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腊月，钢材市场就到了传统的淡季。建筑钢材率先降价，带动着钢材价格一天一降，每天跌个三十五十的，如钝刀子割肉一般。经销商们都收紧钱袋，唯恐砸到手里。王彩第一次经历这事儿，更是不敢随便操作。
  俗话说店大欺客，经销商在钢厂面前就是小客户，钢厂卖不出去就要找你。人家说的也有道理，挣钱时你做，不挣钱了都不做那我卖给谁去？要是这样以后市场好时你们也别做了。大家也只好快进快出，不图挣钱只求不赔钱就好。
  王彩心里没根，和关山月商量道：“这一段时间一直不敢多做，就这也赔了几十来万了，怎么办？”关山月道：“做生意吗，哪有光挣钱的？年底工地上大都停工了，建材的价格肯定起不来。过了年一般会的好的。”王彩道：“听他们说也不一定，有时候会持续低迷。”
  关山月道：“这要看大环境。你看现在国家的经济增长依靠‘投资、出口、消费’这三驾马车。投资就是基础建设投资，修高速、建房子，这将会是以后多年的主流。你们看咱们市也开始进行市容规划？说白了就是大拆大建，所以建材、窄带钢会火好多年。”
  王彩问道：“你说的是长期，目前怎么办？”关山月道：“咱们敢不敢囤一些货？”王彩道：“经销商哪有囤货的？谁敢呀？一不小心就破产了，所以都是快进快出。你说的囤货那还不如去玩期货了。”关山月寻思一会儿说道：“我认为搞经济也要懂政治，明年就是湘江回归，国家肯定会刺激经济的，定会以红红火火的姿态迎接湘江回归。所以你大可放心，明年开春必会大反弹的。”
  王彩道：“反正这钱都是你的，你说了算。”关山月道：“你这几个月也挣了大几百万了，咱们就把你挣的钱留下，当做流动资金。年底了请客送礼的少不了，手里有钱心里不慌。其余的慢慢吃进，囤个一万多吨货，你看如何。”王彩想想道：“你这叫逆势而为！好吧，算你有胆量，咱们就赌一把。”
  关山月笑道：“这才是女侠的风采嘛！”王彩嗤之以鼻：“等你一塌糊涂时就老实了。”关山月道：“主席诗词云：鹰击长空，鱼翔浅底，万类霜天竞自由。怅寥廓，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哈哈，咱们也要学习学他老人家的气概，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嘛。”王彩笑着说道：“是啊，你这典型的妻管严是该好好学学了。”
  关山月气结，我走还不行吗？
  接下来的日子，钢材市场还是持续低迷，王彩都有点撑不住了，给关山月打电话道：“我真担心，万一明年起不来你可就赔大了。再说了，这钢筋和带钢放的时间长了表面会生锈的，也会影响价格。”关山月道：“你放心，这些我都考虑了，在钢材旺季大家都抢着要，那就不叫事。”王彩道：“你所有的前提都是建立在明年能够涨价的基础上，赌的是不是有点大？”
  关山月说道：“我好不容易有点信心，你别总打击我了。这次要是赔了以后我再也不指手画脚了，都听你的行不？”王彩恨铁不成钢：“好吧，你就一意孤行吧，在我回老家之前我把所有的钱都给你砸进去。”
  杜京华建钢厂的事批文已经下来了，于是把关山月叫过来一起商量一下以后的产品定位的问题。关山月问道：“你是想图大还是图精？”杜京华道：“中国的市场这么大，有咱们口饭吃就好。再说了我也不想把自己累死，还是量力而为为好，所以不能图大求全。”
  关山月就是爱思考，当杜京华决定建厂时，他就考虑过这些问题，于是说道：“那就好说，你现在做的是轻轨，我建议你的产品就是把所有的轨道从轻轨到重轨都做了，成为国内的轨道大王，在市场上能有定价权，这样就厉害了。当然，我对这一块的市场不了解，你最好做做市场调研，看看容量有多大。”
  杜京华道：“好，英雄所见略同，和我想到一起了。开始我还犹豫是不是做点别的品种，看来还是算了。你说得对，要做就做龙头！”
  关山月想想说道：“前一阵儿盛利说过，种种迹象看来有可能明后年外部会爆发金融危机，这样会对国内的经济造成冲击。如果这是真的，我建议你的投资脚步要慢一点，分成几期来建设。不然等你全部建好的时候就是钢材市场最低迷的时候，可能对你的还贷能力造成影响。”
  杜京华道：“真的？那以后会怎样？”关山月道：“这事毕竟是预测的，做不得准。但是小心点总是好的。再以后的事儿我们就不要考虑那么多了，我们生长在这个国度，只能完全相信他，你说呢？”
  杜京华心想，政府的主要官员往往知道经济的脉搏，毕竟后边有高参。而且他们是政策的制定者，自然知道为了什么。再者说即便他预测的是错误的，自己也就是少挣一年钱而已，总比亏得一塌糊涂强。于是说道：“如果真是这样，我所有的进度都往后放，慢慢找设计院论证，把各种方案做细了。假如发生金融危机，我就在最低迷的时候开始建厂，那时候的成本最低。”
  听杜京华按自己的意思做，关山月反而有点忐忑，说道：“我说的你也别全信，最好多听听别人的意见。”杜京华笑着说道：“放心吧，我不会赖上你的。明年为正好抽出精力来，把我们村都盖成小别墅，给老百姓谋点福利。”关山月羡慕地说道：“那真好，等我的事业成功了，我也回去给家乡做点贡献。”
  从杜京华那儿出来，关山月忽然想起郭霞来。这半年多没打电话还是忍不住想知道她的消息，毕竟和自己有夫妻之实的。她现在应该放假了，不知道在干什么，犹豫一会儿关山月往她的宿舍打了电话。
  电话叮铃铃响了几声，那边问道：“你好，那位？”关山月道：“是我，关山月。”那边停了半天，才听郭霞叹了口气道：“你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关山月道：“你不是不让我打吗？但是马上过年了我还是忍不住想知道你的消息。”郭霞有点儿着恼，恨声说道：“我不让你打你就不打了？那我告诉你电话干什么？你就是自己在逃避，给自己找借口！”
  关山月被训了一顿，心想她说的还真是，自己是又想见她又怕见她，没办法，毕竟自己承诺不了什么，赶紧道歉道：“对不起，是我不好，过几天我回去看看你去？”郭霞又叹口气道：“到时候再说吧。你哪天回来？”关山月算了算日子说道：“二十七吧。”郭霞道：“我知道了，来之前先打电话。我先挂了，见面再说吧。”
  挂了电话，关山月觉得心里憋闷，听郭霞唉声叹气的肯定有事，要不为什么总是唉声叹气？他推测着，是不是找对象了？可是自己也没有阻止人家追求幸福的权利呀。
  关山月矛盾重重正想着要干点啥，接到了谢婧的电话：“你年前来省城不？”关山月道：“我年后去吧，年前想回老家。”谢婧责怪道：“你好歹也是大股东呢，年会也不来参加？咱们还得定一下明年的发展计划呢。”关山月想想说道：“这事儿我也不懂，但是我提个建议，明年咱们就以目前的楼盘为主，以收回资金为目的，先稳一稳，再决定以后的路。毕竟咱们都是房地产业的新人，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谢婧道：“我还想着大展身手呢，你就会拖后腿。”关山月道：“好婧婧，咱们先稳点好不？你不是也说了，咱们不图发展多大吗？”谢婧道：“此一时彼一时嘛。我看咱们这个楼盘的销售很好，所以信心大增。”关山月见说不通，便说道：“那这样，咱们折中，明年首先确保有足够的资金流，在此基础上保持今年的规模，行不？”
  谢婧道：“好吧，我先按你的思路做报告，明年在根据形势调整不就完了？不过你不来开年会，咱这年底放到分红可是不给你呀。”不给分红那还不是想着明年大干一场吗？不行，过了年一定去看看。于是说道：“我现在不需要钱，不过有可能明年开春就要用。我囤了一批钢材，如果市场持续低迷还需要你来救急的。”谢婧道：“你个笨蛋，建材直接卖给我不就完了吗？”关山月道：“那不是路途远，运费高嘛。再说了自己挣自己的钱没意思，哈哈。”
  挂了电话，关山月想着，这谢婧看着娇弱胆子却很大。王彩虽有女侠的风采，可做事却小心翼翼，看来家庭对一个人的成长影响还是很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