佣人们来来回回搬动整理，家里都变得热闹起来，苏觅拿起一个小点的玻璃瓶看了看，“苏彧琛，你要开酒厂吗？”
  苏彧琛一本正经地回答她，“欣欣喜欢这种形状的玻璃瓶，这个是给她的，其他的形状我还没有挑好。”
  见苏觅转头去捣腾其他的用具，苏彧琛追上去拉住妈咪，“哎呀妈咪你不要捣乱，这些不能乱动的。”
  被儿子嫌弃，这一幕还好巧不巧被陆天祁撞见。
  苏觅冲刚换好拖鞋的陆天祁吐了吐舌头，“你儿子嫌弃我了。”
  陆天祁笑得温柔又笃定，“他不敢。”
  苏觅以为苏彧琛只是三分钟热度，没想到小家伙儿真的认真学起来，各类酒罐被他收纳有序，家里的快递很快又变成来自各地的鲜果。
  奶奶脸上也多了笑容，苏觅嘴巴上吐槽，心里却和陆天祁一样，乐见其成。
  苏觅和陆天祁清早出门，见佣人又收了新的快递，忍不住问，“这又是什么？”
  纸箱子封得严严实实，看着很大，佣人却一只手就已经拿起来，也没费什么力气，似乎里面的东西不重。
  佣人笑道，“前天小少爷说要学毛笔，这是老夫人定的笔墨纸砚。”
  苏觅回他一个笑容，挽着陆天祁的胳膊出门，心里却没有脸上那样轻松，两人今天同时推了行程，是要去见冯医生。
  昨天才做过最新一次的检查，冯医生说情况不乐观，奶奶的身体却又不能立即手术，需要见面商量。
  冯医生提出的治疗方案很保守，但是需要奶奶住院治疗，苏觅听到这个要求沉默下来，又想起奶奶和苏彧琛一起教小陆夕学走路的样子。
  和两个孩子在一起，奶奶能够开心一点。
  开心和健康，理智告诉她后者更重要，感情却让她开不了口。
  良久后陆天祁问，“如果不住院会怎样？”
  冯医生对奶奶不住院一直都是非常不赞同的，他微微皱了一下眉，正要开口，陆天祁的手机忽然响起来。
  这铃声让苏觅心头一跳。
  是家里的座机，陆天祁直接开了免提，帮佣阿姨急切的声音听得很清楚，“陆总不好了，老夫人又晕倒了！”
  奶奶再次被送进重症监护室。
  这让陆天祁和苏觅都在一瞬间做出决定，情况稳定后，两人在玻璃后站了很久，谁都不敢迈出第一步，直到护士来换药。
  苏觅开口道，“我守着奶奶，你去办住院手续吧。”
  陆天祁点了一下头，转身离开。
  奶奶昏迷的时间很长，医生说这和她脑内的肿瘤有关，陆天祁和苏觅只差急白了头发，却无可奈何，只能一起守在病床前，谁都想要对方去休息，谁都不肯让步。
  奶奶在夜晚醒来，病房里只留一盏微弱的壁灯，昏暗的光芒落在陆天祁和苏觅身上，她看到两人互相依偎在椅子上，睡梦中眉心微蹙。
  奶奶动了动手指，血氧夹碰到床边，发出细小的响声，她缓慢地把手指收回来，这一点微弱的声音已经让陆天祁睁开眼。
  “奶奶，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低沉的声音带着初醒的沙哑。
  “我没事。”奶奶不想他担心，原本想要起来，又慢慢躺回枕头上，轻声说道，“你别吵到小觅，让她好好休息。”
  每一句话都说得缓慢，带着气声，仿佛吐出几个字都要耗费全身的力气。
  陆天祁模糊不清的眼神在灯下黯淡，他点点头，轻轻揽住苏觅的肩膀，想要帮她调整一个姿势，苏觅睡得比他沉一点，却也很敏感，当即便睁开眼睛。
  她看到床上的奶奶，瞬间清明的眼底露出一丝惊喜，“奶奶醒啦？”
  陆天祁知道让她再睡已经是不可能，便没有强求，他摇铃叫来值班的医生，一番检查后，表示肿瘤的位置在脑后，需要进行手术。
  如果再不进行手术切除，会很危险。
  只有早点切除，就能少一分危险。
  谁知她刚听到一半，老太太的脸就拉了下来。
  “什么手术？我身体我自己知道，不用！”她撇过脸不看苏觅。
  她都一把年纪了，也没什么日子好活了，还做什么开术？
  这不是活受罪吗？
  “奶奶，如果不是医生对于手术有一定的把握我也不敢和您商量这件事，我和天祁都希望你好好的。”
  老太太不悦：“我现在不就好好的吗？”
  苏觅有些无奈地看着老太太，不知道要如何劝说。
  老太太挥了挥手：“好了，这件事不用再提，你去好好睡一觉吧，黑眼圈都这么重了。
  ”
  知道自己再说下去只会惹的奶奶更加不悦，苏觅选择暂时闭嘴。
  医生说过老太太现在的情绪要保持稳定，切记大悲大喜。
  *
  天色渐暗下来，陆天祁才从陆氏回来，赶到医院，带着苏彧琛提着一篮水果进来，都是奶奶爱吃的东西。
  苏彧琛一进门就甜甜地开口：“太奶奶！”
  老太太郁郁了一天地神情总算在见到小曾孙的时候好了点，笑道：“哎，快过来给太奶奶抱抱。”
  有苏彧琛在陪着老太太，苏觅起身轻轻戳了戳陆天祁的腰，示意他跟着自己出去一下。
  陆天祁从进门就发觉了苏觅的样子不对，见状立即起来，二人悄无声息的往外走，却没见到身后的苏彧琛悄悄起身对老太太道：“我去帮太奶奶切水果吃。”
  走廊上，苏觅把医生今天特地找她，和她说的话原原本本的告诉了陆天祁。
  “虽说手术只有百分之六十的成功率，可若是肿瘤一直不切除……医生说，那奶奶就只有一年的时间，怎么办，你快想办法去劝劝奶奶。”她焦急道。
  陆天祁沉吟了一下，就已经做出了决定。
  相比起让奶奶开开心心的过完这最后一年，他更希望奶奶可以长命百岁。
  有自己在，一定会找到最精锐的医生团队让他们商量出最好的手术方案。
  “你放心吧，我去跟奶奶说。”他揉了揉苏觅的头顶，有些心疼地看着她眼下的青黑。