信随你！”女子终于失去了耐心，手中的哨子就要收回，却被凤之尧抢先一步给收入怀中——
  “既然不信我又何必拿我的信物？！凤之尧你都不觉得自己的行为很可笑吗？”女子声音中带着些许薄怒，脸色更是冷若冰霜。
  凤之尧饱含兴味儿地道：“话可不能这么说，送出去的东西哪里还有再收回来的道理？还是说你做杀手多年却是个反口覆舌之辈？”
  “你！”女子冷凝的眸子中猛地一收，显然已是怒极，怒声吼道：“凤之尧你不要太过分！”
  “诶诶诶，别生气嘛，你看不如这样，你随我回陇邺，这路上说不定我就有什么事需要你帮忙呢？还了我这个人情，咱们两不相欠岂不痛快，也省得来回折腾不是？”凤之尧嬉皮笑脸地说道。
  “那若是你一直都没有需要我还人情的事呢？”女子一针见血地问道，对于他挖好的陷阱完全不上当。
  凤之尧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舔着脸笑道：“这个嘛，应该不会的，你武功那么好，我肯定有用得着的时候……”
  “这不可能！”女子冷声拒绝了他的提议，这根本就是在无理取闹，倘若他始终不让自己还这个人情，那她岂不是要一直跟着他了？
  凤之尧眼珠转了转，故作忧伤地叹了口气，道：“唉，你既不愿还这个人情，我也不好强人所难，咱们就此分道扬镳吧！如今时局纷乱，若我还能活着的话，江湖这么大，咱们有缘再见！”说罢便垂头丧气地往陇邺城的方向走去。
  “等等！”
  听到身后的那道声音如愿响起，凤之尧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意，然而这笑意还未完全展开就僵在了脸上——
  “把我的竹哨还给我！”女子语气依旧冷漠，话里却是不容置疑之意。
  凤之尧脚下一个趔趄，险些绊倒，靠！她还是不是个女人啊？！能不能有点儿同情心？！他都说得这么可怜了，她怎么就不能心软一下呢？
  “把我的竹哨还给我！”女子再次强调。
  凤之尧急了，没风度的话几乎是脱口而出：“凭什么还给你，在我手上那就是我的了！”
  女子深吸了一口气，眼中有一丝不耐，“凤之尧，你究竟想怎样？！”
  凤之尧见他急了，立刻嘻嘻一笑，道：“很简单啊，随我去陇邺，我保证，一定尽快找机会让你把这个人情还上！如何？”
  眸中寒光一闪，女子冷声道：“你最好说到做到！”
  “哎呀，放心放心，我凤之尧说话肯定作数。好了，贺兰瑾瓈的人应该很快就到，咱们就别在这儿耽搁了，赶紧随我去布置准备一下。”凤之尧说着，拉起女子的胳膊就走。
  ……
  永安二十一年正月十九，阴风大作，漫天飞雪。
  这一日，暄王的军队因粮草不济，孤立无援，终于抵挡不住南暻的猛烈攻势，陇邺城失守，十万西山大营的军士退守浔阳。
  消息传回上京城，举朝震惊，纷纷上书皇上，要求更换边关守将，严惩暄王莫庭烨的渎职之罪。由于莫庭烨回京乃是暗中进行的，故而很多人都不知道此事，至于这其中的知情者也都不敢明说，因为禁卫军兵变一事已经被皇上高高举起轻轻放下，此事已然成为了众人心照不宣的一个禁忌，万不可再次提及。
  弹劾的折子如漫天雪花般堆满了莫御城的龙案，朝中文武却始终不见他们的皇上有半分回应，仿佛陇邺城失守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一般。
  当日，莫庭烨和楼陌终于赶到了浔阳，与萧越、尤昊大军会合。
  “王爷，一切都在按照您的计划进行，就在今晨我们佯败退守浔阳，给他们留下了一座空城。另外，据探子传来消息，贺兰瑾瓈的军队最迟午时便会抵达陇邺。”
  见到自家王爷，萧越忍不住有些激动，连忙将这些时日的情况同他说明，语气中带着一股按耐不住的兴奋和雀跃。王爷的计策当真是分毫不差，算无遗漏，料想南暻的主将怎么也不会想到，僵持了七八日才攻下的陇邺城居然会是一座空城！
  一想到他进入陇邺城后脸上精彩纷呈的表情，萧越就觉得十分解气！
  “嗯，辛苦你们了。”莫庭烨的脸上并没有出现太多情绪，只是接着平静地问道：“城中没出事吧？凤之尧呢？”
  “幸而凤公子动身前配好了药方，城中时疫并未蔓延开来。至于贺兰瑾瓈那边，昨夜凤公子传来消息，说是一切顺利，他已经安然返回了陇邺城。”萧越立刻答道。凤公子此次单枪匹马拦住了西霄数万大军，消息传回来，就连他都忍不住赞上一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